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長真、林念恩、常淨大師就在此時聞訊趕來,異口同聲地喊道:“住手!”梵伽羅並不搭理他們,徑直走入房間,把林念慈拎了出來。守在床邊時時刻刻照顧病患的兩個八九歲的小沙彌被驚醒了,連忙揉著眼睛去看,然後發出了不敢置信的低唿。隻見昨夜還奄奄一息、老態龍鍾的女人,這會兒竟已恢複如初。她的皮膚光滑了,身體豐腴了,頭發和牙齒也全都長齊,仿佛吃了什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丹妙藥。梵伽羅卻絲毫也不覺得意外,將迷迷糊糊的林念慈隨手扔在地上,似笑非笑地詢問:“你們怎麽解釋這種現象?”長生、長真和林念恩傻眼了。常淨大師盯著林念慈看了好一會兒,不免驚愕地說道:“阿彌陀佛,昨晚的林施主分明是惡業纏身、氣數已盡,今日卻生機勃勃、氣運衝天,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第243章 才一晚上過去,林念慈就已經恢複到了巔峰時期的狀態, 而且靈力的波動較之以往更為活躍, 仿佛連實力都躍升了一層。而她本人卻還迷迷糊糊的, 搞不清是什麽狀況,被梵伽羅拎到屋外, 被冷冽的寒風一吹才漸漸醒轉,先是看了看自己白皙玉潤的雙臂,又摸了摸垂落下來的烏黑長發, 然後抬起頭, 露出一張錯愕不已卻年輕美麗的臉。“我, 我怎麽了?”她張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也恢複了以往的清脆婉轉,就仿佛之前的蒼老衰竭和瀕死掙紮都隻是一場噩夢, 夢醒了便一切都好了。她狂喜地摸上自己的臉頰, 感受著那細膩而又光滑的肌膚, 眼眶裏不由自主地湧出熱淚。看她激動難耐又疑惑不解的模樣, 似乎也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梵伽羅一瞬不瞬地觀察著她,等她歡喜夠了才淡淡說道:“宋恩慈, 別裝了。”林念慈這才想起昨天那些事, 再結合自己如今的狀況, 頓時覺得百口莫辯。發現兩位師兄和念恩師弟正用懷疑的目光審視自己, 常淨大師更是掐著手指開始了推算, 仿佛也對自己產生了忌憚,她連忙辯解道:“我沒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是林念慈啊, 大師兄,二師兄,你們是看著我長大的,你們總不至於不認識我了吧?”幾人都沒說話,臉上的疑色卻略有消減。常淨大師仍然用驚疑不定的目光打量著林念慈,隻因這樣的狀況他從來未曾見過,更未曾聽說過。哪裏會有人睡了一覺就死而複生、返老還童的?除非林念慈是神不是人。如果她的真實身份是宋恩慈,那倒說得通了。玄門中人誰不知道宋恩慈和她師父是最接近神靈的兩位修者,他們必定有延續壽命、長生不老的辦法。“你到底是誰?”這樣想著,常淨大師不免問了出來。被慈愛的長輩如此質疑,林念慈急得眼淚都出來了,指著自己的胸膛急促說道:“我是林念慈,我真的是林念慈,大師您相信我。我,我……”她的視線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觸碰到梵伽羅深不可測的目光,忍不住瑟縮一下,隨即豁出一切地高喊:“你如果不信可以來看我的記憶,我真的是林念慈。”她是急昏了頭才會這樣說,但沉穩的長生卻立刻擋在她身前,嚴厲告誡:“師妹,別讓他靠近你,更別讓他給你通靈!昨天他差點殺了你,你難道忘了嗎?”林念慈這才想起自己的最後一縷生氣被這人搜刮而走的絕望記憶。當時的她就像一個攀附著一根繩索吊在懸崖邊際的旅人,腳下是望不見底的深淵,頭頂是爬不上去的懸岸,本就孤獨、恐懼又無助,卻還得眼睜睜地看著這人拿出一把銼刀,慢慢割斷了維係著她生命的繩索。那時候的她內心在痛哭,嘴上卻喊不出來,不等生機斷絕就差點把自己嚇死。記憶迴籠之後,林念慈驚駭地叫了一聲,然後急忙往兩位師兄身後躲,卻沒料在她喊出口的一瞬間,梵伽羅也動了。不用林念慈提及,梵伽羅也是要查看她的記憶的,於是放出龍虎一般兇猛的磁場,把長生和長真拍至兩旁,腳步一跨就到了近前,手掌用力摁住林念慈的臉,將她狠狠壓在牆壁上。總是以溫和麵具示人的他,到了林念慈這裏卻半點紳士風度也不講。他既已認定這人是宋恩慈,而且命格極硬,又怎麽會手下留情?他渾身都釋放出兇猛冷冽的氣場,以至於周圍的人全都不敢靠近,常淨大師舉起禪杖去阻攔,卻也被一股浩瀚的磁場送出去老遠。他死死按壓著林念慈的頭,幾乎要把她摜入牆裏,隻因他已然確定,這人是無論如何都死不了的,所以不管怎樣粗暴的手段,她都承受得住。他的磁場不再隻是絲絲縷縷地入侵,而是像海嘯一般衝擊過去,卷走了深藏在林念慈心裏的所有記憶。