“……你能不能離屎尿屁遠一點?”衛東怒,“錢多限製了你的想象了嗎?!思路開闊一點!想法大膽一點!”  “我就覺得幻象要是把我泡屎尿坑裏,我真敢跳海去死也不願死坑裏。”羅勏小聲bb。  不成想邵陵聽罷竟點了點頭:“這麽說也不是全無道理,幻象既然能夠讀取我們的記憶,自然知道我們心中最排斥的那個點是什麽,對症下藥的話,很容易攻破我們的心防。  “但我們現在不是在猜測幻象會以什麽樣的設定來蠱惑或殺害我們,而是要想出能夠破解被攻破心防的辦法。  “簡單點來說,就是我們要如何讓自己最脆弱的那個點變得無懈可擊,不給幻象任何趁虛而入的機會。”  “任何人都有弱點,我覺得這個問題無解。”於隆道。  “那你隻能等死了。”方菲冷冷地接茬。  於隆皺著眉無奈搖頭,沒有再說什麽。  邵陵則繼續道:“說白了,不管是聽覺嗅覺還是觸覺,這些東西都隻不過是幻象,隻因為太過逼真,往往讓我們身入其境,所以才感到恐惶,或是因意誌不堅定而被其蠱惑。這裏麵最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真實感太強,讓我們很難不去在意,和被引誘著做出很多無端的思慮,我認為,這一點是解決問題的關鍵,要想破局,必須要找到分清幻象和現實的方法。”  見眾人再度陷入思考,邵陵便停下了話語,目光從麵前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過了良久,感覺時間不能再這樣毫無進展地拖下去,邵陵重新開口,如同一位領導者一般,開始點名:“秦醫生,身為醫者,是否有讓人能夠更集中精神、或是讓五感更遲鈍一些的方法呢?”  秦賜抬起眼看他:“隔行如隔山,你說的這個問題,大概隻有心理醫生能幫忙解決一些。但事實上,心理醫生在治療心理疾病患者的過程中,能做到的也隻有‘傾聽’和‘引導’,而無法在極短的時間裏就改善人的心理狀態。所以我隻能讓大家失望地說一聲:解決心理問題,更多的隻能靠自己,但顯然,目前我們無法改變自己現有的程度。抱歉。”  邵陵擺手示意了一下,轉而又看向朱浩文:“朱先生?”  “我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靠自己。”朱浩文淡淡地道,“無論幻象是什麽,都堅定本心不動搖。”  “唉,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羅勏歎道。  “是啊……”衛東也歎了一聲,“人是感性動物,隻要有感情存在,就難免不受幻象蠱惑,就像有些人明明知道對方是騙子,抱著打假捉騙的心態去和騙子周旋,最終還是被騙子給騙了一樣——這真的很難避免,除非是鐵石心腸的人。”  邵陵直接把這兩人略了過去,目光如有實質地落在了牧懌然的臉上:“牧先生,我想,你應該會有話要對大家說。”  牧懌然淡然地抬起眼睛。  從這一幅畫進畫至今,他往日的光彩和風頭似乎完全被邵陵壓了下去,以至於在幾個新人的眼裏,他就像是一個龍套般的存在,哪怕日常少言寡語的朱浩文還有同新人據理力爭的時候,而他,幾乎全程不在線,就隻默默地站在柯尋的旁邊,要麽在觀察,要麽在思考。  眼下,被邵陵像個領導者對待下屬一樣點到名字,牧懌然似乎也沒有什麽情緒波動,隻是如同以往一樣,平靜地陳述著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叫做《盜夢空間》。”他的開場白卻是這麽一句不搭嘎的話。  “看過!”羅勏忙舉手。  其他人有說看過的有說沒看過的,牧懌然繼續說道:“故事的主人公經常進出夢境世界,但因為夢境太過真實,很容易導致人漸漸難以分辨自己究竟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中,他的愛人就是因為分不清夢境和現實而死亡。  “我們現在麵臨的情況,和這個故事略有相像,而故事中主角克服這個問題的方法,就是找一個標的物當做警示。  “主角選的標的物是一隻陀螺,每當他開始懷疑自己所身處的世界究竟是不是夢境,他就轉起陀螺,而如果陀螺一直轉個不停,就證明他還在夢境世界中。  “因為隻有夢裏的陀螺才會違反常理地一直轉,不會停止,而在現實世界中,陀螺轉不了多久就會倒下,這就是用來區分現實和夢境的方法。  “我想我們或許可以借鑒一下這個方法,我們每人找一個自己的警示物,當我們被幻象纏身的時候,就用這個警示物來提醒自己,隻要能努力做到待在原地哪兒也不去,相信就有更大的可能性活下來。  “但需要注意一點,警示物不要隨便找一個湊合,這個警示物,一定要找對自己有絕對警醒意義的東西,能起到當頭棒喝作用,能讓你堅定信念,並且我們還需要給自己做一個心理建設,告訴自己,隻要看到或觸到警示物,就一定要堅信,此刻在你身邊的,都是幻象。  “能夠對抗心理攻擊和精神打擊的方法,隻有牢固的心理防線和堅定的精神意誌——這隻是我的建議。”  牧懌然說罷停下來,見麵前的幾個新人都直直地看著他。  “電影裏的無稽之談也能拿來用在這兒嗎?”於隆皺眉,“你是真不拿生死當迴事兒啊!”  “這一點我們的確不如你看重生死。”柯尋淡淡地接話,“建議擺在這兒,要不要采納各位隨意。順便說一句,這並非是電影憑空捏造的無稽之談,而是一種心理暗示的有效方法,在我們運動員身上必不可少,並且也非常有用。”  “如果你需要一個現實中的依據,可以了解一下‘製約戒指’或是‘製約手環’,”牧懌然接道,“那是為意誌不堅定或不易控製自己情緒的人佩帶的心理警示物,每當意誌動搖或即將情緒失控時,看到手上佩帶的製約戒指或手環,當事人便會得到製約提醒,又或稱為心理暗示,意識到自己需要控製心理狀態,與陀螺的作用大同小異。我再重申一遍,幻象是針對我們的心理和精神采取攻擊,心理問題隻能以心理方式解決。”  柯尋淡淡地:“所以別拿無知當無稽,珍愛生命的同時也請珍愛一下自己的智商。”  牧懌然優雅地:“或許你可以考慮擁有一枚製約手環,對控製言行很有效。”  柯尋:“我沒有其它建議了。”  牧懌然:“就這些。”  於隆:“……”  眾人:“……”  衛東:……快看啊,基佬們合夥欺負人啦。  邵陵看了牧懌然一陣,道:“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法子,但如果,疊加了三種感官的幻象,它的難以忍受度也在疊加,令我們很難憑意誌力對抗的話,要怎麽辦?”  牧懌然淡淡地看著他:“那麽我們要麵臨的最大挑戰就不再是幻象,而將來自於其他同伴——到了那個時刻,誰意誌力薄弱誰出局,唯一的辦法隻有硬撐。”  “但就我所知,”邵陵笑了笑,目光望住牧懌然的眼睛,“秦醫生曾對我們講過《人學》那幅畫,你們在那幅畫裏,遇到過一項剝奪感官的試驗,和這幅畫的情況正相反。  “當時你們的應對方法是,主動造成暈厥,失去意識後就體會不到被剝奪了感官的痛苦。  “那麽在這幅情況相反的畫裏,我們是否也可試一試同樣的方法,失去意識後,感官的各種感受的敏感度會降低,也許可以因此躲過一劫。你的意思呢?”  “如果幻象不會給我們造成很強烈的痛感或不適,這個方法或可一試。”牧懌然平靜地道,“但我們需要考慮到一個問題,人在從昏迷到清醒的狀態下,比始終保持清醒的狀態,更容易受到蒙蔽和欺騙,我們必須要考慮會被幻象從昏迷中弄醒這一可能,半途醒來是否能及時麵對眼前的幻象?是否能及時集中精神對抗突發狀況?我認為臨時防禦不如始終保持在戒備狀態。”  “那麽,如果結合暈厥法和標的物法呢?”邵陵繼續看著牧懌然,“萬一不幸從暈厥中被喚醒,就立刻用標的物來警示自己,我倒認為,這種方法反而比從始至終就在經受幻象折磨更有效並穩妥。  “畢竟從始至終的對抗,會過早讓精神積累起巨大的壓力,也會過早產生疲憊感,而半途醒來,至少精神力還很充沛,相當於縮短了忍受折磨的時間,成功的機會也會更大。  “不知道諸位對此有什麽想法和建議?”  這一次他不再問向牧懌然,而是把目光轉向了其他人。  “我同意你的方法。”於隆率先表態,顯然他更為信任邵陵這位大局“掌控者”。  “那還有什麽可問的,”衛東說,“各人選擇各人想用的方法不就行了。”  眾人沒有異議,起身出門去尋找各自適用的警示物。  “你選哪一種方法?”衛東問坐在自己旁邊的羅勏。  羅勏想了很久,愁眉苦臉地道:“雖然我更相信姐夫的法子,但是我覺得吧,這兩種方法還得因人而異,像我這種意誌不堅定的人,感覺沒有辦法撐完全場,所以我選邵哥的法子,然後我還想再多加一個保護措施……”第203章 海上燃犀圖16┃是虛?是實?傻傻分不清楚。  羅勏說著挪動屁股蹭到了柯尋身邊:“哥,今晚你把我綁起來吧,五花大綁那種,讓我自己沒有辦法解開繩子跑去跳海那種,這樣的話就算我醒了、受到幻象蠱惑了,也沒法兒動彈,怎麽樣?”  “哎我覺得這主意不錯,”衛東聽見也湊過來,“要不把我也一起綁了?”  