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小李用紅色箭頭始終標注著她所在的位置, 單純隻是看視頻,幾乎沒有人能發現她的存在。電梯在不斷上行, 還未抵達最矮的一個樓層, 紅色箭頭標注下的黑色發頂竟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剛才是不是我眼花?”孟仲揚起自己的手機:“十八秒的時候, 薑可可是不是不見了?”胡雯雯等人臉色煞白地點頭:“孟局, 不是你眼花,人真的不見了!”孟仲咬咬牙, 繼續往下看視頻。大家摁亮的樓層一個一個抵達, 不斷有人離開, 空出更多位置, 令這個狹窄的空間似乎也變得寬闊了一些。擋住薑可可的兩名彪形大漢相繼離開了, 露出了他們背後的位置,而那裏隻有一堵冰冷的金屬牆壁,別無他物。薑可可自始至終都沒下去過, 但她卻真的不見了,與她同乘一座電梯的人卻從未發現過這一可怕的現象。他們迴家了,該吃吃,該喝喝,而世界上卻有一個人悄無聲息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永永遠遠。看完視頻,胡雯雯忍不住抱緊自己。如果是她遇見這種事,那該多可怕?你想想,在你的身邊潛伏著這樣一個人,他可以隨時隨地將你捕捉,也可以無聲無息將你圍困致死,還會躲藏在監控頭的背後窺探你絕望掙紮的姿態,甚至偶爾發個聲給你希望,又將你狠狠推下絕望的深淵。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比淩遲處死更可怕的酷刑,那無疑就是這種了。這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傷害,還是精神上的摧殘!胡雯雯越想越覺得恐怖,不由呢喃道:“這個兇手真的是人嗎?我怎麽覺得他一點人性都沒有!”宋睿說了一句令她更感到恐怖的話:“隻有人類才可以做出這種毫無人性的事。”是啊,隻有人才會顛覆人性,人類是地球上唯一一種會為了取樂而殘殺同類的生靈。想到這裏,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這段視頻證明了薑可可是在六天前被困進電梯的折疊空間的,除此之外價值不大。”宋睿指著另一張照片說道:“我更在意的是地上這些指甲。你們想想看,薑可可的屍體和她的所有物品都被兇手從空間裏釋放出來,唯獨留下了帶著血的指甲,這是為什麽?總不至於是他忘了吧?如果不是忘了,而是刻意的,他留下指甲有什麽用?”孟仲徐徐吐出三個字:“戰利品。”胡雯雯等人眼睛一亮,卻又遍體生寒。宋睿頷首道:“我也猜測這是他的戰利品。他或許還準備進入那個空間,把指甲收集起來,帶迴去珍藏。”梵伽羅擰眉道:“但是空間被我破壞了,他應該能感應到,那他就不會再來了。我似乎破壞了你們抓捕兇手的機會?”宋睿連忙安慰:“這與你沒有關係。如果不是你把那個空間找出來,我們不會看見裏麵的情形,也不會猜測出兇手的心理,更不會在這裏守株待兔,又何談抓捕他?這兩件事根本不存在因果關係,你別多想。正因為你把空間找了出來,讓我們看見了這樁案子的全貌,我們才能摸到這條線索。”他伸出手拍了拍梵伽羅的肩膀,於是梵伽羅凝重的表情就慢慢鬆緩了下來。孟仲:……這兩個人絕對有貓膩!宋睿把自己的猜測編輯成文字,發送到偵破群裏,在外麵進行摸排走訪的莊等人紛紛迴了一句“收到”。對於薑可可人際關係的調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她沒有談過戀愛;由於整天待在家工作,也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更沒有在工作上與別人結下過仇怨。她是一個非常閉塞的人,交際圈子簡單得可憐,很難想象會有人恨她恨到活活將她渴死的地步。線索在她這裏斷掉了,宋睿和梵伽羅的猜測從側麵得到了一點證實。