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大家退出群聊分頭行動。莊不顧孫影的極力反抗,將對方押上保姆車送迴了家。夜深人靜之後,他依然守在公寓樓下,未曾離崗,也不敢錯開視線。他靠坐在車後排,拿出手機翻閱梵伽羅發布的所有微博。曾經的梵伽羅是大勢男團的成員,由於容貌極為出眾,家世也顯赫,人氣偶爾還能碾壓高一澤。粉絲們一湧進評論區,張口閉口便是“哥哥我愛你、哥哥好可愛、哥哥我可以”等表白的話。但現在,他的微博評論區卻充斥著鮮血淋漓的詛咒、臭不可聞的謾罵、毫無底線的羞辱。人心到底能惡毒到什麽程度?這個問題的答案無需去別處找,隻看一看梵伽羅的社交賬號就能知道。莊見識過槍林彈雨,也經曆過九死一生,自詡心堅如鐵,卻也在看見這些留言和評論的時候窒息了一兩秒。他從煙盒裏摸出一根煙,借著組員遞來的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濃煙灌入喉管和鼻腔,著實有些嗆辣,卻帶走了那些謾罵、詛咒和羞辱殘留下來的惡臭。組員瞟了一眼他的手機,喟歎道:“這個梵伽羅真的很不簡單。如果把我和他交換一下位置,看見這些留言我可能早就崩潰了。”“人言如刀。”莊徐徐吐出一口煙霧,不知怎的,竟然有些佩服梵伽羅。也唯有心理素質強悍到這種程度的人,才能策劃出如此天衣無縫的謀殺案吧?與此同時,梵伽羅已經蘇醒,正躺在浴缸裏玩著手機。清冷月輝透過窗戶傾瀉而下,照亮了他溫柔的眉眼,也照亮了他不知何時竟變得豐腴柔潤的身體,大片大片的紫色淤痕早已消失,曾經細得一折就斷的胳膊如今覆上了一層薄薄的肌肉,線條緊實圓滑,美得宛若雕塑;那些根根分明的肋骨如今都被嬌嫩的皮肉覆蓋;這具身體已經不能用瘦削來形容,卻是難得一見的骨肉勻稱,肌理細膩。梵伽羅伸出纖長的指尖,輕輕點擊評論區的下一頁,然後發出清越的低笑。對旁人來說等同於風霜雨雪,刀光劍影,狂風驟雨的攻訐或流言,於他不過一時笑料而已。更甚者,他還從中汲取了不少養料用來充盈這具身體。【大家散了吧,都別罵了。我剛才打聽了一下,梵伽羅仇恨的那些人現在都活蹦亂跳的,根本沒遭遇危險。他發的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都是為了艸熱度。你們越是興衝衝地跑進來罵他,越是中了他的計!他想紅想瘋了,你們別上當!依我看,那些死亡預告都是假的!】【對,我也覺得很假!他根本沒有膽子去殺人!】【走了走了,不要給這個爛人增加流量。】【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這句話用來形容梵伽羅再貼切不過。他隻是一條喜歡汪汪叫的瘋狗而已,看著很兇,實則一棒子就能打死。】比較有理智的人紛紛退散了,留下的都是一些純粹為了發泄負麵情緒的噴子。梵伽羅舔舔唇,搖搖頭,表情竟然很是失望。沒了熱鬧可看,他放下手機,繼續在浴缸裏沉睡,濃烈而又沉凝的黑氣從四麵八方湧過來,絲絲縷縷地鑽入浴缸的水中,繼而悄無聲息地滋養著他日趨柔韌的身體。三天過後,他再次蘇醒,曾經骨相分明的臉龐這會兒竟似羊脂白玉一般溫潤,眉眼間的鋒利和陰鷙已完全消失不見,沁人心脾的柔和與悅人耳目的靜美,都從他的一顰一笑中流瀉。他登錄微博,慢條斯理地寫下一行字第四個。第12章 “隊長,梵伽羅又發布微博了!”羅洪舉起手機大喊。“什麽,他還來?”專案組的人紛紛聚攏在一起,盯著羅洪的手機大搖其頭。還是同樣的句式,同樣的味道,隻不過數字從二、三孜孜不倦地數到了四,仿佛不引起公眾的恐慌就誓不罷休一般。但是那張死亡名單上的人卻一個比一個活得滋潤,根本就沒發生所謂的連環謀殺案。