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道別後,梵伽羅掛斷了電話,然後牽著許藝洋朝休息室走去,卻在半途被一群工作人員攔截。他們不由分說便把厚厚的眼罩蒙在他臉上,又把小朋友交給他的經紀人曹曉輝,口裏不斷致歉,卻強硬地推著他往外走:“對不起啊梵老師,請您多擔待,這一期的節目不在電視台錄製,是在外麵,至於具體在哪兒,這個得您自個兒去感應,我們是不能說的。小朋友也會跟您一塊兒去,您別擔心,我們這麽多人幫您看著呢。哦對了,測試從現在已經開始了,我們的攝像機都打開了,請您管理好自己的言行舉止。”梵伽羅被推上車,帶向了不知名的遠方。與此同時,在南郊的一座已年老失修的古建築群內,幾名頭發花白的老者正陪同宋溫暖和宋睿參觀。他們指著這些已破敗的,卻不難看出曾經的恢弘與磅礴的一座座宮殿說道:“想必你們知道,這座建築群原是武朝的皇宮,史稱紫微宮,占地麵積是現在的紫禁城的4.6倍,後來因為種種原因被棄置,並封禁了一千四百年之久。武朝被推翻後,也曾有別朝皇帝移居此處,卻都住不了多久便落荒而逃,於是數代之後,這座金碧輝煌的宮城就徹底廢棄了。我可以給你們看看我們文物保護局剛做出來的複原圖,它的瑰麗宏偉遠超世人的想象。”領頭的老者拿出一個平板電腦,點擊播放,於是一張3d全景圖就浮現於屏幕,那成片的金色琉璃瓦,那五彩斑斕的飛閣流丹,那幽深洞曲的廊簷,那精美絕倫的層樓疊榭,真可謂天上人間。饒是見多識廣的宋溫暖都看呆了,口裏嘖嘖讚歎。負責跟拍他們的攝影師把鏡頭長久地對準這張圖,以便讓觀眾好好欣賞古人創造出來的建築奇跡。“據我所知,紫微宮被廢棄是因為一個詛咒吧?”宋睿試探道,“而且武朝的滅亡似乎也與這個詛咒有關。你們之所以邀請我們來錄節目,是想尋求詛咒的真相嗎?你們也相信靈媒?”老者尷尬地笑了笑,直言道,“是的,我們的確想解開詛咒的真相,這是一個流傳了1400多年的秘密。熟知曆史的人都知道,武朝滅亡前的兩百年,它的代代君王都因發瘋而死,沒有哪一個能活過四十歲,直至一名君王做出遷居的決定,並徹底封禁了這座宮殿,之後的君主才躲過了天不假年的命運。據史冊記載,居住在這座宮殿裏的帝王無論最初多麽英明神武,不出三年必然變得瘋瘋癲癲,最廣為人知的便是惠帝殿前怒斬群臣事件。你們想一想,一個帝王,無緣無故忽然拿起寶劍,把前來聽朝的文武百官斬殺個幹幹淨淨,這是多麽荒誕而又可怕的行徑,是什麽刺激了他?又是什麽刺激了那些武朝的皇帝們?”宋溫暖八卦道:“難道不是因為廢後閭丘氏的詛咒嗎?閭丘氏吊死在翠屏山,她那漆黑的眼睛至死都看著金鑾殿的方向。從那以後,武朝的皇帝就開始發瘋短命。她死的時候曾經說過,要讓武朝的皇帝代代精竭力衰而死,要讓武朝的江山支零破碎、血流成河,這些不都應驗了嗎?在她死前,武朝的皇帝不都活得好好的,最長壽的太祖皇帝還活到了七十八歲呢!”看來她對這段曆史也很有研究。宋睿補充道:“據史書記載,閭丘氏的原話是:凡我所視者,皆受我噬。”宋溫暖立刻補充,:“對對對,她就是這麽說的,凡是被我看見的人都會被我吞噬!翠屏山是紫微宮最高的一座山,她吊死在山頂最高的一棵鬆樹上,在這裏,她能看見整個宮城,也就是說,這座城裏的所有人都在她的詛咒範圍內,尤其是皇帝。因為這個,在她下葬的時候,閔帝親手挖走了她的眼睛,隻為破除詛咒。但是這也不能怪她,閔帝的皇位是她的家族幫忙打下的,她的兒子理當是太子,可閔帝太不是東西了,為了一個寵妃和尚未出生的孩子,竟然滅了閭丘氏滿門,又賜死了她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還廢了她的皇後之位,將她囚於冷宮永世受苦。都說虎毒尚且不食子,閔帝簡直比老虎還毒!”宋溫暖越說越生氣,老者卻無奈地擺手:“你們看的都是野史吧?野史怎麽能相信。我倒是覺得那瘋病應該是一種遺傳性疾病,王朝的更迭也是曆史的大趨勢,與詛咒扯不上關係。”宋溫暖跟他較上勁兒了:“如果不是詛咒,為什麽那些皇帝搬走之後又恢複正常了呢?