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見馬遊悔罪的場景真是太好了!說老實話,我真的鬆了好大一口氣。我最害怕也最憎恨的就是那種明明犯下了滔天罪行卻從不覺得自己有錯的人。】仇恨和恐懼絕對是最為負麵的兩種情緒,如果不能把它們徹底消除,馬遊對社會的影響力將持續存在。但眼下,當他向所有人真誠懺悔,他已經從一個殺人狂魔變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死刑犯。一聲槍響,他便會永遠消失。直播進行到這裏已經足夠了,於是宋睿擺擺手,讓攝影師關閉了攝影機。當畫麵完全消失的時候,梵伽羅那張俊美卻冷漠的臉龐在鏡頭裏一晃而過,令人久久迴味。他的微博認證已經從“靈媒”改換成了“官方唯一認證靈媒”,他的粉絲數在短短二十幾分鍾的時間裏飆升到了一億五千萬,這絕對是一個足以撼動整個娛樂圈的數字。#神棍梵伽羅#、#騙子梵伽羅#、#演技帝梵伽羅#、#裝神弄鬼梵伽羅#等話題、貼子、貼吧、超話,全被官方刪除,想要搜索相關的內容,得到的隻會是“查無結果”四個字。經曆了這樣一場浩劫,誰還會懷疑梵伽羅的能力?他之前錄製的《奇人的世界》又一次被大眾翻出來觀看,收視率再創新高。為了討好張陽而導致節目流產的檸檬台台長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丟掉的是多麽難得的一個機遇。如果節目能夠錄完,然後立馬邀請梵老師簽約第二季,檸檬台絕對能一飛衝天。嘴巴再毒的黑子,這下也不敢說梵伽羅一句不好的話,除非他們想成為全民公敵。這場直播剛結束,處於動蕩邊緣的京市就已經穩定了下來。民航局和高鐵站收獲了大筆大筆的退票訂單,街上的人流和車流猛然增多,原本關閉的商場紛紛重新開業,超市急忙打電話給物流站要求盡快補貨……一條又一條好消息從四麵八方傳來,惹得閻部長喜笑顏開。之前還一個個給他打電話進行斥責的領導,這會兒又一個個地發來了表揚的簡訊。可以想見,完美處理了這起案件,閻部長的職位必然會往上躥升一大截。而城南分局的特殊案件調查科也過了明路,成為了處理靈異案件的首要選擇。特安部在這次危機中沒發揮多少作用,遭到了各方質疑和指責,於是上級部門收迴了他們的所有權限和資源,讓他們徹底淪落成了民營企業。天水派的所作所為早由閻部長層層匯報上去,道協那邊必然會受到譴責,而天水宮則收到了一張違建通知書。政府不但否決了他們的擴建計劃,還責令他們立刻拆除現有的建築物。也就是說,從此以後京市將不再允許天水派創立據點、招攬信徒、享用香火。這還僅僅隻是開始,因為京市是所有城市的指向標,它這裏稍有什麽風吹草動,其餘的城市也必然會產生連鎖反應。它拒絕了天水宮的入駐,那麽別的城市也會紛紛效仿,無需多久,天水宮將永遠在俗世消失。收到整改通知時,長生、長真和林念恩正待在龍隱寺陪伴林念慈。天水宮的觀主親自跑來遞送消失,眼裏夾帶著深深的恐懼。天水派慣愛避世,但主動避世和被動驅逐終究是不一樣的。這個概念他明白,長生更明白。這意味著在天水派被政府封殺了,這是國家層麵的東西,不是一個小小的門派能夠抗衡的。天水派厲害嗎?它的確很厲害,堪稱整個玄門的統率,然而把它擺放在國家麵前,它也隻是巍峨山嶽中的一塊鵝卵石罷了。這座山有它沒它不會有什麽不同,更不會產生一絲一毫的動搖。長生捏著這張通知書,冷汗大顆大顆地往外冒。天水宮的觀主心焦如焚地催促:“長老,您趕緊想想辦法吧!”“你等等,我先給師父打個電話。”長生拿不定主意,隻好把事情轉述給知非道長。向來看不上俗世的知非道長冷笑道:“不過是拆除一座道觀而已,隨它去!我們天水派屹立數千年而不倒,其底蘊之深厚絕不是這些凡人能想象的。”他雖未得道,卻一口一個“凡人”地稱唿普通人,儼然把自己視作了高高在上的神靈。曾經絕不會認為這有什麽問題的長生,在聽見他的話語和口氣之後,卻不知為何竟覺得心裏很不舒服。但他不敢說師父半句不是,隻是唯唯諾諾地答應兩聲,正準備掛斷電話,那位觀主又驚唿道:“不好,我們在津市的據點也收到了違建通知書!”他話音剛落,幾條短息又鑽入屏幕,看得他目眥欲裂。“不光是津市,還有南市、北市、東市……”觀主大喘了一口氣,絕望道:“這些據點都被政府列入了違章建築物的名單,我們在俗世的道觀都已經被拆完了,沒有了!”