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四聽風辨音,一字不言,佯作不知道徐平生的動作,嘴角也不過是輕輕一翹而已。    在道門眾人再起騷動之時,青竹殿的殿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    早已得了通傳的常伯寧從殿門間走出,揮出一片落花,踏於其上,緩緩降至浩然亭前,單足落下。    事已至此,他再躲避,也是無益。    他必須給眾人一個交代了。    常伯寧輕聲下令:“解除封山之陣。”    陣法方一解除,道門眾人便在玄極君的帶領下紛紛拾級而上,與常伯寧遙相站定。    說實在的,大家都有些畏懼有“鬼心觀音”之稱的常伯寧。    他麵色越是平靜溫和,眾人越是能想到他夜殺千魔的踏莎劍法,麵對麵時,難免畏懼地沉默著。    還是玄極君柳瑜主動站出,風度翩翩地行了禮,和顏悅色道:“端容君總算出來了。封如故在寒山寺化魔,乃柳某親眼所見,端容君帶其逃離,更是有目共睹,想必端容君早便知曉此事了,敢問,風陵藏魔十年,是何用意?端容君又打算如何處理這封姓魔物呢?”    有人開頭,大家的膽氣便壯了,紛紛附和。    “是啊,端容君待如何呢?”    “總得給我們一個交代吧,否則,誰知道他有無和魔道同氣連枝?這些年,有無出賣道門的秘密?”    “風陵該不會包庇於他吧?”    在一片喧嘩中,韓兢借湧動人流,悄悄向旁側撤去。    ……如故現在該在哪裏呢?    若是伯寧,定會將他藏至玉髓潭罷。    常伯寧從此端看到彼端,看著一張張挾怨裹恨的麵容,看著他們不斷開合的唇。    他奇異地心平氣和著,單手抵在胸前,微微欠身。    眾人皆以為他要說些什麽,不由閉了嘴,凝神細聽,端看他如何為封如故申辯。    “如故不會出來。”常伯寧說,“他在休養。他的責任,我來擔負。”    聽到此言的韓兢微微皺眉。    ……癡人。    玄極君刻意曲解常伯寧的意思,道:“端容君未必也太輕描淡寫了吧?您的意思,是要以風陵之主的身份,壓上整個風陵,也要護封如故周全了?”    常伯寧忘了玄極君的名號和臉,盯著他的臉思考了片刻,實在想不起該如何稱唿他,隻得作罷,慢吞吞道:“……你為何要扯上風陵呢?我是我,風陵是風陵,你非要將這兩者混作一談,我不懂你的用意。”    玄極君還要再開口,有人便已耐不住性子,叫囂道:“他是有意拖延時間!來啊,我們一同進入風陵,把那姓封的拉出來,叫他親自跟我們說話!”    常伯寧跨前一步,平靜道:“……我看誰敢。”    眾人尚不及迴嘴,不知是誰驚訝喚了一聲:“看!”    熊熊煙氣從風陵一角升騰而起,長煙赤炎直登九霄,將天之角映得猩紅一片。    那焚天烈火,正是從“靜水流深”而起的。    桑落久霍然站直了身體,與羅浮春一起啞然失語。    “靜水流深”中萬千珍貴典籍,被火氣托舉著旋旋而飛,火紅銷盡,紙灰如雪,紛紛而落。    常伯寧吃驚了,掌心攥緊:“……如故?”    封如故便從火光與淩霜交映處一步步走出,向浩然亭而來。    他著一身玄衣,右眼戴單片鏡,鼻尖一點小痣鮮明,皮膚蒼白,愈顯得他唇色紅潤,像是塗了一層淡淡的胭脂。    他慣常用的煙槍已沒了煙草,也並未點燃,隻是被他隨意持在掌心。    常伯寧不敢退,生怕眾人找到機會,合圍攻上,隻得忍著心焦,在封如故一步步踱至他身後時,壓低聲音命令道:“如故!迴去!”    封如故好像並未聽到常伯寧的話。    他用心掃了一眼台下諸人、眾生麵孔,笑嘻嘻道:“各位,都來了啊。” 第115章一念之差    玄極君柳瑜見他身負雙劍, 俊美傲然之姿不下天人, 便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笑微微的:“雲中君總算出來了。我等還以為,再也等不到雲中君出來做出解釋了呢。”    “我不出來,諸位可不是白跑一趟?”    封如故迴給他一個朗笑:“各位難得這般齊聚於此,也算是一樁盛事了, 封二怎敢負了諸位美意?”    柳瑜假作聽不懂封如故話內鋒芒,謙遜地一禮:“好說, 好說。”    有人按捺不住, 哼了一聲:“陰陽怪氣, 竟是絲毫不知悔改!”    封如故好奇道:“請教這位道長, 封二需要為何事悔改呢?”    既是被點了名, 那人也不懼,不肯與魔物虛與委蛇, 挺直了腰杆,大聲道:“你隱瞞入魔一事達十年之久,是出於何等目的?……可莫給自己臉上貼金, 說是為了道門!”    “當然不是為了道門, 是為著我自己啊。”封如故笑說,“端看各位如此咄咄逼人的樣子,封二想想都要嚇死了,豈敢輕易言說呢。”    “封如故——”    封如故身體微微前傾, 是個虛心認錯、死不改正的表情:“道長, 希望封二如何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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