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全道門都欠我一個人情 作者:騎鯨南去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在文始門中再見封如故之後,他被勾起昔日恐懼,這數月來茶飯不思,形容愈發消瘦下去,如今看起來,幾乎狼狽得有了鳩形鵠麵之相了。 文忱的聲音輕如蚊鳴,期期艾艾:“父親……雲中君入魔,應該不是他有意。在‘遺世’之中……” 彼時,封如故為救他們逃獄的六人,右目被那丁酉重創。 或許,便是那時…… 文潤津懶得聽他這樣黏黏糊糊的腔調,嗬斥一聲:“閉嘴!” 從“遺世”出來,文忱便落下了嚴重的心病,根本聽不得高聲,聽父親一聲斥罵,他立時後背一寒,冷汗禁不住滔滔而出。 他掏出手帕,印一印額角,當真閉嘴了。 身旁,曾因家妹文慎兒之死而遷怒封如故的二弟文憫猶豫片刻,拉過大哥,低聲耳語:“大哥,你說,‘遺世’中,封如故如何了?” 在大哥出“遺世”之後,便對“遺世”二字諱莫如深。 他從未聽大哥說過那淪陷的三月間發生的事情。 文憫與封如故短暫的會麵,絕算不上愉快。 但文憫尚記得,在父親為自己的失禮之舉向封如故頻頻賠罪時,封如故竟替自己說了話。 他想知道,“遺世”中究竟發生了何事,會將意氣風發的大哥變成這副模樣,會叫封如故選擇入魔? 文忱卻是如以往一樣,聽到“遺世”二字,便閉口不語了,作出一副死樣活氣的衰相。 文憫見他又是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老樣子,未免氣苦。 文忱正極力裝著他的死人,忽然聽得耳邊幽幽傳來一句鬼魅似的低語:“真是好笑。封如故是如何沾染上魔氣的,旁人不知,你文忱也能推說不知麽?” 文忱宛如受驚的老母雞,尖聲驚叫一聲,迴首望去,隻見來人頭戴三支銀釵,左耳上的秘銀耳墜在朝霞下反射著有些刺眼的明光,一副書生模樣。 文忱的叫聲,引來一片矚目。 在看清來者何人後,四下裏靜了一瞬。 “哈,我道是誰,原來是早已脫離應天川、自立門戶的荊道君。”文潤津諷道,“荊道君不與魔道之徒做生意,來此地做什麽?” 有人撫掌應和道:“是了,怪不得荊道君與姓封的關係如此之好,原來是同道中人,惺惺相惜呀。” 看似斯斯文文的荊三釵張口便罵:“何方野鬼,在此放屁?” 那人勃然變色:“你——” “文忱,你說說看啊。”荊三釵不再理會那人厥詞,伸手把住文忱胳膊,目光冷厲如刀,“他緣何入魔,你該是最清楚的啊。” 文忱汗出如漿,莫不敢言。 “‘遺世’裏活著出來的人呢?”荊三釵高聲道,“要我給你們臉嗎?你們敢說,不知如故入魔的原因嗎?!” 他舉起一根銀釵,指向人群中的一名青年:“你不知嗎?” 那人匆匆低頭。 荊三釵指向下一位:“你呢?” 被他點到的人響亮地吸了一下口水。 荊三釵怒扯了一把鵪鶉似的文忱的胳膊:“你!” 文忱雙腿一抖,膝頭放軟,險些跪下。 在一片噤若寒蟬的寂靜中,荊三釵哈哈大笑:“是啦!你們什麽也不知道!入魔自是封如故的錯,若是他被你們逼死了,你們之間的賬麵也就一筆勾銷,你們就不欠他什麽了!你們打得好算盤,做得好生意啊!荊某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文潤津單看他逮著自己的長子為難,不停地下文始門的臉麵,不禁氣惱,轉向正前方端坐的盈虛君周北南:“盈虛君!你徒弟信口雌黃,不辨道魔,你難道不管上一管?!” 盈虛君迴過頭來,指尖抹過額頭上淡紫色的一線雲紋,輕描淡寫地撇清幹係:“他不是我徒弟了。我管不著。” 人群之中,有幾名青年暗地裏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麽。 當年,封如故救了他們的命,用了半身血肉,他們今日才能站在此地。 盡管在出“遺世”之後,眾人達成共識,絕口不提此等有辱道門風骨之事,但封如故在丁酉手下受了百餘刀,那地方又是汙穢不堪,這般想來,封如故確實有可能不是主動入魔,而是被丁酉害了。 或許,他們可以…… “荊道君,莫要無理取鬧。”眼看眾人氣焰被荊三釵聲聲質問打壓,而荊三釵要將“遺世”之事和盤托出,玄極君柳瑜橫踏一步,溫聲解圍道,“雲中君如果是因為當年救助流落“遺世”的眾人,致使魔氣入體,那他該是道門英雄,我等自當善待。但是,他隱瞞了整整十年,圖謀什麽,荊道君可知曉緣由?” 他三言兩語,便把“遺世”裏的事情一筆帶過了。 ……“遺世”中發生過什麽,根本不重要。 他直指了封如故隱瞞此事的居心。 經他這一提,大部分“遺世”中活下來的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感激神色。 本來在人群中想說些什麽的人,也覺出自己再澄清真相,便是不合時宜了,隻得訕訕閉口。 荊三釵了解封如故,不需同他交談便能知道他隱瞞的緣由: 這小子一身骨頭硬且孤直,孤芳自賞慣了,怎肯對他言說他的苦處? 但他同樣知道,這不是一個可以公開言說的理由,更無法服眾。 在荊三釵停頓時分,柳瑜又轉向了盈虛君:“盈虛君,敢問您對此有何看法呢?四門身為道門執牛耳者,其中藏汙納穢,不思量同道門同仁解釋,反倒是下定決心,要與之沆瀣一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