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溫暖強扯出一抹笑容,咬著牙根說道:“當然,我向來說話算話。在我們這檔節目裏,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我會把每一個精彩的鏡頭都播出去。”她非常明白,等這段內容發布在網絡上,曾經諷刺梵伽羅裝神弄鬼的那些人會是如何地難以置信,相對的,這檔真人秀又會如何地搶占頭條成為爆款!梵伽羅表現得越優異,她的節目就會越紅火,她為什麽不播?宋溫暖轉頭便給導播發了一條信息,讓他再給梵伽羅安排一些鏡頭。這個人絕對是這檔節目最大的黑馬!計時牌再次恢複了30:00,第二次測試即將開始。宋溫暖把紅色的暫停鍵推到林博士麵前,笑著提議:“我們五個人各自挑一張照片吧,這樣更能彰顯節目組的公平。”“好的,那我按咯!”林博士看向正中間的大屏幕,那上麵眼花繚亂地滾動著照片,幾乎每一秒鍾便能掠過兩三張,叫人根本看不清具體的圖案。他隨意等待了一會兒,然後重重拍下按鈕,飛速滾動的照片戛然而止,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張開嘴,支著尖銳的毒牙,對著屏幕前的人做出兇猛攻擊的動作,整幅畫麵極具衝擊力。“選的真好,我喜歡爬行動物。”錢博士興味一笑,其餘兩位博士則撇開頭,略感不適。與此同時,這張照片已出現在幕布後的投影儀上,外場主持人通過耳麥獲悉了這一消息,連忙說道:“好的,第二次測試開始了,請大家各展神通。”這張照片的能量波動明顯要比上一張小得多,以至於那位長相明豔的女子和臉色慘白的少女不得不離開座位,走上舞台。倒是那名年輕道士依然站在台下,輕蔑地看著那些離幕布越來越近,正拚命發功的人。把每一個潛在的競爭對手都打量了一遍,道士迴過頭看向坐在最後一排,從始至終都沒動過的梵伽羅,笑得越發輕蔑。他滿以為梵伽羅根本就沒有提交上一迴合的答案,但事實上,負責跟拍梵伽羅的攝影師正捏著那張黑人兒童的素描,既驚且駭地暗忖:這答案是正確的嗎?幕布後的照片是這張嗎?應該是吧?一定是吧!現場的所有工作人員其實都不知道幕布後隱藏著什麽,但在親眼見證了這張素描的誕生後,攝影師卻莫名奇妙卻又無比篤定地相信梵伽羅的體內一定蓄積著什麽古怪的東西,他的氣場與所有人都不同!導播切換了七個近景,七張各有特色的麵孔出現在觀察室內的監控器上。麵容滄桑的黑袍大叔又一次搖起銅鈴,悠長的鈴聲在空曠的大廳內迴蕩,叮鈴,叮鈴,叮鈴……密密地織,密密地響,帶迴無數或有用或無用的信息;臉色慘白的少女往幕布前站了站,卻又不知怎的,忽然連連後退,還用雙手捂住頭臉,像是在防禦什麽,她的母親忙把她抱住,低聲安慰;容貌明豔的女子雙手環胸脊背挺直地站在幕布前,雙目不斷凝聚流光,似在窺視;阿火貼得極近地去嗅聞幕布,嘴裏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麽;丁浦航完全沒去關注幕布後的東西,而是眼睛放光地看著美豔女子,似乎對她更感興趣;身穿道袍的年輕男子站在光線昏暗的地方,勾著唇,笑得勝券在握。最後一塊顯示屏上,梵伽羅低垂的眉眼和沉靜的麵容始終未曾改變,他甚至連腳步都未曾挪移一下。宋溫暖長久地盯著梵伽羅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似乎想透過屏幕,看穿對方的所思所想。卻在這時,梵伽羅忽然抬眸,順著頭頂數十個監控器中的一個,輕飄飄地看了過來。與此同時,不偏不倚,正正中中地擺放在宋溫暖桌上的那麵顯示屏便投射出了他洞若觀火的鋒利視線。宋溫暖被這利刃一般的眼狠狠刺了一下,不免心驚肉跳地忖道:真是見了鬼了,那麽多監控器,那麽多顯示屏,那麽多隨機傳迴的畫麵,梵伽羅怎麽每一次都能找準正窺探他的人會通過哪一個監控器和哪一塊顯示屏與他對視?他難道開了天眼?瞥見她的失態,宋睿低聲提醒:“梵伽羅的直覺很敏銳。”“我現在知道了。”宋溫暖勉強定了定神,然後翻開一遝選手資料,順著顯示屏一一介紹過去:“這位黑袍選手叫元中州,46歲,是一名修行者,不修佛,不修道,修心;這位道士道號崇明,來自於雲都觀,從小在觀裏長大,今年20歲;這位身材一級棒的美女名叫朱希雅,25歲,苗族人,修習的是巫術;這位柔弱的小美女名叫何靜蓮,今年剛滿18歲,身體似乎很不好,目前輟學中,隻能在媽媽的陪同下參加比賽。但是據說她的能力很強,十裏八鄉的人都愛找她通靈,在當地頗有盛名;這位大帥哥名叫丁浦航,今年27歲,聽說開了好幾家公司,資產上億,是一位成功人士,來參加我們的節目隻是玩玩而已,但目前來看能力似乎很不錯;這是阿火,來自於喜馬拉雅山的深穀,洪紮族人,今年19歲,嗅覺非常靈敏;這位是梵伽羅,想必大家都認識。”