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連連搖頭:“白總,我不是那種趁火打劫、漫天要價的人。我說兜不住,那就是真兜不住。你看,你這塊地背靠蟹形山,山中一處斷崖正對小區,上有飛瀑直灌,水聲隆隆,響徹遠近,這是典型的悲苦水格局,會讓人守不住財,撐不起家,時間長了那是夫妻分離,各死一方啊!你再看小區前麵的這條河,水質的確很好,看著也賞心悅目,但水流太湍急,中有怪石林立,這是湍殺水,容易聚集大兇大惡之徒。”周老前指山、後指水,完了又指向一旁的路,“還有這條路,問題也很大。我看得出,你們原本是想修一個u形的纏頭水,把財運裹起來是不是?但你們修的這個弧度不夠深,不夠圓潤,形成了一個尖角,這纏頭水立刻就變成了白虎路煞,住在這裏的人得破財破到死!”周老深深歎息,然後繼續指點:“你們這兒的地基也沒打好,為了追求所謂的現代化風格竟然打成了多邊形,到處都是銳角和尖角,這是典型的火形屋,住在這裏的人會遭受迴祿之災,特別容易發生事故,血光之災那是常年相伴!”周老走到1棟1單元門前的觀賞池邊,連連搖頭:“還有你們這個池子也沒選好方位。這棟大樓坐西南向東北,是坤宅,而這個池子修在東北方,也就是艮方,那麽這個池子就是正神水,由於零正顛倒,住在這個房子裏的人運勢也會反複,很容易遭受意外。”周老抬起頭遠眺整個小區,語氣很無奈:“如果單隻是一處兩處有問題,我幫你改一改也就算了,但你這兒處處都是問題。你後麵這座山不能平了吧?瀑布不能斷了吧?河流不能截,公路不能改,地基也不能推倒重建,你說你讓我怎麽辦?白總,我給人看了一輩子風水,問題這麽大的小區我也是頭一迴見,我愛莫能助,還請你另尋高明吧!”周老一邊拱手一邊帶著徒弟走了,嘖嘖稱奇的模樣仿佛見了什麽大世麵。一群精英目送他們走遠,臉色白了青,青了紫,那叫一個精彩。他們打死也沒想到,這月亮灣小區的風水竟會壞到如此地步,難怪當初搬進來幾百戶人,如今卻都走了個七七八八,剩下十幾戶之所以沒搬走是因為貸款買房子把家底兒掏空了,無處可去。一個月前,業主們還曾聚集在小區門口維權,後來一輛失控的小車從路邊撞過來,當場撞死三人,於是就連維權的人都沒了。鬼區的名聲從此以後更加響亮,而鼎盛國際在這個項目裏投入了巨額資金,若是問題得不到解決,公司的資金鏈隨時會斷裂,整個集團都將麵臨莫大的風險。高大男人盯著周老的背影看了很久,表情始終沉穩,目光卻晦澀難辨,不知在想些什麽。梵伽羅聽著聽著就笑了,隻因這位周老說中其一,卻不解其二,此處的問題不在格局,而在地形。誰也沒發現,托起月亮灣小區的這塊土地是四周高中間低的牢陷之勢,而牢陷外的所有風水格局均滿帶煞氣,那煞氣沉而凝,沒辦法四處飄散,隻能漸漸往底部匯聚,天長日久便把此處養成了九陰聚煞之地。九陰聚煞之地的風水是沒有辦法改變的,除非把沉積在底部的煞氣全部吸幹,再來一個破而後立。想到這裏,梵伽羅舔舔唇,竟然覺得有些餓了。他拿出門禁卡,從這些人的中間穿過,與那位白總擦肩時假裝不經意地碰了碰他。冰冷的指尖撫過白幕的手背,令他飛快迴神。他立刻往旁邊避了避,眉頭皺得死緊,仿佛很不習慣被人碰觸。察覺到自己的屬下也靠了過來,他連忙走到外圍,離所有人都遠了一些。看見白幕的反應,梵伽羅嘴角的笑容更深,一麵深深嗅聞著對方散發出來的氣息,一麵打開門走進了公寓大樓。白幕仰頭看著這棟造型獨特、氣勢磅礴的建築物,眼底不知不覺沁出幾絲苦澀。外麵的一群人終於離開了,兩名警察卻還在,不過這妨礙不到梵伽羅。他舍棄電梯,順著樓梯慢慢朝頂層走,一邊走一邊聆聽大樓內的動靜:四樓好像住著一戶人家,有小孩嬉鬧的聲音傳來;七樓住著一對夫妻,這會兒吵得正兇,男人的脾氣很不好,把屋內的東西砸得砰砰作響;八樓、九樓、十樓都很安靜,也不知有沒有人住。走到十七樓的時候,梵伽羅遇見一名小男孩。