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淡然,甚至清高不爭的女人,為了母性也變成了母老虎。


    男人被她捏著嘴唇,卻沒怒,張開棱角分明的薄唇含住胭脂使勁捏他唇瓣的手指,眼波流蕩,故意弄出十足的無賴紈絝態。


    胭脂立刻過電似的想縮迴手,可是,向來,他們之間由他不由她。


    她的手指已經被他的唇霸道的占領了。


    指尖酥麻。


    她隻能幽怨的,氣憤的撞上他幽幽深深的眸光。


    眼眸漆黑,烏亮,胭脂在那瞳孔裏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直到,殷斐覺得時辰到了,才放開她的手指。


    帶笑帶怒的覆下臉放在她耳邊:”這樣發飆,對兒子影響可不好。“


    大手隨即摟住胭脂的纖腰。


    他半閉上眼睛,濃密的長睫毛在胭脂的麵頰上撲閃。


    當低沉魅惑的話音兒傳到胭脂耳膜——兒子。


    “哎呀,小饅頭!”


    天呐,自從進來就和殷斐打嘴仗,練對眼兒,竟然把孩子在廁所這事兒給忘記了。


    胭脂驚唿一聲往衛生間跑,殷斐也隨即趕到廁所門口,然後兩人都心疼的笑了。


    小饅頭半脫著運動褲,坐在便桶上,小手抱著飛機,身體後靠馬桶蓋,夾克衫都翹到脖頸上,咧著嘴兒,竟然——唿唿了。


    白淨的小臉還睡的紅撲撲的,長睫毛安靜的覆在眼瞼,嘟起的紅紅小嘴兒,惹得人想親一大口。


    不自禁的殷斐看看胭脂,胭脂也看看殷斐,都噗呲一笑。


    胭脂趕緊上前踮起腳要抱小饅頭,卻被殷斐搶前了一步,他就像對待易燃易爆物品一般,小心翼翼的雙手捧起小饅頭的身體,連褲子也不不給提,直接送到他的小臥室脫掉,蓋上不薄不厚的蠶絲被。


    被子下的小饅頭翻了一個身蜷起身子,一小團兒肉乎乎的,鼓鼓的小包。


    殷斐就站在*邊兒,低頭看著小饅頭的睡相。


    小家夥兒長的白白淨淨兒,比自己白。胭脂的遺傳基因好。


    小嘴兒的形狀很像他,但是嘴唇並不像他那麽薄。人家是不薄不厚大小正好寬窄合適。


    眼睫毛濃密黑長得可以擔上一根火柴棍。


    這肯定像自己,殷斐勾唇,慢慢溢出笑紋。不用做親子鑒定,殷斐就相信小饅頭肯定是自己的傑作。


    林可思?嗬嗬,他想吧,使勁想他也生不出這麽白胖的大兒子,更別說,殷斐其實不相信胭脂會和林可思發生那種事情。


    她並不是個可以隨便駕馭的女子。


    並且時至今日,他們也並沒成婚。


    慢慢的小饅頭的嘴裏開始流口水,流了一枕頭邊兒,殷斐四下找麵巾紙,給小饅頭擦嘴角。


    對這個小毛頭住的屋子他並不熟悉,又不想出去問胭脂,那個母老虎很可能把自己趕出去。


    於是殷斐在小饅頭*邊的兩個*頭櫃裏東翻西找,找啊找。


    忽然底層的一個彩色的邊角吸引了他的視線。


    應該是一張照片。


    似曾相識的色彩。


    殷斐從幾本書當中把照片抽出來,手,有點抖。


    是一張被撕斷的,有點髒估計是扔了又撿迴來的,一半的照片。


    照片裏的男人一隻手插在褲袋,一手臂抬起擱在橋梁上,懷裏像是摟著一個女人。


    被撕碎的隻看到一條兒衣擺在照片上的男人的懷裏。


    是他。


    照片裏是他。


    殷斐腦海驀地想起三年前的巴黎。


    聖米歇爾廣場邊上的塞納河畔。


    那時候,她說她失憶,他以為她失憶。


    他們曾經那麽溫馨甜蜜過。


    那天,他約她看巴黎春天廣場前的藝術展,漫步走迴,夕陽下的塞納河古老而迷人。


    她舉起手機說,要拍下黃昏的美景。


    他正要攔著她,手機已經哢擦按下開關。


    然後,他早已經把這件事忘在腦後。


    原來,她拍的是他們,她把照片洗印了,珍藏了起來。


    原來,她一直珍惜著。這個女人,她自尊的不好意思說出想和他合影,想要他的照片,於是說拍風景,拍下他們的相偎依。


    這是他們唯一的一張合影。


    他們的感情經曆過那麽多的低穀,狂潮,甚至,就算分手後撕碎,她也沒有真的扔掉。


    那種撕碎扔掉,又撿起來的心情,該是何等的糾結。就像,他倆的情路,一直一直是那麽的糾結,因為糾結而多出那麽多坎坷。


    殷斐指腹摩挲照片撕碎處的鋸齒,舉到臉前貪戀的唿吸。


    這照片裏有她的氣息,有他們一起的氣息,也應該有她的憧憬,期望,愛,絕望和眼淚。


    最後崩潰到撕碎,卻,還是沒舍得扔。


    分開七百多天,她並沒有將照片塞到不容易看見的地方,而是就在垂手可拿的*頭櫃裏,她,是現在還在看嗎?