宋溫暖看著這七個人,斷言道:“目前我最看好的就是他們,我們這檔節目真的不容造假,一輪、兩輪、三輪地比下去,所有人都會原形畢露。好了,我們就默默等待他們的表現吧。”這一次的測試似乎比上一次難一些,元中州還在搖著鈴,臉上的每一根皺褶都暗藏困惑;朱希雅和阿火站在幕布前感應,至今還沒有頭緒;倒是何靜蓮和崇明似乎明白了什麽,已走到安靜的角落整理思緒去了;站在舞台邊緣縱觀所有選手的丁浦航瞥了何靜蓮和崇明一眼,便也露出狡黠的笑容。這時候,梵伽羅提起筆,開始流暢地描繪,細細的筆管在紙上打著圈,扭著褶,勾出一條遒勁粗壯、環繞盤踞的肢體;然後是一個三角形的腦袋,閃著寒光的眼;大張的口裏滴著毒液鋒利的牙,和那一片一片細細密密的鱗;最後塗上深深淺淺的斑塊,讓這副畫作即便隻有黑白灰三色,竟也顯得五彩斑斕。“快快快,切特寫!”導播激動的嗓音傳入負責跟拍梵伽羅的攝影師的耳麥裏。攝影師立刻切了一個近景。導播猶不滿意,厲聲嗬斥:“再近一點!”攝影師一再拉近焦距,導播的嗬斥卻始終不停:“再近,再近,再近!好了好了好了!可以了,定住不動!”在這一刻,攝影師似乎明白了什麽,再看向梵伽羅時目光已帶上了震撼和敬畏。若是這幅素描與幕布後的照片不一樣,導播為什麽那麽激動?梵伽羅的能力也太可怕了吧!被鏡頭放大了很多的素描與照片正並排顯示在中間的大屏幕上,觀察室內的幾位評委看著一黑白、一彩色,卻在所有細節上都能完美重合的兩張圖,竟一句話都說不出。與此同時,另外六位據說能力十分強悍的通靈者正陸續寫下答案。元中州:【動物、冰冷、危險。】崇明:【蛇。】何靜蓮:【攻擊!】朱希雅:【某種危險的動物。】阿火:【爬行動物。】丁浦航:【正準備發動攻擊的毒蛇。】他們都對這張照片的內容做出了感應,有的說對了一部分,有的說對了全部,但他們堪稱神異的表現,在梵伽羅一氣嗬成的素描麵前竟是如此的蒼白無力,又如此的平淡乏味。“這算什麽啊?”宋溫暖目中閃爍著奇異的光,似笑似歎地說道:“這都算什麽呀?當別人苦苦感應時,他已經全都看見了嗎?”宋睿睨她一眼,一字一句說道:“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世界上有這麽一種人,他們並不需要任何實質性的接觸,隻需一絲靈光或一個閃念,就能獲悉很多東西。他們的眼睛能洞穿過去、明晰現在,堪破未來。他們能透過你的眼看見你之所見,也能透過你的鼻嗅見你之所聞,亦能透過你的舌嚐見你之所嚐,甚至能透過你的心窺探你之所想。隻要他願意,你的感知就是他的感知,你的思想就是他的思想,你的過去就是他的過去,你的現在就是他的現在,而你的未來,亦可以是他的未來。你隻能調動身體去了解這個世界,而他卻能調動全部神識去探索一切未知。世間所有,皆為他之媒介。”宋睿在堂妹疑惑的目光中補充道:“這是我和梵伽羅第一見麵時,他所做的自我介紹。如何,你能理解這樣的存在嗎?”宋溫暖慢慢轉頭,慢慢睜大眼睛看著屏幕上的青年,然後慢慢搖頭,嗓音無比沙啞:“我不能,即便是親眼看見,我也無法理解!這真的太超出我的想象了!”宋睿低不可聞地歎息:“我也是,但我渴望去了解。”第65章 第二張照片感應完了, 計時牌再一次迴到30:00,又一張照片被隨機選中, 是土耳其的一片蔚藍天空, 漂浮著許多色彩豔麗的熱氣球,天空下的城市籠罩在橘黃夕陽中,靜謐安詳。宋溫暖漸漸意識到越是宏大的, 沒有生命氣息的照片,越難被選手們感應到。他們站在幕布前,露出了極度困惑的表情。當然,那些沒有真材實料又自以為感應力超強的選手已經自信滿滿地對著攝像機說出了答案:“還是美女!節目組似乎特別喜歡美女!”“火焰,是火焰, 我感覺到了滾燙的溫度,看見了嗎?我的臉都被燙紅了!”“是一個聚會, 很多人在唱歌跳舞。”宋溫暖不斷切換顯示屏上的畫麵, 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這群出盡洋相卻不自知的人。當她試圖去調換堂哥麵前的影畫時,卻被對方牢牢按住了握鼠標的手:“別動。”“你總盯著梵伽羅一個人看不覺得膩嗎?他一直坐在那兒,連頭都不抬。”宋溫暖很少見堂哥對一個人如此感興趣,簡直到了著迷的程度。他肯定知道自己的表現會被攝像機記錄下來並播放出去, 但他一點都不在乎。“不膩。”宋睿沒說出口的是,他早已把梵伽羅接受審訊的視屏全都剪輯並帶迴了家,在空閑的時候,他能盯著對方在強光中顯得透白的臉看上一整天。他會仔細觀察他的每一個動作, 每一個表情,甚至每一個眨眼的瞬間;也會認真分析他的每一句話, 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停頓,去捕捉那些被他或有意或無意隱藏起來的微妙訊息。這怎麽會膩呢?這簡直太有意思了。宋睿盯著顯示屏上的青年,內心滿足地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