他抱緊雙膝蜷縮在樓梯間的角落,額頭、嘴角、脖頸、手背……但凡裸露出來的皮膚都帶著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的傷痕。聽見腳步聲,他抬頭望過來,眼底透不出半點光亮。梵伽羅笑著說了一聲“你好”,然後不緊不慢地上去了。小男孩看著他的背影,表情有些麻木,但下一秒卻又驚跳而起,往樓下跑。隻見一名中年婦女以更快的速度躥進樓梯間將小男孩逮了個正著,又是拳打腳踢又是謾罵羞辱,簡直不把對方當人看。若是常人肯定會對此暴行於心不忍,但梵伽羅卻仿佛什麽都沒看見,徑直走上十八樓。他租住的公寓就在該樓層,房號是1818,很吉利,內部裝修也非常豪華,隻是空氣裏帶著一股黴味兒。梵伽羅打開四麵的窗戶通風,又把灰塵掃了掃,然後走進浴室泡澡。這迴他沒製作冰塊,而是直接躺進常溫的水裏,一大片深紫色的淤痕順著他的肩膀和脖頸悄然蔓延到胸腹,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隱約難聞的腐臭味。毫無疑問,這具身體的狀況已經糟糕到了極點。第10章 周老是華國最頂尖的風水大師之一,若是連他都沒有辦法解決月亮灣小區的問題,那別的大師肯定也束手無策。之前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除非擁有移山填海的能力,否則月亮灣小區的風水是不可能改變的,這已經不是人力和財力能解決的問題,而需要神力。白幕帶領一群屬下走到小區大門處,終是不死心,又迴頭看了一眼,胸中滿是無奈和愴然。這個項目當初是他一力主張修建,效果圖剛出來那會兒曾經獲得過無數人的讚譽。第四期的別墅區就修在山腳湖畔,可說是風景絕美,氣象萬千,尚未動工就已經被權貴或富豪一搶而空。那時的他何等風光,又豈會想到才短短半年自己竟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白幕眼眸微暗,表情卻還是那般沉穩淡定,收迴視線後吩咐道:“走吧,迴公司開會。”“白總,風水沒法改,咱們後麵幾期工程怎麽辦?”一名副總憂心忡忡地詢問。“會上再討論。”白幕的語氣帶上了幾分威嚴。他看得出來,公司裏的人心已經開始亂了。幾名副總張張嘴,頗有些欲言又止,恰在此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似笑非笑的嗓音:“白幕,好久不見,你最近過得怎麽樣?”眾人迴頭一看,表情都有些怪異。隻因來的人大家都認識,而且鼎盛國際會遭遇如今的危機,與他的肆意妄行存在莫大的關係。他本是白家養子,名叫白林,從小與白幕一起長大,二人從幼兒園到大學再到研究生,幾乎都在一個班,從未離開過彼此,畢了業又一起進入白氏集團工作。白父白母對待白林視如親子,白幕有的白林一定會有,從未厚此薄彼。能被白家收養對於白林而言是此生最大的幸運,如果他懂得感恩,理當好好孝順養父母,好好輔佐白幕才對,但是不知從何時起,他的野心卻變得難以抑製,利用職務之便侵吞了公司不少財產。若非白幕警覺性高,立刻就聘請了國際頂尖的會計師和律師團隊來公司查賬,偌大一個鼎盛國際怕是會被白林掏空。白幕對好兄弟的所作所為感到十分失望,原打算把證據交給警察處理,卻被白父白母堅決阻止了。他們把白林叫迴來申斥一番,又把證據當著對方的麵銷毀,試圖讓他知道白家對他不薄,令他悔改。但白幕卻知道,白林不會悔改,隻會變本加厲。果然,沒了那些犯罪證據,白林當場和二老翻臉,然後帶著他侵吞的那些錢自立門戶,還撂下一句極度荒謬的話若想保住你們兒子的命,就拿白家的所有財產來換!白幕當時就氣笑了,更加堅定了要與白林一刀兩斷的決心,但白父白母卻臉色慘白,似有遲疑。也是在那天晚上,白幕才知道自己的命格竟然十分特殊,四柱八字均有缺漏,五行陰陽全部相克,一生下來就住在保溫箱裏,被大大小小的病痛輪番折磨,好不容易長大一些,卻總會遇見各種各樣的危險,而且都是致命的。