為什麽後來的皇帝都不敢住在這兒?為什麽你們要來找我們錄節目?我可是聽說了,這座宮殿剛解禁那天,你們的一位工作人員莫名暈倒在金鑾殿裏,對,就是惠帝怒斬群臣的那座宮殿。你們發現他的時候,他還躺在皇帝的寶座上,由此可見,隻要是誰想坐上那個位置,誰就會遭受閭丘氏的詛咒。”看來她把文物保護局的事情打聽得很清楚。老者嘴唇蠕動,卻無言以對。事情的確很詭異,要不然他也不會出此下策。站在他身後的一名老者歎息道:“算了吧老梁,咱們就跟他們說實話吧。宋小姐,宋博士,你們好,我姓陸,我的女兒是梵先生的鄰居,所以我知道梵先生的一些事。正是因為想到了他,我才極力促成了這一次的錄製。你們說的沒錯,這座宮殿的確有古怪。”老者指著身後最破敗的一座宮殿說道:“那就是金鑾殿,武朝皇帝聽政的地方,也是被封禁得最嚴格的地方。從武朝末年起,就有禦林軍時時刻刻把守此處,不允許任何人出入,後來武朝滅亡,別的皇帝也延續了這一做法。如今是新時代,再也沒有人相信鬼神之說,但是這些宮殿已年久失修,不宜對外開放,所以我們也一直將它封禁。前一陣,上頭撥給我們一筆龐大的經費,讓我們對這座宮城進行修複,我們才在時隔1400多年後重新踏入此處。但是在解禁的第一天,負責修複金鑾殿的工作人員就都出事了,醫生至今無法得出確切的診斷結果,症狀最嚴重的那一個到現在還沒能清醒過來。之後踏入這座宮殿的人也都產生了各種程度的不適,譬如頭暈腦脹、身體虛弱、惡心欲吐、噩夢連連等等。無奈之下,我們隻能向你們求助。”領頭的老者補充道:“對,我們也是沒辦法了,幹脆試一試別的途徑,死馬當活馬醫吧。”宋溫暖麵上笑嘻嘻,心裏卻暗暗腹誹:去你的死馬當活馬醫,我們的靈媒一出手,保管叫你懷疑人生!尤其是梵老師,專職教你做人!第110章 還在路上的時候, 各位選手對這次的錄製已表現出了不同的反應。梵伽羅全程都在閉目養神,不與身邊的工作人員說一句話, 害得跟拍他的攝影師也差點睡著。元中州等人要麽打坐, 要麽冥想,抓緊一切時間進行修煉。另外幾名能力不那麽出眾的選手性格比較“抓馬”,喋喋不休地與身邊的工作人員說著話, 對測試內容進行各種預測,並表現出極度的興奮。車子抵達目的地後,他們被工作人員牽引到金鑾殿的正前方,與宋溫暖和文物保護局的人麵對麵。他們戴著眼罩,卻已經能夠感應到一些古怪的氣場, 於是紛紛轉動腦袋四處“張望”。“他們看得見?”文物局的一把手梁老壓低嗓音問道。“看不見,不過他們能感應到。”宋溫暖勾了勾唇角, 表情很矜持, 目中卻閃爍著驕傲的光芒。“那他呢?他是不是感應不到?”梁老指著站立在人群邊緣,仿佛與整個世界都隔絕起來的寂靜青年。宋溫暖真想懟他一句“圖樣圖森破”,卻又及時忍住,假笑道:“他是那種蒙著眼睛也能行走世界的人, 所以他不用感應。”“是嘛,你們的選手很有趣。”梁老的笑容比宋溫暖更假。什麽蒙著眼睛也能行走世界?當他們這是在拍青春疼痛片呢?倒是陸老慎重而又渴盼地問道:“那就是梵伽羅梵先生吧?我女兒向我形容過他,說是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能發現的那個人肯定是他。真好啊,真好, 終於親眼見到他了!待會兒錄完節目,我能單獨跟梵先生見一麵嗎?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他。”他搓著手, 表情緊張,這麽大把年紀的人了,表現得竟然像一個小迷弟。宋溫暖感覺自己獲得了極大的尊重,於是欣然頷首:“當然可以,他人很好的。”“我知道,他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人,我聽我女兒說起過很多次,她每天打電話迴來都要跟我念叨。”陸老連連點頭,語音裏充滿感激。梁老不明就裏,卻也沒有多問。不過正是因為這些人對梵伽羅的過度吹捧,他反而對這位年輕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認為他心思浮躁,最大的優勢是長得漂亮,擅長人際交往,卻沒有什麽真本事。