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o型血,而且眼睛下麵有一顆紅色的淚痣。”蕭琴仙摸著自己眼睛的下麵,那個似乎該有淚痣的地方,“羅維看到的那個人是她,不是我。” 衛東忍不住說:“羅維的眼睛不是隻能看到獸記嗎?那個紅色的淚痣又是什麽呢?獸記不是都該長在腦門上嗎?” 這個問題恐怕誰都無法給出正確答案,秦賜也隻能猜測:“也許羅維不隻能看到獸記,還能看到有獸的靈魂。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猜測,蕭琴仙體內的兩個靈魂,總有一個醒著一個睡著,白天的時候是蕭琴仙醒著,晚上的時候則是姐姐醒著,每當靈魂醒著的時候,身體就會呈現出與靈魂相對應的狀態。” 如果這樣的話,就能夠解釋蕭琴仙晚上的煙癮,以及淩晨給她檢查身體時發現的種種問題。 “也不隻是白天和晚上,隻要沒有太陽,她就會出來活動,我也並非全無察覺,就好像淺淺的夢境一樣,有些印象和記憶,但並不深刻,也無法主導。”蕭琴仙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用右手食指在車窗上畫了隻看不見的鴿子,“現在的這個就是我,靈氣跟她差太多。 “你們還記得我給池蕾畫的婚紗設計圖嗎?當時我還以為池蕾顯靈了,借著我的手設計出了完全不同風格的婚紗,現在想想,其實是我姐畫的。” “可當時是下午吧?”衛東問。 “的確是下午,但那個時候沒有太陽。” 眾人恍然想起,前天下午的這個時候,正是暴風雨來襲,一瞬間白晝變成黑夜,就在那個時候,蕭琴仙和姐姐完成了冥冥中的靈魂置換,姐姐成為了這具肉身的主宰。 當天光恢複的時候,蕭琴仙才再次還魂。 “你姐姐認識雩北國嗎?”柯尋迴過頭來問。 “我也不清楚,”蕭琴仙的聲音依然氣若遊絲,“我之所以去那個藝術館,就是因為知道那天會展出我姐姐的畫,也說不定是冥冥中的她想去看那幅畫吧。” “你看到她的畫了嗎?”衛東問。 蕭琴仙依然靠在衛東身上,絲毫不覺得不合適:“你不也看到了,你還說你比她畫的要好。” “噯?有這迴事兒?” “你當時指著我姐姐7歲時畫的一幅婚紗畫,你說你7歲時畫的比那好多了。” 衛東定下神來想了想:“我想起來了,那是一幅鉛筆畫……不對呀,那幅畫的作者名字是蕭琴仙啊?明明就是你。” 蕭琴仙無聲地笑了笑:“蕭琴仙是我姐姐的名字,我小時候並不叫這個。” 這下子大家都有些驚訝,實在有些不知所以。 “我姐姐死前,在s市一家最著名的國際婚紗館做婚紗設計師,她的死特別突然,所有人都沒想到,當然也給那家婚紗館帶來了很多無法預計的損失。讓我代替我姐姐,是那家婚紗館的負責人想出的辦法,我也是學婚紗設計的,雖然無法跟我姐姐這樣的天才相比,但成績也還不錯,所以我就頂替了蕭琴仙繼續在婚紗館工作,我們本來長得就有些像,我姐姐也不愛拍照露麵,這件事居然沒有引起別人的懷疑。 “為了將此事做得圓滿,我連身份證都改了名字。” 眾人聽了這樣的話,都不知該說些什麽。 出租車司機卻突然說話了:“有些鬼魂隻認名字,你連名字都用了她的,她自然覺得你的身體也是她的。——不過,能在國際婚紗館掙大錢,身邊跟隻鬼算什麽。” “你姐姐真不認識雩北國?那她一定認識蘇本心吧,要不蘇本心怎麽可能拿到她7歲時的畫。”柯尋總覺得,繞這麽一大圈子不該白繞,這件事一定和雩北國有聯係。 出租車司機突然又說話了:“你剛才說什麽雩北國,怎麽感覺這個名字這麽耳熟啊,你說的那個姓是哪個‘雩’啊?” 衛東搶先迴答:“就是上頭一個下雨的雨,下頭一個虧心的虧,猛一看還以為念虧呢。” 司機因為分神,差點跟旁邊的車撞上,便一個急刹車,然後慢慢拐向了路邊安全地帶。 停車之後,司機才感受到了這群乘客們無比期待的眼神。 “司機師傅,您知道雩北國?”秦賜認真問道。 司機抓了抓腦袋:“我就是覺得特別耳熟,尤其是那個雩字……我絕對是在哪兒見過這個名字,在哪兒呢……這三個大字還挺醒目的,尤其那個雩字,寫的特別有藝術感。” 幾個成員仿佛聽到了自己血液流動的聲音,簡直不敢相信答案就在眼前。 “師傅,您可得好好兒迴憶迴憶,這個雩北國對我們特重要!