傳說中的喝口涼水都塞牙縫,說的就是白幕。後來,不知道白父白母從哪裏找來一名道長為兒子改命,情況才慢慢好轉。道長送給白幕一塊開過光的平安玉佩,又把白林送到白家,說是白林的命格雖然不好,卻恰恰補齊了白幕的四柱八字,隻要二人時時刻刻待在一起,白幕就能平平安安地過完這一生。從那時候開始,所有的危險都遠離了白幕,而白林則在白家定居下來。他明麵上是白家的養子,實際上卻是白幕的人柱,為對方支撐著那岌岌可危的命格。白林被收養時白幕才兩歲半,並不知道這些隱秘,但白林已經六歲,開始記事了,所以他什麽都知道,隻是假作不知而已。起初他在白家過得戰戰兢兢,生怕自己被拋棄,後來見白父白母是真心對待自己,這才漸漸放開了。長到十五六歲的時候,白林進入了上流社會的交際圈,這才明白養子和親子雖隻一字之隔,待遇卻天差地遠。無論他本人多麽優秀,隻要站在白幕身邊,他就會淪落為對方的陪襯。白幕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而他什麽都不是。不知從何時起,他越來越仇視白幕,在惡念和好奇心的驅使下,他找了個借口離開白幕,在外麵玩了一天一夜。就在這一天一夜裏,白幕遭遇了車禍,若非白父白母及時找到白林並將他帶入白幕的病房,現如今白幕的墳頭草恐怕都有幾米高了。當白林走進病房,看著尖銳嘶鳴的心髒監控儀因為自己的到來而忽然恢複平靜,又看著白父白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懇求自己千萬不要離開白幕,白林不安分的心猛然炸開了,狂喜和得意在他的血液裏流竄。原來他不是什麽養子,而是白幕的主宰,這個人的命運一直一直掌控在他的手裏,他想讓他生,他就能生,他想讓他死,他就得死!那一天是白幕離死神最近的一天,也是白林此生最快意的一天。他不再自哀自怨,戰戰兢兢,謹小慎微,他開始理所當然地掠奪著白幕的一切,直至半年前白幕以職務侵占罪將他逐出公司。他氣炸了,因為在他的認知裏,白幕不過是一個賺錢的工具而已,他憑什麽反抗?他怎麽敢?於是他決定給白幕一個深刻的教訓,而現實也令他十分滿意。沒了他的壓製,白幕的厄運不但影響到了他自己,還傳染給了他最親近的人。白林離開後的半個月,白老爺子心髒病發猝死在家,又過半月,白父白母出了車禍雙雙身亡,白幕匆忙接手白氏集團,力主投資的幾個項目起初還很順利,後來卻紛紛陷入困局,眼看著就要把整個鼎盛集團拖入泥潭。早已把白家的巨額財產視作囊中物的白林終於坐不住了,於是出現在月亮灣小區,準備找白幕好好談一談。但白幕根本不想搭理他,徑直朝自己的座駕走去。白林擋住白幕的路,冷笑道:“你不想你的那些破事被更多人知道吧?”話落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同來的幾位副總。白幕目露憎惡,卻還是走到僻靜處,沉聲道:“你想談什麽?”“爸媽臨死的時候跟你說了吧?沒有我,你一天都活不了。”白林頗為自得地笑了笑。“你不配叫他們爸媽。沒有你,這半年我活得很好。”白幕藏在褲兜裏的雙手早已緊握成拳,表麵上卻還是沉穩大氣。為了白家的基業,他可以向任何人低頭,卻絕不會向白林妥協。“是嘛?”白林指了指他掛在脖子上的紅線,諷笑道:“別裝了,我知道你能撐到現在靠得全是這塊玉佩。我聽劉嫂說了,就在昨天,你的玉佩碎了,它也保不住你了是嗎?要不然你一個無神論者,能把周老請來改風水?這半年你出過幾次意外,進過幾次醫院,要我幫你數嗎?想活著你就乖乖讓出集團總裁的位置,然後把你名下的股份全部轉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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