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文卻在一旁冷靜地說:“按照畫中的各種提示,這幅畫應該是有著嚴密邏輯的,隻是我們還沒有找到主線。”  朱浩文將目光重新迴到牧懌然身上,期待著對方給出的答案。  “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那個東西,我想暫且稱之為影子,那個影子是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地方的,因為影子本就無形無態。”牧懌然講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的房間都曾經被黑影籠罩,這就說明整個城堡都在其掌控之中。”  眾人還是不解:“那為什麽還要借助我們這些人來開窗戶?”  牧懌然並沒在意自己被打斷,繼續說道:“紫色臥室沒有開窗,但葉寧晨一還是遇難了,這就說明影子是可以隔窗殺人的,無論葉寧晨一還是賀宇,應該都是被其隔窗殺死的。  “之所以其開窗要借助他人之手,那就說明影子並不能夠駕馭實物,這一點需要通過蠱惑人心,來找活人幫忙。”  秦賜還是忍不住打斷了對方:“既然它無法駕馭實體,又是怎樣做到隔窗殺人的呢?活人本身就是實體啊!”  “這一點的確最關鍵,一旦解開就可以破解整個謎題,”牧懌然的語氣逐漸加重,“影子能夠駕馭的隻有影子。當整個房間被黑影籠罩的時候,那個巨大的影子是可以遏製住我們任何一個人的影子的。”  所有人都聽得全神貫注——影子能夠駕馭的隻有影子——這幾乎是最標準的答案。  “懌然的意思是說,昨晚那個巨大的影子勒住的,其實是辛蓓蓓的影子的脖子?!”柯尋問,忍不住在心裏暗讚懌然的聰明。  “對,”牧懌然向柯尋投過來一記清涼的目光,“我不知道在這個世界,影子究竟代表了什麽意義,但在現實世界中,影子與實體是一致的,甚至可以說靈魂相連——雖然說法有些荒誕,但假如影子被什麽人控製住了,那麽實體一定也會受其牽連,遭受同樣的待遇。”  朱浩文陷入沉思:“我們之前分析過,那些被蠱惑人心的人,或許被蠱惑的是其影子。”  “這個說法依然成立,我至今認為,辛蓓蓓去開窗戶的行為是被其影子帶動的。”  “那麽影子豈不是能直接……”  “影子也不想死,”牧懌然的目光變得幽深,“人的影子受到蠱惑為那個巨大的影子做事,但卻並不想為它去死,所以會被巨影扼住脖頸,強行拖離,同時帶動肉體也跟著離開。”  這就解釋清了,第一晚為什麽會看到那樣的情景:巨大的影子遮蔽了整個窗口,整個房間變黑了,之後窗口僅剩下一個帶狀的黑影,那其實是張天瑋被拉動的影子,之後經過窗前的那一片月亮形花紋,就是張天瑋被強製拖動的身體。  放到辛蓓蓓身上也同樣適用,巨影掐住了辛蓓蓓影子的脖子,帶動影子前進,辛蓓蓓的身體被影子拖動,即使蠕動掙紮,但因為窒息和力量的懸殊,還是被其強行拖走。  所有的實體在影子的拖動下都顯得搖搖欲墜,那大概是巨影在“間接控製實體”時的力不從心。  “我們的影子其實就是那個終極巨影的媒介,很可能被蠱惑為其做事,最終還會被它變成威脅我們生命的屠刀。”牧懌然的聲音冰冷,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柯尋望著郭麗霞有些發抖的影子,不覺扭頭看了看她這個人——這個人呆呆的,像是被嚇住了似的發著愣,完全沒有一點發抖的痕跡。  柯尋的目光再次轉向了郭麗霞的影子,那影子明明在輕微發抖,柯尋又看了其他人的影子,卻都是正常的一動不動。  柯尋倒抽了口涼氣,表麵上卻看不出什麽。  大廳裏突然傳出一陣輕微的笑聲,像是那種實在忍不住而發出的冷笑。  每個人都被這笑聲嚇了一跳,抬起頭來望著天花板以及大廳的各個角落,想找出那個隱藏著的發笑的人。  npc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大家盡情地享受美好的勞作吧!下午茶將會為大家準備藍莓果汁和栗子蛋糕。”  那笑聲分明來自npc,這件事實在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大家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一雙暗暗觀察的眼睛。  最終大家決定一起勞動,等完成了工作再一起去找簽名。  當柯尋準備走進藍色大門的時候,身後傳來牧懌然的聲音:“小心。”  這兩個字雖然有些冰冷,但卻是甜的,像冰糖一樣。  柯尋點點頭,忍不住看了看被綁在大廳裏的無辜的米薇:“如果是因為被蠱惑了,心裏反倒舒服點。”  留在大廳看守米薇的,是牧懌然和秦賜。  柯尋迴到勞作間,不經意的目光先掃了一眼郭麗霞的影子,發現它已經恢複了正常。  郭麗霞默默無聞地埋頭勞作著,不再像往常那樣快人快語。  