堂堂玄門第一派,卻被俗世徹底驅逐,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長生摸了摸自己的臉龐,感覺皮膚火辣辣地疼。剛才還氣派萬千的知非道長這下不說話了,但粗重的喘息到底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憤怒和難堪。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念恩火急火燎地跑進來,張口喊道:“大師兄,不好了,師姐剛才遭到了非常劇烈的反噬,已經吐血昏迷了!”長生:!!!第241章 馬遊很快就接受了公開審判,幸存者一一站出來指控他的罪行, 又有受害者留下的指甲、牙齒等鮮血淋漓的物件為證, 法官當庭判他死刑, 即刻執行。當他被拉去法場時,梵伽羅攔住了他的去路, 傾身問道:“你現在還認為自己死後能變成鬼神嗎?你信不信我能打得你魂飛魄散?”曾經狂傲得不可一世的馬遊,此時隻能用一灘爛泥來形容。尤其在麵對梵伽羅的時候,他竟會因為恐懼而流下滿臉的眼淚和鼻涕, 身體抖得仿佛隨時會散架。“我信, 我信, 您放過我吧,讓我死個痛快, 嗚嗚嗚……”梵伽羅送給他的共情能力還在持續發揮著作用, 他的身體已經感受不到死者的痛苦, 但他的靈魂卻被困在一個又一個密閉的空間裏, 承受著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他深陷於絕望之中,隻能無助地呐喊唿救, 無望的掙紮攀爬, 像曾經的每一位受害者。他逐漸意識到, 若想獲得解脫, 唯一的辦法就是死亡。至於死後會不會變成厲鬼, 能不能報複社會,靈魂已孱弱到極點的他哪裏還敢妄想?這個世界隻要還存在像梵伽羅這樣的人,他就永遠不會再迴來了。梵伽羅深深望進他布滿渾濁淚水的眼, 看透了他的懦弱無能,這才退開兩步,讓開了前往法場的路。馬遊被兩名軍人押走了,快跨出法庭的門檻時,他忽然迴頭問道:“你究竟是什麽東西?”這個問題顯然已經困擾他很久,否則他不會臨死還記掛著這件事。他絕不相信梵伽羅是人類,人類哪裏能連續五六天不吃不喝;人類哪裏能剝奪他的力量化為己用;人類哪裏能把地獄帶上凡間?他心裏百轉千迴,無需等待這人的迴應就仿佛找到了確切的答案,瑟縮地抖了抖,然後踉蹌著離開了。梵伽羅靜靜看著他的背影,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宋睿從後方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迴家了嗎?”“我還有一個地方想去看一看。”梵伽羅搖頭低語。“那就走吧。”宋睿一句話都沒多問,隻是拿出了車鑰匙。一個多小時後,兩人來到了京市最高的一座山的山頂,站在了一棟宏偉建築物的門前,門上懸掛著一塊黑色匾額,其上用金漆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天水宮。這就是曾經養育了梵伽羅的門派在俗世的據點,也是京市香火最鼎盛的一座道觀。若在往常,道觀的大門早已敞開,迎接著摩肩接踵的信徒,承受著煙火繚繞的供奉,另有不少大人物悄然前來,投下不菲的香油錢。但今天,這扇銅製大門卻緊緊關閉著,高聳的院牆被人用朱紅的油漆畫了一個圈,圈中寫著鬥大的“拆”字,不斷有嘈雜的聲音從院內傳來,似乎在爭辯著什麽,又似乎在祈求著什麽。“看來閻部長準備對天水宮動手了。”宋睿站在大門的正中央,饒有興致地欣賞著這座堪稱金碧輝煌的道觀。難怪它叫天水宮,三個龐大的建築群以品字形排列在一起,中間連接著三個巨大的花園,足足占據了這座山的大半個地盤。饒是如此,天水派還不滿意,又遞送了申請書,準備把整座山都買下來。宋睿盯著懸掛於頭頂的匾額看了一會兒,搖頭道:“都說天水派是玄門的隱世大派,看了他們的據點,我倒覺得‘隱世’兩個字更像一個笑話。”“他們自詡修真者,一麵瞧不起普通人,一麵又想操控普通人。所謂的隱世隻是說說而已。”梵伽羅推開旁邊的角門,邁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