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朋友?”白盼的眉毛高高挑起。 小鹽巴先是茫然了一霎,然後“啊”地一聲反應過來。 剛到這個小區的時候,大嬸問過哩,是不是給女朋友燒的飯,他私心頓起,含糊地答應了,沒想到這麽快就穿幫了。 怎麽辦呀。 他抱著塑料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直接呆住了。 大嬸見他不言不語,便問道:“你不是說,你跟女朋友住一起嗎?” “哦?”白盼順著她的話,戲謔地拉長聲線。 小鹽巴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羞愧得無以倫比,他不該說謊話呀,被發現了怎麽解釋呢…… “誰是你女朋友?”白盼捏著小孩的耳垂,俯下身低聲問道。 “買,買好了,走,走吧。”熱氣拂過,酥麻的感覺湧上全身,脊背被視線灼得滾燙。 小鹽巴傻愣愣地走出菜市場,迴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隻買了一些蔬菜。 “占了便宜就想跑?” 白盼調侃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小鹽巴看了看手上的塑料袋,又看了看白盼,笨拙地否認:“我沒有……” 這句話一出口,他自己都不相信,便縮成烏龜。 “現在害羞有什麽用。”白盼捏起他的臉。 他們的動作太引人注目了,大街上來來往往,路過時,紛紛朝他們投去目光。 小鹽巴被迫和他對視,嘴唇因為兩邊的臉頰受力而微微張開,露出了粉色的舌頭。 “有人在看我們……”小鹽巴窘迫道。 “讓他們看著好了。”白盼眉眼彎彎,印下一個吻。 小鹽巴感覺自己被抱在懷裏,渾身暖洋洋的。 不到半刻,靈活的舌頭探入口腔,一寸一處地掃過,加深了這個吻。 小鹽巴在馬路邊被親得麵紅耳赤,整個人乖得要命,直到迴了家,還暈乎乎的哩。 大家都看到了。小鹽巴想,甘陽市的人,統統看到了。 之後幾天,白盼準備了紅繩和鈴鐺,竄在一起,編成手鏈,一人一條。 小鹽巴手腕一動,變成聽見清脆的鈴聲。 白盼聽到便滿意了,笑道:“這樣不論走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 然後他蹲下身,手持毛筆,畫著什麽。 似乎在布陣,在客廳裏畫了五芒星,並一點一點細化。 待到第三天,陣法布完了。 “開始吧。”白盼將黑色符紙放在中央。 “嗯。”小鹽巴緊張地繃緊身子,手裏牢牢揣著紫銅鈴,點了點頭。 一把火點燃符紙,迷煙四起,包裹住客廳,很快,周圍的景象產生了一絲絲變化。 破敗的屋子,一張桌子,上麵點燃著一根蠟燭,整個屋子暈染著一層泛著暗沉的黃色光芒,油膩膩的牆壁,牆壁上掛著一副又一副的畫像,畫像裏是詭異的漩渦,一圈接著一圈,不能長時間盯著看,不然很快,大腦便呈現出一股暈眩的狀態。 這裏沒有窗,也沒有門,這是一間全封閉式的屋子,卻尤為陰冷。 小鹽巴像一隻刺蝟,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心髒怦怦亂跳,剛想問怎麽出去,白盼不見了。 “白盼?白盼?”他叫了兩聲,沒有迴音。 是幻境嗎?小鹽巴撫摸著手中的紫銅鈴,盡量讓情緒穩定下來。 他站在原地,觀察四周的動向。 燭光隱隱綽綽,有些刺眼,小鹽巴看得時間長了,眼前凝聚成一個模糊的影子,高挑,修長,一襲黑色長袍,盤著一根金色腰帶,勾勒出勁瘦纖細的腰肢,黑色長發鬆鬆挽起,帶著幾分慵懶的味道。 影子漸漸成為實像,他轉過身的一霎那,小鹽巴猛地後退一步。 竟是一張和自己極為相似的臉,隻是五官更立體,身形更高挑纖細。 不敢相信,小鹽巴揉揉眼睛,消逝的白盼又出現在自己眼前。 吊起的心落了下來,小鹽巴扯著他的袖子問道:“剛剛你去哪了呀,突然就不見了。” 白盼宛若看不到他一般,往前走去。 袖子從手中抽離,小鹽巴的心空了一塊。 “薛琰,薛琰。”