在柯尋的眼裏,郭麗霞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郭姐,而是一個被蠱惑了的人。  “郭姐,別想太多了,你當時隻是有些氣憤,沒能控製好自己的力道。”柯尋強令自己說著安慰的話。  “哎,我悔的腸子都青了,”郭麗霞露出個無比悔恨的表情,“好好兒一個丫頭,居然被我給害死了……”  “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咱們眼下要做的是盡快找到簽名!”柯尋說。  郭麗霞連連點頭:“對!找到簽名兒咱們就能出去了!米薇也能跟著出去!”  柯尋點點頭,心裏卻不覺感慨這種蠱惑的巧妙性:被蠱惑的人並沒有改變原本的性格,隻是在某些被需要的時候被突然放大了某個點,這時候人就會變成魔鬼。  “郭姐你歇著,你手腕子最好是養著,”柯尋手上幹著活,眼睛瞟了瞟窗外,“你說那個迷宮裏藏著什麽呢,我們今天明明在迷宮裏聽到了另外的腳步聲,那個腳步聲屬於什麽人呢?”  “迷宮裏有別的人?真是怪瘮人的。”郭麗霞並沒有停止幹活,她現在正把那些藍色漿果的葉子都摘掉,“不是說兇手是個影子嗎?影子能在白天出現嗎?”  柯尋盡量不去看郭麗霞,以免自己的眼神暴露自己的目的,此時低頭將那些漿果放進玻璃罐:“我也覺得奇怪,如果兇手真的是影子,那影子自己怎麽移動呢?總得被實體帶動著才行吧。”  郭麗霞卻否定了柯尋的說法:“你說的不對,如果影子有實體,那他就不用靠咱們給他開窗戶了。”  柯尋突然覺得自己和郭麗霞的對話有些好笑,因為自己現在是把對方當成影子的,可偏偏對方展現出的是十足的郭姐風格。  “我昨晚在窗邊看到迷宮那裏有一個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隻可惜離的遠,看不清對方衣服上的花紋。”柯尋說。  “那你們在迷宮裏見到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他啊?如果能聽見腳步聲兒,那就不是個影子。”郭麗霞此時的分析倒很在理。  “目前看來,那個大影子讓咱們這些人做的事兒,也無非是幫著它開窗戶,或者是暗地裏使無辜的人汙染顏色……”柯尋強調了這個“暗地裏”,生怕郭麗霞突然靈光一現,明白自己推搡米薇的行為也屬於此類。  郭麗霞突然看向了柯尋:“組長,要是旁邊有人攔著那個開窗戶的人,能攔得住嗎?”  柯尋嗬嗬一笑:“攔不住,每到那個時候,整個房間的人都會產生無力感,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阻攔他人了。”  “那攔不住也沒招兒了。”郭麗霞歎了口氣。  “或許也有辦法,”柯尋饒有興致地望著郭麗霞,“畢竟白天這裏是咱們的天下,我看圓形建築的大廳裏有繩子木板之類的東西,包括那個迷宮的房間裏也有很多工具,咱們完全可以自己把窗子給釘上。”  郭麗霞並沒有如期作出柯尋想象中的驚慌表情,此刻甚至還露出幾分讚歎的神色:“這法子好!到時候咱們把所有的窗戶都給釘上!”  柯尋不動聲色的繼續勞作著:“好,等一會兒工作完了就去釘窗子!別管影子進不進的來,最起碼活人是拖不出去了!”  郭麗霞隨後的聲音又有些遲疑:“我就怕咱們激怒了那個大影子,那個兇手那麽狠,萬一一生氣把咱們全殺了怎麽辦?”  “懌然說過,在畫裏所有的人都要遵守規則,包括boss本人。”第93章 影16┃本末倒置。  剩下的時間裏,郭麗霞和柯尋都埋頭幹活了。  郭麗霞對於柯尋釘窗子的提議,並沒有太過反對,這讓柯尋更堅定地認為:所謂影子的蠱惑,隻會在特殊情況下發揮作用,並不會時時刻刻控製著這個人。  被蠱惑的人所做的事情,更多是借助於這個人本身的體能和智商——柯尋甚至慶幸地認為,幸虧影子選中的這兩個人不是很厲害的角色,假如被蠱惑的人是牧懌然,恐怕所有的成員都不可能逃出這幅畫了。  為了謹慎起見,當所有成員完工之後,大家都統一聚集在了大廳,並向所有人展示了自己雙手和口袋的潔淨。  柯尋提出了釘窗子的想法,眾人經過一番商議,認為這也是個辦法。  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找簽名,首先要去的地方是迷宮,大家順便再從迷宮的房間裏拿到那些木板工具等等。  臨行動之前,柯尋還是去了個衛生間,在裏麵就與牧懌然“不期而遇”了。  牧懌然擺給柯尋的是自己的絕美側臉:“釘窗子的計劃,是不是你為了詐某個人臨時編的?”  “知我者,懌然也。”柯尋忍不住笑得露出了牙齒。  “這種蠱惑和我之前想的一樣,一旦到了合適的時間,有了合適的條件,這個人大概就會接收到靈魂深處的指令。”牧懌然在水池邊洗手。  “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郭麗霞究竟是什麽時候被蠱惑的?”