梵伽羅發布第二個死亡預告時還有網友在網絡上唿籲警察趕緊把這個變態殺人狂抓起來,但是到了第三個、第四個,他們就已經完全麻木了。他們自以為看穿了梵伽羅的真麵目,這人哪裏是什麽窮兇極惡的殺人犯,不過是個腦補過頭的妄想症患者而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紅!不僅網友這麽認為,就連專案組的警員都開始懷疑之前的判斷。風塵仆仆從外麵趕迴來的劉韜摸著自己半禿的腦袋罵道:“草他奶奶的,梵伽羅肯定是在耍我們!連第二個受害者都沒有,哪裏來的第三個、第四個!老子為了保護孫影腿都快跑斷了,還不被人理解。那小子逮著機會就偷跑,為了追他,老子差點從六樓陽台摔下去,當場因公殉職!他還指著老子的鼻子罵老子多管閑事。你說老子這都是為了誰?”負責保護梵洛山的警員更氣憤:“副隊,你那還算好的,我被梵洛山的保鏢拎到健身房試身手,被揍得爬都爬不起來。他請的那些保鏢都是身經百戰的雇傭兵,我一個小警察,哪能是他們的對手?梵洛山存心在羞辱我呢,他根本不信任我們警察!”警員話音剛落,梵洛山的助理就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把梵伽羅再一次發布死亡預告的事情說了,還把他狠狠奚落一通,“看來是我們梵總高估貴局的辦案能力了,一大幫精英警員,竟然會被一個患有妄想症的神經病牽著鼻子走。我們梵總最近很忙,以後怕是不能配合你們的調查了。你們有這個時間精力不如帶梵伽羅去醫院看看腦子。”掛斷電話之後,該警員臊得臉紅脖子粗,竟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負責保護趙文彥、曹曉峰的幾名組員也都被或直接或委婉地攆了迴來,碰了一鼻子灰不說,這些天著實受了很多白眼和委屈,就連自尊心都受到了極大的創傷。當初要求這些人配合調查的時候他們把事態說得有多嚴重,現在就有多丟臉。眼下整個專案組都有些萎靡不振,還有些懷疑人生,廖芳買迴來的一大堆盒飯也沒有人主動去吃,直接放涼了。吃什麽吃?案子一天破不了,他們就得一天頂著個酒囊飯袋的名號,這是刑警大隊的恥辱!莊臉色凝重地看著梵伽羅的微博,不知在想些什麽。組員們圍在案情梳理板前,一個個鼓著銅鈴大的眼睛去看那些線索,卻始終理不出半點頭緒。若是他們的目光能化為有形之物,這幾塊板子可能會被盯穿無數個焦黑的洞。偏在此時,局長和副局長親自跑過來,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臭罵一頓,直言對他們非常失望,又著重點出這樁案子造成的社會影響有多惡劣。總之一句話,如果這個案子破不了,他們分局將成為整個京市的笑柄!給專案組增加了成噸的壓力後,幾位領導終於走了,大家夥兒齊齊送了一口氣,然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慮和迷茫。“殺人素描都出來了,幕後黑手的身份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怎麽就硬是找不到證據呢?到底是誰殺了高一澤?怎麽上的樓?怎麽做的案?梵伽羅後麵發布的那幾個死亡預告是不是虛張聲勢?是不是在擾亂我們的視線,分散我們的精力,阻礙我們的調查?如果不分派那麽多人手去保護那些所謂的潛在受害者,我們這會兒恐怕早就抓住梵伽羅的尾巴了吧?”劉韜把桌子拍地震天響,“媽的,老子從來沒見過這麽囂張,這麽狡猾,這麽難纏的嫌疑犯!”“是啊,梵伽羅也太明目張膽了!是料定我們抓不住他的把柄嗎?”“他到底從哪裏來的自信?”“大概來源於他雇傭的兇手吧。對方的殺人手法太詭異了!”