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柯早把歌淺和歌吾的態度看在眼裏,歌淺是要任他自生自滅,歌吾則是包藏了禍心,不知與誰暗地裏計劃著要他的命。族長是否知曉她這兩個女兒暗地裏的小動作黎柯並不清楚,不過看樣子是要聽之任之,看來他是要好好和這一家三口周旋周旋了。“既然黎先生堅持自己與此事無關,那就委屈黎先生在僻靜得地方住幾天,待查明了真相再行定奪。”族長眼見這事再說下去就是扯皮,這才揮了揮手讓人先將黎柯帶下去,因他現在還未定罪,前來押他得兵士並不冒犯他,隻前後左右將他圍了向外走去。還未走到大殿門口,突得從廊柱後麵冒出一個侍衛打扮的人,那人二話不說舞動自己手裏的長刀便往黎柯身上砍去。黎柯久經沙場,這麽點小小的變故還不至於亂了陣腳,他還記得自己現在仍背著夢蝶族人的殼子,閃轉騰挪之間用得都是之前帝君提點過他的夢蝶族仙法。剛剛押解他時頗為上心的四個侍衛這時卻能厚著臉皮作壁上觀了,四個人齊齊往後退了一步,要給他倆騰出更多地方來似的。對方的攻擊極為猛烈,夢蝶族人的武力值黎柯心裏清楚,這樣的高手即便放在外鏡,雖然比他差了不少,可也將是數一數二的名人,他倒不知道夢蝶族何時還出了如此厲害的人物。那人雖也披著夢蝶族人的外皮,使得是假模假樣的夢蝶族仙法,可就連黎柯這個外行都看出來,比黎柯自己使得都假。黎柯早就看出來了,那人並不急於取他性命,或者,那人知道以自己的本事根本不能耐他何,隻能讓自己的攻擊盡可能的刁鑽古怪,好惹得他露出馬腳。黎柯挺生氣,這人也太缺德了些,專攻他下三路,果然下三濫找的刺客也是下三濫。他早就不耐煩再與他們遮遮掩掩得玩猜謎遊戲,幹脆借著這人刺探他的機會,露個把柄給他們,且看他們如何折騰。夢蝶族的仙法他使著本來就不順手,做什麽都要先撒一把蝶粉才算應景,黎柯又對蝶粉過敏似的,一邊撒一邊打噴嚏,也是一場奇觀。他估摸著自己袋子裏那些蝶粉也快要撒完了,幹脆扯出自己的積雲劍,自然不能用積雲劍本來的樣子,免得被人看出來他是南仙帝,他將積雲劍變幻了個普通佩劍的模樣,隻歪斜著挑出一個劍花便將那人的攻勢盡皆阻擋了,又順勢將積雲劍在手中轉了個圈,便將劍尖穩當得停在了那人喉嚨口,未待黎柯再往前送一送的時候,殿上傳來族長細長得尖叫聲,“哪裏來得小賊,竟敢冒充我夢蝶族人,來人,速速拿下!”說著族長已然捏了個法決,啟動了皇宮之中得護 法大陣,頓時黎柯便覺得有萬鈞得壓力當頭襲來。九濡本以為憐兒來時怎麽也到了後半晌,未想到他飯後剛想躺下小憩一會兒就有人叩門,“仙君,是我。”憐兒得聲音也不再是原先刻意偽裝得羞怯嬌脆,他可能正在變聲期,聲音暗啞,不過九濡聽著還是這樣的聲音更舒心一些。九濡給他來了門讓他進來,笑著道:“並不是什麽著急得事,你怎還跑得一頭的汗,可吃了午飯了。”“仙君需要我,是我的榮幸,我怕仙君久等,吃了飯就趕快過來了。仙君我現在不叫憐兒了,已經用迴原來的名字,我叫平承,馮平承。”“馮平承,很好的名字,喝口水吧。”九濡看見他眼裏那熱切得光,正在倒茶的手頓了頓,好像黎柯也常常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九濡等他喝了水,又著人給他上些可口的點心,才淡淡得囑咐他在屋裏等他一下,自己去外麵找梧桐樹摘葉子。迴來之後九濡先讓平承靜坐,閉目調息,隨後將手中得梧桐樹葉折成三角形狀懸浮於他頭頂,催動神力順著法決灌注於平承身體。片刻之後,九濡讓他睜開眼睛,將他看到得東西描述給他聽。馮平承還是第一次見識仙法這東西,身上倒是沒有什麽異樣的感覺,隻是覺得屁股底下輕飄飄的,好像落不到實處似的。他微微睜開眼睛,看見的還是站在他麵前的俊秀仙君,用力眨了眨眼,再看,突得一下將他拽入了無邊黑暗似的。漫山遍野都是熊熊得烈火,馮平承睜大了眼睛大口唿吸,感覺自己吸入肺腑中的也是那些灼熱得火焰。