她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一個錯誤的地點,然後被兇手挑中了。宋睿仔細翻看了莊發來的調查結果,又提出一條新的線索:“你們發現沒有,薑可可是一個非常理想的困殺對象。她交際圈子小,性格內向閉塞,就算失蹤很多天也不會有人察覺,所以我懷疑兇手挑中她不是隨機的,而是對她有一定的了解。他應該觀察過她一段時間。”“我馬上讓小李去查更早一段時間的監控,看看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跟蹤過薑可可。”孟仲一邊編輯信息一邊說道。“嗯,我們能為你們提供的線索目前為止隻有這麽多,你們先順著線索查吧,稍後有事再通知我們。”宋睿看向梵伽羅,意思是你要不要補充?梵伽羅搖搖頭,低聲道:“我們迴家吧。”好嘛,這兩個人張口閉口就是我們,還公然住在一起,這是綁定了啊!孟仲目光閃爍,心緒紊亂,卻又聽宋睿自然而然地道:“這個點迴家不太合適,剛迴去沒多久又得跑出來接孩子放學,還是在外麵找個地方坐一坐,消磨一下時間吧。”梵伽羅頷首道:“也行,那就去人民公園喂鴨子。”宋睿低沉地笑了,嗓音裏透著難以言喻的親昵:“好,今天我幫你多買一袋玉米粒。”梵伽羅的唇角不受控製地翹起來,整個人顯得很高興。兩人一邊說著瑣碎的話一邊走遠,滿滿都是生活的氣息。看著他們的背影,胡雯雯感歎道:“我還以為梵老師和宋博士是那種特別高冷的人,沒想到他們也會去人民公園喂鴨子。改天我也要去。”孟仲拍拍腦門,甩掉那些gaygay的想法,沒好氣地說道:“喂什麽喂,先把案子查清楚再說。”他這邊剛離開玫瑰金公寓,孫正氣就打電話進來了,語氣十分遺憾:“孟局,緊急對講機的線索斷掉了。我在維護中心這邊問過了,他們最近幾個月都沒接到過電梯出故障的報警電話,電信局也給我們提供了通話記錄,確實是真的。”孟仲頭疼道:“也就是說,薑可可在那個空間裏撥打的緊急求救電話,我們這個空間的維護站是接收不到的,隻有兇手能聯通。”孫正氣猜測道:“應該是的。”孟仲沉默半晌才疲憊開口:“那咱們先迴局裏開會,把案情再梳理一遍,你通知一下其他人。”孫正氣有氣無力地答應下來。忙活了大半天,他們找到的所有線索都斷掉了,殺人兇手隱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角落,就像一隻神出鬼沒的幽靈,作案手法更是神乎其神,無跡可尋。也因此,某些警員甚至對宋博士和梵老師的判斷產生了懷疑兇手真的是人類嗎?人類能做到這個程度?與此同時,坐在車裏的梵伽羅和宋睿也在討論這個問題:宋睿:“兇手應該是人類吧?”“是人類,我沒在他的空間裏感覺到陰氣。”“這種能力非常奇詭,會不會與你收集的玉佩有關?”“我感覺到了他強烈的殺欲,而這種殺欲應該就是促使他擁有特異能力的主因。”“所以他十有八九與那種玉佩有關?”“是的。”“那塊玉佩為什麽會分裂成這麽多碎片?”“因為澤州聖女的善舉。”梵伽羅看向窗外,語氣沉凝:“某些時候,你以為你在行善,殊不知你所做的事將對整個世界造成難以想象的災難。”見他迴避了自己的問題,宋睿也就沒往更深的地方追問,而是感歎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說,某些善舉未必是功德,還有可能是造孽。譬如你救了一個十惡不赦的人,而他存活之後會殺害千千萬萬個民眾,這千千萬萬條人命就會算在你頭上。”“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過她的罪孽遠不止這一點。”梵伽羅搖搖頭,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他既然不想再說,宋睿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