柯尋看著這倆人:“你們考慮好了,咱們可不能確定那幻象會不會把你們的繩子給變沒了,畢竟它都能把船艙給弄沒,讓我們處在一個四下虛無的平行空間裏,弄沒了繩子不是小意思?”  “通過前兩夜的經曆來看,幻象所不能支配的,隻有我們的個人意誌和行為,”牧懌然在旁邊接道,“所以的確無法保證繩子能否起到作用。”  羅勏和衛東對視了一眼,羅勏靈機一動:“哎,那我拿繩子當警示物不就好啦?如果我被從暈厥中喚醒,看到自己身上有繩子的話,就能很好地提醒自己一切都是幻象,要是沒繩子的話,那就更證明我正處在幻象中啊,怎麽樣?”  “我看行,”衛東說,“你就給自己加個意念,把注意力全集中在繩子上,有繩子的話,你就隻想著繩子,沒繩子,你就不停地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幻象,這樣容易集中精神,不受幻象影響。”  “好,就這麽辦,我去找繩子!”羅勏匆匆起身跑走了。  “你呢?也繩子?”柯尋看向衛東。  衛東猶豫了一下:“我其實不太喜歡被捆綁起來的感覺,幻象就夠折磨人了,再把自己綁起來,豈不是讓痛苦程度更高了嗎?”  “最好找一種對你來說最有存在感和熟悉度的東西。”牧懌然在旁邊道。  衛東陷入思考。  “手機?”柯尋提示。  衛東想了想:“我完全不喜歡我現在用的手機,所以對它沒啥感情,感覺它就算被幻象弄沒了我也不會懷念它,還是換一個吧。”  柯尋:“……”  衛東四下打量,目光落在邵陵剛才用來寫字的毛筆上:“——就它了!我最熟悉的就是畫筆,從小畫到大,雖然現在都電腦製圖了,閑來無事的時候我也會用畫筆畫畫插圖什麽的!就筆了!”  “那我就用手機好了。”柯尋掏出自己的手機,把手機殼亮給牧懌然看,“激光雕的凸紋圖案,用手指摩梭可以感覺得到,我就用它來當警示物吧。”  牧懌然看向手機殼上的圖案,是兩個花體英文詞:corgi和mooney。  不由笑了笑。  柯尋眨巴眨巴眼睛,湊到近前問他:“你呢,用什麽做警示物?”  “大概需要從你身上借一樣東西。”牧懌然垂眸看著他。  “咦?”柯尋繼續眨巴眼,“想了想,我覺得我能從身上為你產出的可能隻有……”  “啊啊啊!我耳聾了我什麽也聽不到!”衛東捂著眼睛爬出了房間。  “……”牧懌然收迴目光,抬手撫上柯尋的肩,“頭發長了。”  收迴手的時候,指間多了一根柯尋的落發。  “到時我會把它係在手指上,做一個製約指環。”牧懌然說完這句後,緊接著就迎來了柯尋覆過來的唇。  唯一還滯留在房內陷於思考的邵陵:“……”可能這也是幻象吧……  在晚飯之前,眾人都已確定好了自己的警示物,雪格挑選的也是毛筆,畢竟她是比衛東還要專業的畫師。  於隆和方菲,是各自手上戴著的情侶戒,雖然從白金鑲鑽石款退化成了銅鑲寶石款,但起碼性狀沒有太大的變化。  秦賜、朱浩文和邵陵,選擇的都是自己的手機。  陳歆艾仍然處在遊離狀態中,雖然已經能夠開始思考,但似乎並沒有想好要用什麽東西做為自己的警示物,對此大家也表示愛莫能助,畢竟心理問題,能幫她的隻有她自己。  夜幕降臨的時候,眾人聚到了一樓的中廳,圍成一圈席地而坐,默默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死亡宣判。  黑暗中等待死亡的滋味,誰捱誰知道。  可能是這時間太難熬,黑暗裏響起了於隆的聲音:“如果到了十二點的時候咱們不點燃犀角會怎樣?”  邵陵的聲音響起:“我想,幻象應該還會有,但我們卻無法借助犀角的光看到線索。”  “那如果我們一口氣把所有的犀角都點燃呢?”羅勏問。  “那我們可能就隻有今晚這一次機會可以看到線索了。”邵陵道。  眾人重新陷入沉寂,直到時間迫近午夜。  “拜托了。”邵陵的聲音向著牧懌然去。  邵陵,於隆,方菲,羅勏,選擇了手動暈厥加警示物的方法對抗幻象,陳歆艾沒有任何要求,自然也不能強行弄暈她,老成員們和負責點燃犀角的雪格,選擇或隻能保持清醒。  黑暗並不能影響牧懌然出手的準確度,他依次捏暈了幾人,柯尋和衛東負責把羅勏用繩子捆好。  “夥計們,”柯尋在黑暗裏對著自己的幾個同生死共患難的老夥伴道,“撐住。”  “好。”幾道深深淺淺的聲音匯在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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