您幫著好好想想吧!”衛東此刻恨不得隔著座位擁抱司機師傅。 司機也犯了難:“就覺得這個名字特耳熟,這三個字肯定在哪兒見過,想不起來了,真想不起來了。” 柯尋聽得也著急:“既然您覺得耳熟又想不起來,那肯定不是你的親戚朋友……這個雩北國會不會是這個城市的名人?所以你才會覺得耳熟。” “其實也算不上耳熟,應該算是眼熟,我看見過這三個字。”司機師傅越說越讓人覺得眼前一片光明,但偏偏又找不到門路,隻能幹著急。 秦賜尋尋善誘:“既然您看過這些字,那麽您是在哪兒看見過?在報紙上,書上,還是電視屏幕上?有沒有可能在廣告牌上?或者是……” “不是這些地方。這個名字我並不常見,但絕對見過,而且是在一個挺醒目的地方……”司機愁眉苦臉的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棄了,“對不起,我真想不起來了。” 秦賜看了看時間,隻能跟司機師傅說:“師傅,咱們互相留個電話吧,您想起來了就給我們打電話,我們有了線索也會跟您確認的。” “行,我想起來了肯定告訴你們。” 幾個成員胸前那些警察或醫生的牌子還是很管用的,起碼能夠讓人信任。 車停的位置已經離醫院不遠了,幾個人幹脆提前下了車,步行著往醫院走去。 蕭琴仙的腿依然軟軟的,秦賜便主動攙扶著她:“你真的想好了嗎?給活人取獸我沒有把握。” “我想好了。”蕭琴仙的眼中有一種豁出去的絕望,“如果我不知道這件事還好,一旦知道了,就離那隻獸出來的時間不遠了,說不定就在今晚。——與其信運氣,還不如信你的醫術。”第181章 緋色之獸28┃塊狀獸。 蕭琴仙簽下了活體取獸的自願申請,最終在全身麻醉的情形下被推進了手術室。 現在已經是下午5:00多,秦賜要趕在夜幕降臨之前將這台手術做完。 大家都沒有心情吃晚飯,此刻全都聚集在手術室門前的走廊上——自從來到這個城市,大家有太多次徘徊在這裏了。 這次的手術才算是真正意義的手術,因為關乎到病患的生命安全。等在手術室門前的成員,都希望幾小時後能夠看到一個活著的蕭琴仙。 “這次手術,讓人格外緊張。”蘇本心慢慢在走廊裏踱著步子,最終停留在羅維的身邊,“我很好奇,你不是可以看到大家的獸記嗎?為什麽偏偏看不到蕭琴仙的?” 羅維今天的狀態較昨天要輕鬆一些,此刻臉上沒什麽表情:“按照那個神婆的說法,這隻獸並不屬於蕭琴仙。” “你信嗎?我總覺得這種說法更像是天方夜譚。”蘇本心一臉的不可思議。 衛東忍不住插嘴:“咱們能進到畫裏來就已經是世界上最大的天方夜譚了,神婆說的話相比這件事兒,簡直就像是科學常識事件……” 趙燕寶忍不住笑了笑,也加入了討論:“開始我也覺得神婆說的話有些離奇,但剛才看了蕭琴仙的檢查結果,她第2次檢查的血型是b型,而今天淩晨的血型是o型,我不認為這是醫院的錯誤。” “這才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她姐姐的靈魂寄居在她的身體裏,居然還呈現出了另一種身體表征,這實在是太離譜了。”蘇本心依然表示著懷疑。 “我認為這應該是心城的特有現象,在我們原本的世界是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的。”趙燕寶說。 羅維看了看坐在那邊的牧懌然,自從他聽柯尋原原本本講了今天的事情,就一直沉默不語,包括蕭琴仙要動手術取獸的事情,他也沒有參與意見,隻說尊重蕭琴仙的選擇。 剛才,羅維和牧懌然坐火車去了心城的邊界處,那裏關卡森嚴,所有出入城界的人全都一臉的肅穆,不似出城,也不像出國,說的誇張點,更像是要過奈何橋喝孟婆湯。 柯尋坐在牧懌然身旁,低聲問道:“懌然,你究竟想到什麽了?” “我好像想通了。”牧懌然說。 “想通什麽?” “為什麽蕭琴仙會在第一晚接到奇怪的電話,她和羅維的共同點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接到電話的隻有他們兩個人。” “你認為這件事和蕭琴仙體內的兩個靈魂有關係?” “夜晚的蕭琴仙已經是另外一個人,是她的姐姐,也就是說,接電話的人其實是蕭琴仙的姐姐。”牧懌然知道自己表達的有些繞,但又確信柯尋一定能聽懂。 “你是說,蕭琴仙的姐姐和羅維有共同點……”講到這裏,柯尋似乎明白了什麽,“如果加上蕭琴仙的姐姐,其實我們這一行是14個人。其中,羅維被劃定為外地人,另外還有一個外地人,就是蕭琴仙的姐姐?” 牧懌然無聲地點點頭,這正是自己剛才內心分析的結果。 “外地人究竟是怎麽劃分的?不是該有個方形的章嗎?”柯尋在想辦法論證這個結論的可靠性。 牧懌然反問:“城裏人又是怎麽劃分的?不是也該有個圓形的章嗎?” 蕭琴仙的姐姐,既沒有圓形章也沒有方形章,她究竟被劃分在圈內還是圈外了呢? “今天,我和羅維在城界處看到的結果是,所有拿不出城市居住證的人,會被強行驅逐出城。” 這下子,柯尋就明白了:“也就是說,像這種身份模糊的人,都是被劃分到城市以外的。” 按道理也該是這樣,圈子裏的都該是合規的,那些不符合身份的,或是身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往往都會被排除到圈子外麵。 因此,蕭琴仙的姐姐即使作為一縷幽魂,也是個外人,身份和羅維差不多。 這就可以充分解釋,為什麽隻有這兩個人能接到那個神秘的電話。 “但我還是不明白,對方打這個電話的目的是什麽?是一種提醒?還是一種泄密?或者說是一種技術漏洞?這種漏洞隻有可能被外人聽到?”柯尋做了很多假設,但都覺得缺乏分量。 “真正的原因恐怕無法做出假設,但那些電話一定有其目的性,”牧懌然與坐在那邊的羅維對視一眼,“我已經和羅維說好了,今晚無論發生任何情況,一定要將電話聽完,如果有可能,就想辦法從對方那裏獲取更多的線索。” 柯尋緩緩點頭,思維卻有些發散:“如果這台手術成功了,被取出了獸的姐姐今晚還會不會接到電話?她還算是標準的外地人嗎?” 這道題牧懌然也給不出答案:“她本來就不是標準的外地人,再說,她若離開了妹妹的身體,也不可能出城去。” “出城?”柯尋皺了皺眉頭,“羅維憑著方形章能出城嗎?” “我們不敢冒險一試,怕羅維被強製趕出城去,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臨出城的人,證件上是沒有方形章的,據說隻有真正去到城外,才會在那邊的城界處蓋上方形章。” “原來是這樣,這麽說來,羅維是個徹底的外地人。”柯尋說的這些話,心裏有些極為不祥的預感,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這種感覺。 羅維是個本該身在外地的人,卻偏偏出現在了這裏。 以前柯尋認為,羅維的身份更像是個旁觀者清的“解謎者”,但現在似乎又不完全是這樣。 手術室的門突然開了,兩個護士急匆匆地跑出來,去了旁邊的獸類研究室。 過了一會兒,兩人推了個比較大的玻璃缸出來,裏麵貯滿了營養液,再次迴到了手術室。 眾人也不好打斷護士,此刻都站起身來,聚集在手術門口等待。 秦賜是一刻鍾之後走出來的,其實這一場手術時間並不長,也就一個多小時。 秦賜第一次在獸剝離手術之後露出微笑:“手術很成功,患者情況良好。” 大家都跟著鬆了一口氣。 “獸的情況有些奇怪,一會兒抬出來就知道了。”秦賜的話更激起了眾人的好奇。 不一會兒,兩名護士用推車推著玻璃缸走出來,裏麵似乎浸泡的東西。 衛東不敢直接湊上去看,遠遠的眯著眼使勁兒分辨:“怎麽那麽多塊兒啊?這到底是多少隻獸啊?” 秦賜也難以解釋:“這種情況,在本城的醫學史上從沒有發現過,這些獸,有些類似磚塊的形狀……有的寬有的窄,其中有4塊一樣大的小塊兒的,還有長長一條大塊的。” 不用秦賜說,站在旁邊的人也已經看清楚了,這些緋紅色的磚塊似的獸整齊排列著,就懸浮在玻璃水缸的上半部分,上麵是4塊小的,下麵是一塊長條狀的。 沒有人看得懂這份詭異的整齊。 玻璃水缸暫時被推進了獸類研究室,緊接著,蕭琴仙就被從手術室推了出來。 蕭琴仙的情況還不錯,雖然還沒有解除全麻狀態,但麵色看起來很健康。 “她在麻醉前特別交代過,不想看見那獸的樣子,也不想聽關於獸的任何情況。”秦賜叮囑大家。 眾人都點頭記下,對此事都能夠有同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