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謝謝誇獎!”阿火在男人靠近之後便開始手足無措,他聞到了一股令他極度不安的味道,卻又不搞不明白那是什麽。但根據以往的經驗,擁有這種味道的人大多數都很危險,必須遠離。男人瞥他一眼,腳步往後一挪,拉開了間距,1.2米,不多不少,正是人與人之間既可以親切交流又能保持不過分的疏離的安全距離。阿火果然鬆了一口氣,男人則微不可查地揚了揚唇角,目中閃過幾許暗芒。“阿火還看好誰,可以告訴我嗎?”丁浦航彬彬有禮地詢問。“啊,我還看好那位大叔,那兩位姐姐,還有那個道士,他們百分百會進決賽。”阿火對自己的判斷極有信心,甚至直接越過海選,去預測決賽的結果。丁浦航眉頭微皺,指著坐在角落裏的梵伽羅問道:“那他呢?你不看好他嗎?”“他啊,我聞不到他身上的氣味,他應該是普通人吧。”阿火搖搖頭。“一點氣味都聞不到嗎?”丁浦航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是的,一點氣味都聞不到。”阿火繼續搖頭。“好的,我知道了。”丁浦航略一點頭,走得幹脆利落。外場主持人和阿火傻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都搞不明白他走過來說這些沒頭沒尾的話是想幹什麽,博取鏡頭?多多露臉?看他貴氣十足的樣子又不像啊!阿火一邊撓著自己的後腦勺,一邊抽著鼻子在空氣中胡亂嗅聞,忽然用力拍打腦門,哀嚎道:“啊,我錯了!我簡直大錯特錯!我怎麽那麽傻!每個人都會有氣味,而且個個都不同,但梵伽羅是我遇見的唯一一個聞不到絲毫氣味的人,這太反常了!”“梵伽羅怎麽了嗎?”外場主持人一頭霧水地問。阿火興奮得臉都紅了:“梵伽羅是世界上唯一沒有氣味的人你知道嗎?雖然我還沒有見過全世界,但是他在我的世界裏絕對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任何人與他一樣!我聞不到他的氣味,他比喜馬拉雅山上的白雪還要幹淨!”“這種形容會不會太誇張了?”外場主持人滿頭都是黑線。“不誇張,我能聞到喜馬拉雅山上的白雪散發的清氣,有些澀,有些甜,很微弱,非常非常微弱!我原本以為那是世界上最淡的氣味,然而梵伽羅身上卻連那樣微弱的氣息都沒有,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嗎?這意味著他比轉瞬即化的白雪還要淡薄,他要麽是一片虛無,要麽是一個封閉的世界。他擁有封閉自己也封閉別人的能力,這太不可思議了。我要更改我的預測,他一定能進決賽!”阿火說著說著就朝梵伽羅跑去,像一隻看見肉骨頭,又怕被別人搶了去,於是甩著尾巴狂奔的大狗。被他丟在身後的外場主持人隻能對著鏡頭尬笑。與此同時,宋睿盯著顯示屏上的這一幕,暗暗沉吟:一片虛無?你是真實存在的嗎?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特別排斥否定的答案。第63章 阿火跑到梵伽羅近前便來了一個急刹車, 然後小步小步地蹭過去,在他身旁的空位落座。到了這裏, 他的感覺又更強烈了一些。在梵伽羅的周遭有一股看不見的磁場, 將外界的一切幹擾隔離,包括那些劇烈的靈力波動和各種各樣或古怪或難聞的氣息。他靜謐得像一片虛空,也幹淨得像一團星雲, 除了悠遠遼闊,竟完全嗅不到別的氣息。坐在他身邊,阿火被熏得幾近失靈的鼻子和快要被各種氣味撐爆的腦袋便獲得了徹徹底底的放鬆。“好舒服啊!”阿火捧著自己的肚子,發出滿足的歎息。梵伽羅依然垂眸靜坐,並未給予他任何關注。阿火徑直說道:“我叫阿火, 你可以叫我火火。這裏太難聞了,隻有你身邊是幹淨的, 我能稍微在你身邊坐一坐嗎?”梵伽羅溫和地說道:“當然可以。”“啊, 謝謝!”阿火感激地看著他,側臉卻被舞台上忽然開啟的數十盞射燈照得透亮,外場主持人甜美的嗓音通過話筒傳遍了禮堂的每一個角落:“各位選手,我們的海選馬上要開始了, 請你們注意看舞台。在這塊黑色幕布之後,我們架設了一個投影儀,導演會每隔半小時在投影儀上展示一張照片,總共展示五張, 每張都是從海量的圖片庫裏隨機挑選的,導演隻負責按暫停鍵, 並不知道哪張照片會中選,而我們現場的工作人員就更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請你們盡全力去感應,然後告訴我們每一張照片的主題。五次機會猜對三次,這位選手就能通過海選,反之則會被淘汰。”外場主持人拉扯幕布,進一步解說:“你們可以看見,這塊幕布厚達半厘米,材質為亞麻與棉的混紡,內部還嵌縫了一層pvc塗料,絕對不會透光。而你們必須隔著這塊厚厚的幕布,去感應投影儀上的照片。每一張照片給你們半小時的時間,感應到主題之後,你們可以把答案寫在道具組分發給你們的筆記本上,然後舉起本子,展示給你們的跟拍攝影師。