聽說這檔節目就屬他投錢最多,整個節目組的人都得捧著他。什麽通靈,求助鬼神,解開詛咒,我真是腦子壞掉了才會在老陸的勸說下幹這種丟人現眼的事。節目還未開始錄製,梁老就已經後悔了。聽見選手們的咋唿聲,其餘老者也都露出既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錄吧錄吧,趕緊讓他們鬧騰完就可以開工了,那些至今還躺在醫院裏的人肯定是吸入了毒氣才會病倒。木頭腐爛後會黴變,黴變的真菌散發出孢子和難聞的氣味,又醞釀了千年,毒性肯定很大。這才是致人昏迷的真正原因。大家心裏都有了各自的猜測,於是對這次通靈就更不抱希望了。當別的選手沉迷於這座古老宮城散發出的煌煌紫氣和浩然之風時,梵伽羅的腳尖卻微不可查地指向了金鑾殿的方向。宋睿是唯一注意到他這細微的肢體語言的人,於是慢慢朝他走過去。宋睿今天穿著一件剪裁別致的黑襯衫,下著同色休閑褲,腰間係著一條蟒鱗皮帶,整體形象十分禁欲,卻又顯得肩寬腰窄,臀翹腿長,十分矯健。他將衣袖卷到肘部,頭發被風吹得淩亂,仿佛非常灑脫不羈,薄亮的金絲眼鏡和唇角的淺淡笑容卻又透著斯文儒雅,活脫脫一個行走的矛盾體。他還在自己的脈搏處噴塗了一些古龍水,橙花混合著薰衣草的香味,十分清新淡雅。他悄無聲息地靠近那個人,伸出手,在對方蒙著黑布的眼前晃動,卻被他過於冰涼的手握住,兩人相差甚遠的體溫交融在一起,竟十分適宜這炎熱的夏天。“宋博士,別頑皮。”梵伽羅的笑容同樣清淺而又不羈。“第一次有人用頑皮形容我,是不是有些太過幼稚?”話雖這麽說,宋睿的笑容卻十分愉悅。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人麵前,他竟能變得如此輕鬆而又自在,就仿佛一個心理完全正常的人類。“那你以後會習慣的,宋博士。”梵伽羅放開這人的手,由衷讚歎:“你的氣味很好聞。”宋睿的唇角迅速往上翹,卻又被自己強大的意誌力壓了下去。他咳了咳,把頭轉向金鑾殿的方向,低聲詢問:“你早已感應到了吧?”嘴裏問著嚴肅的話題,實則心裏,他正把這人剛才的話擺放在手術台上,一字一句進行剖析:以後會習慣,也就是說錄完節目,他們還有以後;成為習慣,豈不是要經常見麵……不知怎的,他竟覺得一陣心悸,剛才勉強壓下去的嘴角,此刻已不知不覺向上揚。然而不等他深想,梵伽羅已提高音量問道:“何靜蓮今天來了嗎?”宋溫暖立刻迴答:“來了。”“梵老師,我在這兒呢。”何靜蓮於一片漆黑中顫巍巍地舉起手,然後迫不及待地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摸索過去。她剛才還在想梵老師會在哪兒,該如何找到他,沒有他,她心裏慌得很。“小心,慢點走。”一道溫柔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隨即,她細瘦的胳膊就被一隻大手握住了,比正常人略高一些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來。“啊!我,我不走了,我就站在這裏!”何靜蓮驚唿一聲,然後便縮著腦袋和肩膀,站在半途不敢動了。是那個人,像黑洞一般能吞噬一切光明和黑暗的男人!但是好奇怪啊,他今天竟然很快樂,胸膛裏像是住進了一隻小鳥兒,正不停地唱著歌,有一點點光芒掛在他的心上!她剛才看見了!何靜蓮微微喘著氣,耳邊卻傳來對方的一縷輕笑:“真乖。”這分明是一句誇讚,何靜蓮卻揪扯著衣擺,差點哭出來。當這個人也在的時候,她就不應該靠近梵老師!梵伽羅並不知道小姑娘的“悲慘遭遇”,繼續說道:“何靜蓮,我建議你退出這場測試。”“為什麽?”何靜蓮把腦袋轉過去,隻是單純提問,並不帶任何負麵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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