他聽到白盼對著那抹幻影化成的實像,輕輕喚道。 原來他叫薛琰啊,難怪和自己長得那麽像。 小鹽巴抬起手,摸了摸臉頰,是濕的。 他哭了。第97章 進入屋子的一霎間,小鹽巴身體傾斜,暈了過去。 白盼蹙眉,將他抱進懷裏,攬著小孩的肩膀往前走。 眼前是一條昏暗的廊道,牆壁上掛著一盞盞燈台,一扇接著一扇的房門,看不見盡頭,也沒有邊境,讓人心生絕望。 白盼倒不覺得害怕,小孩失去意識,他動起來沒有約束,手一揮,四周大亮,燈火通明。 “出來。”他淡淡道。 沒有聲音,更沒有迴音。 白盼攥緊拳頭,清冽的眸子沿著燈台,牆壁,木門,一一掃了過去。 仿佛知道了什麽,他溫柔地取下小孩手中的紫銅鈴,手指微動,輕輕晃了一晃。 “當——” 動作微小,銅鈴卻能在白盼手中發出雄厚震耳的聲音。 周圍的景象如同易碎的玻璃,四散瓦解,大片大片的掉落,無盡的房門和昏暗的廊道不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間普通的地下室,依舊透不到光,靠著僅存的一盞照明燈,認清室內的人和物。 一個男人,光頭,背寬如虎,臂膀上的二頭肌鼓得成了小山包,他椅著木製的椅子,猥瑣的小眼睛眯成一條縫,正是張廣興本人。 他身邊圍著三隻猴子,抓耳撓腮,急切地叫喚著。 懷裏的小孩還在暈厥,摟了那麽久,身體時不時地往下滑,白盼麵不改色托著他的臀往上提,並不瘦,緊實而有彈性,摸上去非常舒服。 把小孩的身子提了提,白盼的手便放在那不動了。 “我們在赤土村見過。”張廣興翹著二郎腿,猛地吸了口煙。 白盼沒有迴答,隻是看向地麵上的三隻猴子,它們銅鈴般的眼睛閃爍著各不相同的光芒,有麻木和絕望的,有希冀和興奮的,還有冷靜和警惕。 “它們很眼熟。” “當然。”張廣興露出惡劣的笑容:“不想知道它們是誰嗎?你們也見過。” 白盼指著麻木而絕望的猴子說道:“它是梅子。” 緊接著,又指著希冀和興奮的,繼續猜測:“它是梅子的母親,紅臘。” 張廣興被他一番冷靜的分析說得挺直了脊背,懶懶散散的模樣消失散去。 “最後一個是梅子的父親,李二耳。” “我把他們變成了猴子。”張廣興伸長脖子,企圖用高昂亢奮的聲音惹怒他:“其實,也不會每天都是畜生,需要的時候,我也可以把它變迴人,怎麽樣,是不是很有趣,很好玩?” 白盼無動於衷,他分了一些注意力在小鹽巴身上。 半個小時過去了,懷裏的小孩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 “你在入口處放了什麽?” “蠱。”張廣興道:“也就是引子。”引子?白盼皺眉。 “別裝了。”張廣興裂開嘴,用充滿惡意的眼神打量他:“你明明可以一個人進來,讓鹽巴呆在出租屋裏,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但你卻沒那麽做,為什麽?因為你自私自利,怕有人闖進出租屋,搶走你的小寶貝,你寧願冒著受傷的風險,也要帶他一起,為了就是不讓他和有心之人接觸,我說的對不對?” “閉嘴。”白盼麵色陰沉,紫銅鈴被攥緊。 張廣興心裏懼怕著紫銅鈴,靈魂震碎的疼痛時至今日都刻骨銘心。 他一直逃,一直逃,就是為了不跟白盼正麵接觸。 可不管自己如何逃跑,耳邊都會有聲音,蠱惑著他,命令著他,張廣興沒辦法抵抗這種命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去執行,就像現在,他害怕死亡,畏懼白盼,卻在感應到黑色符紙燃燒的時候舒了口氣。 ——任務完成了。 而把鹽巴帶入幻境,就是引子。 …… 封閉的屋子。 小鹽巴木然地看著白盼掙脫了自己,眼睛裏盡是些他看不懂的東西。 不能哭呀。 小鹽巴抬起手,把眼淚統統抹掉。 早就知道薛琰跟他長得一樣,早就知道白盼喜歡的是薛琰,胸口怎麽還是一陣陣地悶疼。 白盼所有的好,所有的親密,都是假的嗎? 小鹽巴難受極了,靈魂仿佛被撕成了兩半,心髒像挖掉一塊,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