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正氣把腦袋從門縫裏探進來,看清梵伽羅那張俊美至極的臉,所有的嘲諷就都戛然而止,變成了臉上的燒紅和內心狂湧的激動。他不知道自己在激動些什麽,但他就是覺得很開心,看見這個人,眼眶便紅了,心也熱了,所有的懷疑都變作了篤信。“我們馬上出警!”他立馬縮迴腦袋,噠噠噠地跑了,過了一會兒又噠噠噠地跑迴來,臉紅紅地說道:“這位先生你好,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力查清楚這樁案子。”年輕警員:……今天真是見鬼了!門外一片兵荒馬亂,門內卻隻有丁浩浩的啜泣。梵伽羅溫聲道:“給你的家人打一個電話,讓他們來陪陪你吧。”“我給我爸打電話。”丁浩浩想也不想地說道。“你爸爸和你繼母,都是知情者。”梵伽羅猝不及防地投下一顆炸彈。丁浩浩的唿吸停滯了。年輕警員已經無話可說。他從來沒見過比梵伽羅更神經病的神經病。“不可能的……”丁浩浩急促地否定。梵伽羅打斷了他的話:“給你舅舅打電話。”提起舅舅,丁浩浩連恐懼都忘了,連忙擺手:“不不不,他不會管我的。他那個人向來六親不認。”“你跟你母親姓丁,你就是丁家人,他不會不管你。”“可是當年我爸把那些視頻發給他,他親口說從今以後沒有我媽這個姐姐。他對外從來不承認我和丁家有關係。我去找他隻是自取其辱。”丁浩浩說著說著又哭起來。所有人都認為母親是壞女人,連她的親人也是。沒有人願意承認她的存在,於是連同她的兒子也被遷怒並遺忘了。丁浩浩多麽想找到母親,好好問問她為什麽要幹出那樣的事。但如果那些都不是真的,他這些年的憤怒、仇恨、怨懟,又找誰來寄托?如果父親是知情者……丁浩浩不敢再想下去,於是哭得更為崩潰。梵伽羅拿走他的手機,在通訊錄裏找到舅舅二字,撥通了電話。“我不是告訴過你,沒事別來找我?”一道冷酷的嗓音從免提話筒裏傳來,惹得丁浩浩連哭都不敢哭出聲,隻能咬緊嘴唇死死忍耐。年輕警員遞給他一包紙巾,目中滿是同情。梵伽羅溫聲道:“丁羽?”“你誰?”冷酷的嗓音帶上了一絲顫音。“我是梵伽羅,丁浩浩目前在城南分局,需要照顧,你趕緊過來。”“梵伽羅?不認識。”丁羽的話聽上去似乎很沒有禮貌,語氣卻帶上了明顯的急切和恭敬:“我馬上過來,您稍等。梵凱旋,梵伽羅你認識嗎?他說他在城南分局,和丁浩浩在一起。”“我不認識,但我覺得很熟悉。我們馬上過去。”兩人的談話聲被梵伽羅截斷。他把手機還給少年,安慰道:“不用擔心,以後你舅舅會好好照顧你。”“他不會的,他不願意認我。”丁浩浩淒苦的話並未得到證實,反而被打了臉。丁羽不但在最快的時間裏趕來,還連連衝梵伽羅鞠躬,慎重道:“您放心,這個孩子今後由我來照顧。他家裏發生的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梵先生,我們是不是認識?”站在一旁的梵凱旋滿臉都是疑惑,卻也滿臉都是難以抑製的喜悅。“大概上輩子認識吧。”梵伽羅輕笑一聲,卻惹得丁羽和梵凱旋齊齊紅了眼眶。“我猜我們上輩子一定是非常好的朋友,因為看見您,我們就覺得非常親切。感謝您對浩浩的幫助。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您放心。”丁羽壓著外甥的腦袋,勒令道:“還不快給梵先生道謝。”“謝謝梵先生。”丁浩浩已經被秒變舔狗的舅舅整懵了。年輕警員滿頭黑線地說道:“誒,我說你們是不是太入戲了?案情真假都還沒確定呢!”他話音剛落,莊的電話就打進來了:“屍體找到了,埋在院子裏,你通知周法醫趕緊過來。”年輕警員不敢置信地看了梵伽羅一眼,然後才對丁浩浩說道:“你媽媽的屍體找到了。”丁浩浩當場暈了過去,丁羽和梵凱旋卻從未懷疑這個結果。---與此同時,宋睿正提著一個公文包站在玄關處。宋家大伯不滿地說道:“你怎麽沒把洋洋帶迴來?”“他要參加夏令營。”宋睿換上拖鞋,麵無表情地走進大廳。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收養一個孤兒,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忽然改善了與大伯的關係,更不知道家裏的那間暗室是用來幹什麽的。他每天都會在暗室裏待一會兒,看著空蕩蕩的牆壁,總覺得那上麵應該掛一些照片才算好看。但是應該掛誰的照片呢?宋睿試著掛許藝洋的,掛家人的,掛自己的,最後卻又全都取掉,砸地稀爛。他心裏總會莫名湧上一股怒氣,還會反反複複冒出一個詞騙子。可他氣的是誰呢?罵的是呢?他想不明白,於是漸漸感到自己的生命正變得貧瘠、蒼白、了無生趣。他坐倒在沙發上,滿臉都是疲憊和難以描述的孤寂。宋大伯瞥他一眼,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年紀大了,也該找個伴了。就算你喜歡男人,我也是不反對的,日子過得開心就好。”“誰說我喜歡男人?”宋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