那火焰太燙了,燙的他直想將自己的胸膛剖開,可還未等他抬起手來抓撓自己滾燙的胸口,那股火焰又如泄洪一般,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再看時就是滿地得焦土,焦土之下不時冒出被燒得焦黑的屍骨,看不出是人還是別的動物。九濡一直注意著馮平承的反應,見他從一開始得愣怔到滿臉驚恐和下意識得想要掙紮的表現,擔心他是與肥遺產生了共情。人類的軀殼脆弱,九濡怕他被這種乍一連接就接收到什麽危險的信息,對他自身產生影響,正要切斷連接時,卻又看著馮平承的表情平靜了下來。“先是一片大火,很熱,可是也不知道怎麽的,這火熄滅得很快,可並沒有下雨,火就消失了,地上很多被燒焦的屍體,不太像人,看著好像是雞或者鴨子之類的,可這些雞鴨,有點大啊。”馮平承還處在連接之中,一邊看,一邊將自己看到的東西描述出來。第1卷 細水滄海境 第二十八章 17 大火倒是挺符合肥遺的性格,隻是突然消失得大火,這卻有些不太正常,即便是肥遺吐出的業火,也是無法霎時間退得一幹二淨的。還有怪異得大型雞鴨屍體,九濡擰緊了眉頭,肥遺所在之處竟是自己也不曾知曉的奇怪之處嗎。九濡怕肥遺再吐業火,傷到馮平承根基,利落得切斷了連接。馮平承才在那處待了一小會兒已經出了一身大汗,迴來之後連灌了好幾杯茶水才緩解了身體內的那股焦渴勁兒。“仙君可是要找人?”馮平承是個機靈孩子,九濡的一番作為他都看在眼裏,猜他就是在找人。“是,跟著我的小畜生跑丟了,哪裏也找不到,正好你倆在各自族中的年歲算起來還算相仿,這才想了這麽個法子,辛苦你了,身體可有什麽不適?”九濡心裏還想著肥遺的奇怪境地,他心裏有諸多猜測,估摸著最有可能性的是,連接時肥遺正在做夢。肥遺怕雞,連同和雞是近親的一眾扁毛的都記恨上了,這詭異出現又驟然消失的大火也就隻在夢裏才符合邏輯,況且還有一地燒焦的巨型雞鴨屍體。“無妨的,乍一看見那一片火有些害怕,不過熱意撲過來好像並不是真的,隻是嚇唬人的而已,咱們再試一次吧。”馮平承的話印證了九濡的猜想,肥遺這小子,都這個時辰了,還在做夢。“再等一會兒吧,等他睡醒了,省得以後讓他知道了我讓人偷窺他做夢又來鬧我。”卻說黎柯這邊,不用再束手束腳得扮演夢蝶族人,引得族長及其他人大驚,歌吾早就知道他身份,此時正是有備而來,很快便有幾個高手上殿。這時護 法大陣一開,萬鈞壓力全落在黎柯身上。黎柯等得就是這個時候,他早年間對帝君生平履曆多有研究,知道帝君設陣一直靈活變通,研究得多了也成了做陣的一把好手,來之前帝君也將此陣各種機巧都與他詳細講解過。他根據這個護 法大陣西北處的一個法門,事先在積雲劍上設置了一個精巧的五行分靈陣,護 法大陣一開必將吸引周遭靈氣攻向受陣之人,而這個小巧的化雲陣所起的作用便是將這些靈氣積攢轉化,進而為他所用。他吃了這麽長時間的烈婆果,修為隻恢複到五成多便止步不前,黎柯體會了許久,他經脈已然修複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寬闊海量,隻是功力仍是上不去,烈婆果已然無法滿足其日益增多得靈氣需求,如今正好借著護 法大陣的幫助,一舉衝破壁壘。黎柯一把積雲劍早已使得出神入化,等閑人近不得身,歌吾倒是下了真功夫,攻上來得都是格鬥中得好手。黎柯得劍法講究得是實用性,沒有什麽裝飾性的花哨動作,一切隻以擊敗敵人為目的。圍攻他得幾個人貌似事先有過練習,配合得頗為默契,幾人得攻勢化為一張細密得大網將黎柯籠罩其中,眼看著黎柯就要敗下陣來,命喪黃泉。可黎柯是從千百場戰役中走出來得老手,又是注重實效得攻擊者,自然不怵他們的小伎倆。他一邊灌注內力於五行分靈陣,吸收消化突兀而至得各種能量,一邊以大開大合之勢迎上對麵而來得攻擊。縱使這幾人早就對黎柯得本事有所了解,可當他們真正麵對這位從無敗績得戰神之時,膽怯不可避免得從陰暗得角落爬升出來。黎柯並不給他們後退自保得機會。雖然此刻五行分靈陣帶給他的靈氣正洶湧磅礴般湧入他經脈之內,致使他正承受著刮骨伐皮般的劇痛,但這絲毫減弱他強勁的攻勢。