他看見她浸泡在水甕裏;看見她在師父地嗬護下蹣跚長大;看見她學習道法,學習知識,出國留學……最終,他看見了昨天晚上的她躺倒在法壇上,周圍全是閉眼念經的和尚;到了下半夜,她的生機略有迴轉,穩住了魂魄和性命,便被送迴了廂房……由於長生等人都是大男人,不好貼身照顧,兩名小沙彌便打了地鋪,時時刻刻守著她……再後來,她的腦海裏就隻餘一片黑沉的迷霧,應該是睡著了。從這些記憶片段來看,她的確是慢慢長大的,也果真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仿佛隻是睡了一覺,她的身體就自動恢複了生機。梵伽羅收迴手,宋睿立刻就給他遞送了一張消毒紙巾。梵伽羅慢條斯理地擦拭自己的手掌,雙眼卻直勾勾地盯著林念慈,如刀的視線一寸一寸切割,一寸一寸搜刮,仿佛要將她剝皮拆骨看個清清楚楚。最終,他扔掉那團並未染上絲毫汙跡的紙巾,一言不發地離開了。他一走,緊貼著牆壁僵直站立的林念慈才像麵團一般軟軟地癱坐下去,額頭沁出冷汗,眼眶裏掉落淚滴,雙臂緊緊摟住瑟瑟發抖的身體,又是委屈又是害怕。被人攝取記憶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就仿佛連靈魂都被剖解了一遍。“師妹,你沒事吧?”長生等人連忙圍攏過來,看著她的目光依舊滿帶驚愕和懷疑。林念慈愣怔了好一會兒才顫聲說道:“大師兄,我媽媽是不是根本沒死?她是不是昨天晚上偷偷迴來救了我?”長生呆住了,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啊,師妹是個早產兒,身體本就孱弱,在靈力完全消散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自救,除非是昨天晚上有人救了她。但那個人會是誰呢?常淨大師早就說過,唯一能救師妹的辦法就是灌頂,而師妹如今已恢複到巔峰狀態,誰的靈力能龐大到讓她完全複原且實力更上一層樓?除了師祖,恐怕就隻有恩慈師伯了。想到這裏,長生連忙去調查昨天晚上的龍隱寺是否有陌生人進入。而常淨大師則看了看林念慈的臉,又看了看梵伽羅離開的方向,然後一言不發地迴了禪房。他從一座立櫃的最底層抽出一幅泛黃的畫卷,小心翼翼地打開,指尖虛撫著畫上的一名老僧和老僧手裏牽著的一名孩童。那孩童十分年幼,大約隻有四五歲,神態卻全然沒有天真的稚氣,反倒非常安詳靜謐,五官極其俊秀,像菩薩座下的小仙童。老僧彎腰凝視孩童,目光充滿了慈和與喜愛。兩人之間亦師亦友、親如父子的氛圍已躍然紙上。畫作旁的留白處寫著一行蠅頭小字己卯年甲戌月,與佛子論禪。常淨大師盯著孩童那張半是陌生半是熟悉的臉,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如此俊秀的眉眼,如此獨特的氣質,即便長大了,長開了,也能叫人一眼認出來。“佛子?”常淨大師徹底呆住了,腦海中不斷迴蕩著師父臨死前滿帶遺憾的描述。那位梵施主竟然就是師父心心念念的佛子嗎?己卯年,距今已是兩百個年頭過去了,他竟然還活著?常淨大師想得出神,指尖不小心壓住了畫卷的側邊,使泛黃的紙張發出脆弱的裂響,這才猛然醒轉。他連忙跑出禪房去追,卻得知梵伽羅已經離開了。被他問詢的僧人詳細說道:“走的時候他問我寺廟裏有沒有陌生人出入,出家人不打誑語,我隻能告訴他廟裏還住著簡施主和她的幾名助理。他讓我帶他去看那幾人,我本想拒絕,卻不知怎的,竟迷迷糊糊帶他去了,這才發現簡施主的一名助理已經開車下山了,剛走沒多久。他又打聽那名助理的具體情況,簡施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互相一問才知道那人根本就不是什麽助理,而是蒙混上來的。”常淨大師點點頭,良久無言。長生篤定道:“跑掉的那個助理肯定是我恩慈師伯!是她救了師妹。”常淨大師閉上眼,念了一句佛。與此同時,已經行駛在迴程的路上的梵伽羅和宋睿也在討論這個問題。“據我觀察,林念慈沒有說謊,她的確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恢複的。跑掉的那個助理很可疑,你說會不會是宋恩慈,其實她沒死?你還記得林念慈和林念恩讓白幕帶給你的那枚種子嗎?他們也說那枚種子是莫名其妙出現在龍隱寺的廂房裏的,與今天的情況有些類似,這個幕後黑手會不會也是宋恩慈?除了她,還有誰會處心積慮對付你?”宋睿猜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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