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孩子卻失去了愛人和體會別人的愛的能力,四年來,她的心裏隻有自己,世界裏隻有自己,她認為全世界都拋了她,背叛了她。


    “不是。”殷斐眼角有晶瑩的霧氣:“婉柔,不是你說的那樣。”


    他的聲音忽然有點啞。


    霧氣立時彌漫了金婉柔的視線,她憋著嘴,努力看遏製住想嚎啕大哭的衝動,大眼睛一眨不眨,細眉蹙起蹙成八字,就那麽孤單單的緩緩流淚的看著殷斐:”那,是什麽樣,斐哥哥,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嗎?會想我嗎?會因為我消失了就懷念我的好嗎?斐哥哥——“


    金婉柔緊緊閉眼,睫毛顫抖,語調已經泣不成聲:”嗬,你會再,再愛我,一次嗎——斐哥哥,我有什麽錯,你告訴我我有什麽錯,你怨我躲我漠視我,我隻是——我隻是——愛上了你——我隻是愛你啊——我有什麽錯——為什麽你要這樣——“


    金婉柔仰頭,眨著眼睛才能擠出眼裏汪著的碎花,露出一點視線。


    深深的深深的唿出肺泡裏壓抑憋屈的空氣,似乎,努力的平緩著情緒,每吐出一個字,一組詞,都那麽的艱難:“斐哥哥,你約我來b市,其實,不是為了和我,重敘舊情,也,不是為了對我迴心轉意,你看,我多傻——我多傻——“


    淚珠串了線似的滾落在金婉柔的裙擺上,她也不擦,微微搖著頭,眼神絕望看著殷斐:“你隻是為了治好我的腿,讓你們沒有良心的譴責,幸福的踩在我的傷口上,甜甜蜜蜜,是,嗎?”


    “是嗎?”眼光淩厲的卻又那麽絕望的射向殷斐:“斐哥哥,現在,事到如今,我,金婉柔,在你的心裏,隻是一個累贅,一個阻礙你蔭妻封子的絆腳石,是嗎?”


    那麽孤淒的眼神,那麽無助的絕望的神態,嘴角,卻噙著點笑意——越在笑,絕望的越深——越像一把刀,刺向她自己,刺向不忍她受傷的人。


    殷斐高大的身軀那麽頹然的,清冷的麵對著她,薄唇緊緊弓成一條線,半眯的眼眸卻罩上一層霧氣。男人的心並不是鐵打的。


    彼時,她是天真嬌蠻的小公主,她的小手沒離開過他的胳膊;他是被耳提麵命要保護公主的王子,他的視線沒離開過她的身影。


    彼時,他也以為那樣的感情就是相守,就是,愛。隻是,終究有一天,命運讓他成熟了。


    隻是,王子長大了,遇見了自己的真命天女。


    婉柔,你怎麽就不能明白呢,還是斐哥哥成熟的太早,在你還沒有長大的時候,終究虧欠了你?


    ”婉柔,斐哥哥並不是,忘了你,不是你說的那樣——斐哥哥怎麽會不在乎你的死活,隻是斐哥哥相信你也會找到你的幸福。“


    男人眸底那些不忍和痛苦一絲一絲往外擴散,這畢竟是和她有著親情與血緣的表妹,他縱使不愛,但是也不能由著她這樣作死。


    男人的眉眼,糾結,難得流露出來的感性,這些看在輪椅上的女孩的眼裏萬分的迷戀又痛苦。


    她歪著頭,手背擦了眼角的淚珠:”真的嗎?你還在乎我的幸福?你還是我的斐哥哥?嗬嗬,那你讓我相信好不好,你做給我看好不好,你就當著這個女人的麵,告訴她,你愛的是我呀。告訴她,你愛的從頭到尾都是我,你不可能娶她。她隻是一個替身——隻是一個我不在的時候代替我的替身——隻是一個借子上位的替身——斐哥哥,你告訴她,你告訴她——我隻要你現在,馬上告訴她——“


    聲音忽然尖利的歇斯底裏,那種驕縱任性的小孩子迫切的要得到一樣東西一分一秒都等不得的歇斯底裏。胭脂緊緊咬著嘴唇,別過臉擺弄窗簾。她其實是替金婉柔心疼的。可是她視她為敵,她什麽都做不了。


    “婉柔,你冷靜點,我不能那麽說。“殷斐喉結急速滑動,他不想對眼前的女孩說更殘忍的話,也不能讓自己的女人傷心。


    “婉柔,你你聽斐哥哥說,胭脂是愛人,你是親人都是一樣的,對我重要的人,斐哥哥還是你的斐哥哥——“


    “不要我不要聽不要聽這種話——”金婉柔蒼白了臉晃頭繼而神情悲傷而絕望的看著殷斐:”什麽是一樣的人,親人?嗬嗬,親人能和你白頭到老嗎?親人能和你擁抱接吻造北鼻嗎?親人能每天每夜都睡在你的身邊早上第一個吻你晚上摟著你入睡嗎?嗬嗬,斐哥哥,我不要做親人,我要做曖人,你讓她走,讓她消失,讓她永遠離開我們的生活,我們本來是那麽的好,都是這個踐人——“


    “你夠了!”