殿上族長緊盯著下方站作一團的幾人,正要出聲再叫禁衛軍前來護駕,不想身邊的三公主歌吾卻當先喊了一聲:“二姐你要做什麽?快住手,來人,護駕!二公主勾結新科駙馬亦欲行刺,護駕!”眾人都被黎柯吸引著注意力,歌吾這一聲乍一喊出來,諸人這才轉眼去看歌淺,隻見歌淺確實正從大殿台階之下往上走,手裏提著一把不知從哪而來的尖刀。大批禁衛軍蜂擁而入,將一臉愣怔得歌淺圍在中間,殿上族長看見自己寄予厚望得女兒手握尖刀向她這邊行來也是一臉驚恐惶惶。歌吾調遣而來的禁衛軍目標不僅僅是一個歌淺,黎柯這邊也被圍得水泄不通,黎柯抽了個格擋迴擊的空子看向站在台階之上難掩得色的歌吾,心內暗歎了一口氣,又是為了這些身外之物而生的一出姐妹鬩於牆的狗血戲碼。族長雖然沒有立時接受歌淺犯上謀亂一事,可也被這亂糟糟得大殿唬住了心神,歌吾趁機召上來幾個人高馬大的禁衛軍護送族長迴去內廷,隻說這裏有她。族長原先覺得二女兒穩重溫和是繼承大任的好料子,三女兒活潑跳脫,有她姐姐在,護她一世長安就是最好的結局,直到此時,她才曉得原來自己曾以為仍是小孩心性的小女兒已然長成了個穩妥機靈的大人。不同於歌吾自小成長於族長膝下,歌淺小時候是在聖地中長大的,她日夜接受聖泉滋養,又有烈婆果為她築基護航,修為自不是一般夢蝶族人可比。如今大難臨頭,尚且顧不上為站在台階之上與平日完全不同的妹妹所行之事悲傷,凝起全部心神抵抗周遭禁衛軍的進攻。五行分靈陣效果顯著,黎柯周身因為靈氣匯聚灌入竟隱隱顯出一個淡金色光暈,周圍的人被這豐沛得靈氣阻擋在外,一時之間無法近身。黎柯正承受著比服用烈婆果時更加艱難痛苦的過程,帝君留在他身上的護身晶罩許是感應到他此時心神不穩、神府動蕩,“嘭”得一聲支撐開來,將他籠罩其中。黎柯不曉得帝君留給他的護身晶罩竟然還有安撫靈氣、調節平衡的效果,晶罩撐開之後黎柯感覺先前狂暴肆虐而來的靈氣經過晶罩的過濾之後變成了涓涓細流緩緩流入他經脈之中,滋養六腑、提升修為,再沒有剛才抽筋撥骨般得劇痛。“轟”得一聲,圍繞在黎柯身邊得靈氣爆開,幾個離得近的人受到靈氣波及,直接被掀飛了出去。黎柯緩緩懸浮於大殿之上,將自己強大的神識擴散出去,殿上還有幾個未來得及撤離的文官在南仙帝霸道強橫的神識威壓之下,一時支撐不住,暈了過去,其他人包括歌淺和歌吾在內也都隻是苦苦支撐。黎柯經此一劫,倒是因禍得福,借著被護 法大陣匯聚而起的靈氣恢複了自身修為,甚至在經過天劫洗髓煉骨之後,修為更上一層。還未等黎柯再有動作,一直隱在暗處的話門此時卻開了,剛才護身晶罩撐開時黎柯就有了迴去的心,晶罩一開帝君定會有所察覺,果然,帝君緊皺著眉頭的臉出現在銅鏡之中。“發生了何事?”“無事,這便迴去了,帝君稍侯。”黎柯將銅鏡轉了個麵,讓帝君看了看這一片狼藉的大殿,隨後飛身而起,拎起已至強弩之末的歌淺,掐了個訣便走了,徒留下在仙帝神識威壓之下解放出來的眾人一臉驚恐得呆在原地。之前做鄧齊時,半點神力都使不得,好容易不再做鄧齊,又被天雷劈得法力盡失,黎柯頹了許久,今天終於算是暢快吐了一口濁氣。黎柯迴來不過眨眼間得功夫,九濡這邊話門還沒關,黎柯便帶著歌淺迴來了。感受到黎柯那邊有異的時候,九濡正在建立肥遺與馮平承的第二次連接,黎柯迴來時,術法還未成。九濡看了看他帶迴來的歌淺,示意他先將人安頓好,便繼續掐訣施術。黎柯給歌淺施了昏睡訣,將她扔在他們二人都不常坐得一把椅子上便開始打量正端坐於榻上得馮平承。他竟不知道帝君在這裏竟還認識了一個小孩,小孩長得倒是聽俊,就是五官細致了些,不如自己大氣。帝君施術,黎柯不便打擾,不過也能瞧出一些門路,他便坐在一邊等著。肥遺這次總算沒有再睡覺,馮平承睜開眼時所見是個略顯黑暗的山洞,洞內潮濕悶熱,隻生了幾隻火把照明。肥遺許是剛剛睡醒,打了幾個舒暢得哈欠,起身在山洞中轉悠。洞不小,肥遺持著火把七轉八轉,拐了好幾個彎,才在一處三丈多寬得山洞處停下,慢慢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