我們的評委可以透過攝影師的鏡頭看見你們的答案,然後給出是否讓你晉級的選擇。你們可以互相交流並探討答案,但是請記住,在不知道別人的能力是否真實的前提下,你們都有被淘汰的危險。唯有真材實料的人才能走到最後,靠運氣的人很快就會止步於此。”看見副導演把計時牌升上半空,外場主持人含笑說道:“好了,第一張照片已經在投影儀上了,各位選手可以到台前來感應,但絕對不能掀開幕布。誰要是這麽做了,誰就會被當場淘汰。好了,我先預祝你們好運!”不等主持人下台,眾選手便已迫不及待地衝上去,在那塊厚重的黑色幕布前徘徊。有的人伸出手隔空感應;有的人點燃蠟燭念念有詞;有的人手舞足蹈、蹦蹦跳跳;還有人割破手指把血塗在地上,像是在繪製什麽法陣……場上一片嘈雜,恰似群魔亂舞。當然也有人安安穩穩地坐在台下,姿態仿佛很閑適。這種人要麽是有真本事的大佬;要麽是故弄玄虛的裝逼犯。以舞台為界,大禮堂內的選手自動自發地分成了兩種風格截然相反的派別,眾位攝影師樂此不疲地尋找著其中的看點。“阿火看好的那幾個人都沒上台。”歐陽博士語帶驚奇:“他真的能聞到別人身上的氣味,並以此判斷他們的強弱?這些人真能隔空感應到一張照片的內容?”“誰知道呢,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們看著吧,真假很快就出來了。”錢博士興致勃勃地盯著顯示屏。“這便是我做這檔節目的初衷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宋溫暖滿意地笑了,然後靠近堂哥,小聲說道:“梵伽羅坐在最後一排,動都沒動,我估計他是放棄了。”宋睿語氣平緩:“我的意見和阿火一樣,最後的決賽一定有梵伽羅一個。”未曾真正接觸過梵伽羅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他是多麽令人驚歎的存在。幕布後,一台攝像機架在投影儀的正前方,將那張照片原原本本錄製下來。一名瘦得隻剩骨架的黑人兒童趴臥在地上,四肢痙攣著,大得出奇的眼睛流出兩行渾濁的淚水,焦枯的口唇吐出微弱的氣息,仿佛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一隻禿鷲一邊煽動黑色的翅膀一邊虎視眈眈地盯著他,似乎正急迫地在等待著他的死亡。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每天都有兒童在饑餓中煎熬,又在絕望中死去,竟至野獸的口腹,成為血肉被叼走的森白的骨架。那是地獄中才能得見的場景。看見這張聞名於世的照片,正笑侃各位選手的評委皆斂去所有表情,肅穆以待。“這張照片所表達的感情很強烈。”被阿火看好的那名冷豔女子坐在原位徐徐說道。“媽媽,我難受!我的胃很痛!我不想感應這張照片!”同樣被阿火看好的那名少女臉色更為蒼白地縮進母親懷中。她的母親一邊拍撫她一邊小聲安慰:“靜蓮,你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家裏缺錢,不然我也舍不得你來受這個罪。”少女想起家裏的窘境,隻能強打精神朝幕布看去。那個小道士站在一處角落盯視舞台,眼裏有奇異的光芒在流轉閃爍。少頃,他勾了勾唇,又輕蔑地撇了撇嘴,似乎已經勝券在握。丁浦航雙手插兜,步態灑脫地在大禮堂內徘徊,目光卻未曾往台上投去,反而不著痕跡地掃過眾位選手。被阿火提到的幾個人均是他的重點觀察對象。見那名身穿黑袍的中年男人慢慢朝台上走去,他先是站著觀望了一會兒,然後便故作隨意地跟了過去。中年男人拿出一個造型古樸的手搖鈴,極有節奏地搖晃,一下長,一下短,一下快,一下慢,渾厚悠遠的鈴聲便在他的搖晃中穿透人群,穿透幕布,穿透照片,在白牆的阻擋下隱隱約約蕩出迴波。他側耳聆聽片刻,隨即雙膝下跪,用額頭虔誠地抵觸地麵,似乎在感應大地帶給他的迴饋。他趴伏在那裏久久不動,而丁浦航則站在他不遠處,漫不經心地看著黑色幕布和群魔亂舞的選手。阿火很不想離開梵伽羅,卻又不得不離開,隻能一邊磨蹭一邊嘀嘀咕咕地抱怨:“我的能力對活人更管用,死物的氣味太淡,距離一遠我就聞不出來了,我得上舞台去看看。梵伽羅,你能跟我一起去嗎?”梵伽羅依然垂眸靜坐,眼瞼半闔,未曾往台上看一眼。阿火揉揉額前的亂發,嘟囔道:“好吧好吧,我自己去,你坐在這裏等我哦!我很快就迴來。”他飛快穿過大禮堂,爬上臭氣熏天的舞台,在幕布前左聞聞右聞聞,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由於他性格大大咧咧,說話又耿直爽快,節目組早就盯上他了,立刻派了一名攝影師貼身拍攝他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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