“他有本事就耍我們一輩子,不然我們總有一天會把他繩之以法!”眾組員紛紛加入了討伐梵伽羅的隊伍,而莊始終沉著臉思索,完了又看向畫得亂七八糟的案情梳理板。那上麵沒有任何一點有用的線索,專案組現在已經徹底走進了死胡同,若想有新的突破就應該換一種思路。正如外界所言,專案組現在完全被梵伽羅牽著鼻子走,他的素描,他的死亡預告,已經把警方的所有視線都吸引到他身上,但他圖什麽呢?真是為了紅?他是那種想紅想瘋了的人嗎?寧願被千夫所指,也不願被世人遺忘?不知怎的,莊腦海中忽然浮現受審時梵伽羅微微抬頭看向自己又淺淺一笑的那一幕。起初他逆著光坐在燈影裏,整個人被黑暗吞沒,安靜地仿佛不存在,但是,當莊轉動聚光燈去照他的臉時,他的眉頭未曾因為驟然迸射的刺目光線而微擰,表情更是沒有絲毫變化。被審視時他未曾緊張,被逼問時他也未曾慌亂。在那一秒,莊已經做出了判斷這是一個心機城府比海還要深的人,他對自己的身體和情緒都擁有超常的控製力。這樣的人,真能像個中二病患者一般上躥下跳地戲耍大眾隻為了博取關注度?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會不會我們從一開始就被他誤導了?這樁案子根本就與他沒有關係?高一澤的死另有原因?莊再一次把視線投向手機,表情是全然的迷茫與挫敗。梵伽羅發布的訊息向來很簡練,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不多一字,不少一詞,如此的篤定。莊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他與世界上最狡猾的毒梟和恐怖分子周旋過,然而這些人的思維方式卻比不上梵伽羅萬分之一複雜。莊實在是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幹什麽。“小羅,你聯係一下京市所有分局,讓他們把死亡預告發布前後的命案資料都提供給我們。”莊不得不承認自己鬥不過梵伽羅,於是他決定繞開對方去查這個案子。他的直覺告訴他,梵伽羅的死亡預告絕不是在開玩笑。那人的心態比山嶽還穩,又怎麽可能像個瘋子一樣在網絡上胡言亂語?“隊長,你認為那些死亡預告是真的?”小羅已經對這個推論產生了深切的懷疑。“你們分頭去找。我認為死亡預告是真的,但潛在受害者可能搞錯了。如果梵伽羅不是幕後黑手呢?如果高一澤的死與他沒有關係,而他隻是偶然知道了一些內幕呢?去查吧,看看在四條死亡預告發布的時間段內,有沒有比較可疑的命案發生,再看看這些命案之間是否存在某種共通點,尤其是幾個死者與高一澤之間的關係。我們應該換一條思路了。”“好嘞,我們這就去其他分局看看。來來來,大家分派一下任務。”三天後,所有專案組成員齊聚會議室,目光灼灼地盯著一塊巨大的貼滿照片、畫滿線條、寫滿備注的白板。雙眼布滿血絲的莊拿起一支油性筆,點了點一張被害者照片,徐徐說道:“死者王偉,男,年齡二十一,職業管道工,死於梵伽羅發布的第三條死亡預告的第二天,死亡地點是紅燈區棚租屋的某個廉價旅館內,死亡原因是機械性窒息,死時全身赤裸,沒有性交痕跡,指頭被他自己帶去的工具鉗夾斷兩根,斷指不知所蹤,該轄區公安局未能在案發現場找到任何有關於兇手的線索,最後以搶劫殺人案定案。”“注意了,他畢業於師大附中256班,而高一澤畢業於師大附中253班,兩人屬於同屆同學,互相之間或許認識。也是因為這一點,他才進入我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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