    每天每晚,都在看嗎?


    就在他為她買醉時,都在看嗎?


    眼底湧起熱氣。


    殷斐摸著那一條衣擺的痕跡,迴想她那天穿的什麽衣服?是什麽表情?真的記不清了。


    曾經,他對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他忽略她太多,太多,多到她沒能力再承受,多到她躲避他就像躲避瘟神。


    殷斐唿吸有點難受,心煩意亂。粗眉深刻的皺起。


    那年,對於她來說,家庭的磨難剛告一段落,事業剛起步,飄搖不安的人生剛有一點穩定,不到一百斤的小身子骨兒,拋親棄友,背井離鄉,躲出萬裏之外,就為了——給他生個孩子。


    給她以為已經負心的他生一個孩子。


    無名無分的孩子。


    而他呢,竟然相信當年她的氣話,竟然軟弱的借酒澆愁不曾陪伴她一絲一毫的痛苦。


    一瞬間胸悶氣短,喉間有酸酸的東西往上湧。


    殷斐用手支起沉重的頭,將照片按原樣兒放好。


    走出小饅頭的房間。


    從來沒有這樣強烈的負疚感讓他想擁抱這個,他以為的帶給他整片心裏陰影麵積的女人。


    羅漢榻上,胭脂正在拆小腿和腳上他誇張綁上的繃帶。實在是太能折騰太能誇張,十幾圈了還沒拆完。


    聽見他出來的門聲,猝不及防,解綁帶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抬眼看他,卻是撞進了男人赤紅的眼眸。那裏太深,她看不出內容。但是那眼神莫名的讓她心跳漏拍。


    她不知道此時男人是疼了心,動了情。像一頭跋涉千裏的孤狼。


    狼是最孤獨最認親對伴侶最忠情的動物。


    殷斐赤紅的眼睛都是情深,心底千言萬語。


    他想告訴她,我也一直如你想我一樣在想你,我也沒有一天放下過和你在一起的時光。


    他還想告訴她,你知道這兩年我是怎麽過來的?


    白天的殷大少,晚上的醉鬼。


    但是,他最想和她說的還是,胭脂,我殷斐縱然傲驕不羈,但是渾身的逆鱗,全都被你揭掉,從此以後,我就是最溫柔的最溫柔的那個愛護你的人。


    渾身的火熱,萬千相思,血液逆流——修長的身影橫在胭脂端坐的羅漢榻上。


    胭脂卻驚到了。


    哦,買噶的,這男人是要找我攤牌嗎?關於小饅頭,是要決鬥嗎?該來的終於來了?


    那麽凝重的神色,那麽決絕的眼神兒。


    胭脂顧不得解開一半的繃帶,猛的跳下羅漢榻就往臥室跑。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胭脂感覺身子失重,雙腳離地,驀地又落在剛離開的羅漢榻上。


    她心髒緊縮,以為會很疼,羅漢榻不是席夢思,然後在著陸的一刻卻沒絲毫疼痛,身下墊著他寬厚的大掌。


    一瞬間的驚愣。


    她告訴自己別發呆,片刻的緩衝,胭脂大腦才從容下來。抬眸,對上他莫測難懂卻濕漉漉情愫般的眸子。


    心跳,又莫名的漏拍。力的太近,她不習慣。


    兩年半,她早已經不習慣離男人太近,尤其是這煙草的香味。


    她神情緊張,全身像小刺蝟版的戒備,虛張聲勢的說:“殷斐,如果你敢在我家,在我不允許的情況下撒野,看我不廢了你!”


    睫毛卻使勁眨著,流露了心中的緊張。


    殷斐對著她一級備戰的臉,竟溫柔的笑了。


    笑了那麽溫柔,*溺,那麽的——像那個夜晚。


    一時間,胭脂有點像硬拳鎚在軟棉花上的感覺。有點無措。


    殷斐把手從她後背當做海綿墊之後抽出來,指腹輕輕的摩挲著那一雙眨得過於激烈的眼睛。


    他越這樣無言無聲的,胭脂越緊張。


    這個男人不說話的時候通常都是有大事要發生,通常都是她左右不了他,弄不明白他。


    “喂,你有事說事沒——”


    胭脂偏頭躲避他的鼻息,語速很快的表達到一半,殷斐的薄唇卻用力的封上了她的唇瓣,帶著一股子孤狼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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