    剛才被金婉柔的哭訴一瞬間感性的男人實在聽不下去蹙眉一嗓子吼道。


    金婉柔身子一抖,情緒興奮的釋放的神經忽然陷入虛無和空落。她呆呆的看著他的口型和怒氣,像抽幹了身上所有的力氣一樣,睫毛上的淚,眨著,*。


    終於嘴角勾出一抹淺笑:“斐哥哥,我無能讓你愛上,但是我可以,讓你疼,一輩子——


    擦!劃亮一根火柴,舉在眼前:“嗬嗬,你吼我,生平,這是第二次,你吼我,都是為了這個女人,嗬嗬,斐哥哥,那我和她就永遠的在你麵前消失,永遠——”


    話音未落火柴就迅速向對麵*單汽油桶扔去。


    隨即像輪胎爆炸一般砰的一聲轟響紅火瞬間大麵積蔓延——


    “住手——”待殷斐意識到要撲過去伸手推擋金婉柔的手時,一陣氣浪將他推倒門邊。隨即走廊上傳來人們驚慌混亂的叫嚷聲——


    “啊,殷斐——”胭脂撕心裂肺的叫著,火舌以令人想不到的速度燃氣濃煙和火舌迅速遮擋了她的視線,濃煙立即阻塞了氣道,那熱烈的火烤著空間一切可以燒烤的物體,發出刺鼻的味道,向窗口這邊有氣流的方向躥來。


    胭脂看著火向倒還放一點心。起火點的*鋪離門較近,第一時間已經將殷斐蹦出房間,並且火舌沒有撲向殷斐的門那邊而是奔著窗戶直線襲來。


    “裏麵有人,放開我,讓我進去——”隱約聽見殷斐撕裂的聲音。


    “棉被棉被沾水——”走廊上已經鬧成了了一團。


    火勢爆炸的一瞬,金婉柔卻仿佛呆掉了一樣望著火勢咳咳咳咳嗽卻笑。


    電弧光火石命懸一線之間,胭脂一直擺弄的窗簾提醒了她,平生沒有過的那麽大的力氣在生死之時迸發。


    掄圓了胳膊拽下紗簾一頭迅速在窗欞上打結,一頭纏住腰,就在火舌綿長卷來的一瞬間胭脂跳上窗台:”金婉柔快上窗台,快啊——“


    胭脂焦急不堪的喊.


    金婉柔身子歪在輪椅扶手上已經昏迷。她的身上有十二包火柴更容易吸引火舌。


    鼻子聞見火烤金屬和肉的味道,胭脂伸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氣摸到金婉柔的膀子,一邊把她往窗戶外邊帶一邊摟住她,倆個人的身子隨著紗簾往樓下*,然後隻有兩秒鍾,紗簾便被火舌燒斷,胭脂摟著金婉柔的手被迫鬆開,意識模糊的往樓下掉,此時樓下也聚集了周圍一些發現火情的人。


    一個掃地的大媽及時的用掃地的掃帚橫空搪了下落的胭脂一把,墜力得到緩衝,胭脂橫著又飛出一小段距離落在草叢上。


    那邊卻有人吵吵嚷嚷的打120,急的都忘了這裏就是療養院。


    胭脂被掃地大媽扶著坐起來:“姑娘摔著哪兒沒?”


    “沒。”胭脂活動下手腳感覺還能動,視線卻尋著金婉柔落下的地方,一灘血。


    “大媽,扶著我去那邊看看她怎麽樣了。”


    胭脂的腳崴了,自己起不來。


    “姑娘,幸好你們是從三樓掉下來的,我又用掃把搪了你一下,要不,嘖嘖,和你一起那姑娘可沒你幸運,直直就趴那兒了。”


    “大媽,救命之恩,謝謝。”胭脂手掌用力握握大媽。


    腳步卻惦記著金婉柔的傷勢瘸著加快了速度,往十幾米外的人堆裏一踮一踮的蹭過去。


    “老婆老婆!你沒事吧?”此時救火的人衝到房間得知樓下已有人逃生的三樓的人群衝下樓,殷斐第一個衝出來,遠遠看見掃地大媽扶著的胭脂,大男人立時就哭了,哭著就跑過來,將她抱在懷裏。


    “老婆,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強勢的男人把頭頂在她頭上哽咽出聲。


    “我沒事,可能就是崴腳了,快去看看金婉柔。”


    金婉柔倒在血泊裏,在下來之前她就已經昏迷,腹部和腿有一片焦糊,懂門道的人正用給草坪澆水的水管往她身上燒傷部位噴水降溫。


    沒等殷斐抱著胭脂擠到人堆裏,急救室的擔架已經抬過來,幾個護士和醫生將金婉柔抬上急救*往手術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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