浩文兒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柯尋這才從洗手間鏡子裏看到了朱浩文,突然就想起昨天辛蓓蓓還罵他是gay來著,莫名間就有一點惺惺相惜。  “我也仔細推測過這個時間段,”牧懌然說,“這個時間不會發生在上午勞作的時候,因為我問過衛東,他一上午都沒有離開我們的紫色房間,所以郭麗霞是沒有機會汙染紫色的。”  “怎麽就能確定她汙染的一定是紫色呢?”衛東的聲音也突然響起來,隨即這個人就擠過來在水池邊嘩啦啦洗手。  柯尋歪了歪腦袋看衛東,也說不清自己是從哪裏得來的經驗,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這個男人是直男還是gay,瞬間覺得鏡子裏出現了衛東的臉,令整個畫麵都不那麽和諧了……  朱浩文直接迴答了衛東的話:“郭麗霞汙染的一定是紫色,因為她本身是藍色,隻有藍色加紫色才會形成靛色。”  “為什麽一定是靛色……哦~~”衛東在大家鼓勵的目光下想到了答案,“因為從昨天截止到中午米薇出事兒,鍾表一直都是靛色——郭麗霞所造成的藍色紫色的汙染色也正好是靛色!靛色從靛色進行轉變,等於沒有變,所以咱們不可能發現!”  柯尋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畫很狡猾,這樣就會給咱們一種假象:沒有人汙染顏色,成員裏沒有被蠱惑的背叛者,所有人都會因此放鬆警惕。”  的確,正是因為這種放鬆,才讓所有人都姑息了郭麗霞。  朱浩文說:“如果按照這個時間切點的話,郭麗霞汙染顏色的行為隻能發生在早飯之前。”  牧懌然繼續道:“早晨起床後,大家一起去圓形建築檢查了辛蓓蓓的遺體,那個時間所有人都在一起,不太可能出什麽情況。照這樣分析,最有可能出事的時間就在石震東和郭麗霞離開大家之後。”  衛東一頭霧水:“這倆人離開過咱們嗎?他們幹什麽去了?”  柯尋也迴憶起早上的情景:“的確,當時石震東心情不好一個人下樓,郭姐不放心,說要去勸勸,就跟在他身後下樓了——等咱們到二樓的時候,還看見郭姐在那裏語重心長勸著他。”  眾人不語,似乎也隻有這個時間段了。  “一會兒我去問問石震東當時的具體情況。”朱浩文說。  全體人員終於在大廳集合,苗子沛提議給米薇鬆綁:“米薇或許能在找簽名的時候幫到咱們。”  的確,目前米薇是最迫切想要找到簽名的人。  眾人正在猶豫的時候,石震東卻說:“今天中午發生的事件就是大家始料未及的,我們在找簽名的時候都要專注,不可能分心去照顧其他人,所以……還是暫時委屈一下小米,”石震東看著米薇的眼神很誠懇,“你就在大廳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  米薇露出個揶揄的冷笑,不再說話。  “要不,我陪著她吧,她一個人在大廳裏怪孤單的。”郭麗霞仿佛要為自己贖罪。  米薇終於冷哼出聲:“用不著。”  郭麗霞的話卻提醒了柯尋:“不能留人單獨在大廳!”  於是,衛東和苗子沛留下來守著米薇,其餘人則一起去了迷宮。  衛東本以為在大廳裏是個悠閑的差事,起碼不用鑽地道,結果卻被迫聽了兩耳朵遺言。  米薇給苗子沛交代起自己的遺言:“你就跟我媽說,我作為交換生去國外留學了,在那邊不允許視頻,以後就麻煩你模仿我跟我媽發郵件吧……反正我媽心裏也沒我,就隻有我弟,我大學兩年都沒有迴家過年,她連問都沒問過……”  衛東好幾迴想打斷她,想告訴她死亡事件的嚴酷性,並不是在現實中隨便編個理由就能糊弄過去的,但還是忍住了沒開口。  這樣米薇能“走”得更安心。  遺言交代了一個多小時,剩下的時間大家就開始討論畫,苗子沛說:“野獸派畫作的陰影是用各種色彩來表示的,這倒是很符合畫裏的某些設定——影子通過榨取我們的顏色來獲得某種能量,影子或許需要色彩。”  衛東覺得有道理:“咱們每天幹的活兒就是貯存漿果,其實說白了就是存儲顏色,看來顏色在畫裏的位置非常重要,”衛東說著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你們說如果咱們真的用木板把窗戶全都定住了,能把那個影子擋住嗎?”  苗子沛認為自己迴答不了這個問題,將目光看向了米薇。  米薇再次落下了眼淚:“我認為,符合死亡條件的人一定會在今晚死去,這跟窗戶沒什麽關係。不過,那些木板應該能夠遮擋住肉體的運輸,這樣就會避免發生辛蓓蓓和張天瑋那樣的慘劇。”  衛東雖然做著令人頭禿的美工工作,但曾經也是個美院畢業的學生呢,所以跟這兩個人倒還有些共同語言:“前幾幅畫的解決方法都跟作者的初衷和立意有很大的關係,你們說這幅畫的作者究竟想要表達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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