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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永遠是最熬人的。


    可等待,卻又是每一個居上位的必修課。


    若是沒有耐性能夠沉澱下去,又怎能指揮方遒?


    葉承樞就無數次的提醒過波吉,不光是葉承樞,權子墨跟黎兆予也如此提醒過波吉。


    等待,有時候比布局更重要!


    也更考驗一個人是否有能耐問鼎巔峰。


    而波吉的身上,最欠缺的,也不是什麽其他的東西,而是耐心。


    讓一個還不滿十八歲的少年,學會等耐,學會耐下心的沉澱。


    這也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但波吉,必須得學會忍耐。


    就像他葉叔他父親那樣,局,已經步好了,他能夠做的都已經做完了,剩下的,也隻有漫長的等待。


    可這等待,絕對不是徒勞無功的,更不是什麽事情也不做,隻是傻兮兮的坐在那兒等待。


    這個等待,是等待一個最佳的時機,將已經布好的局,開始收縮。


    落子、布局、收官。


    缺一不可。


    什麽時候收官,其實這個時機的拿捏,比布局更為重要。


    很多人就是欠缺了一點點的耐心,在收官的時候急躁了,激進了,讓本來是無懈可擊的棋局,有了一絲可以鑽的縫隙。


    波吉一直在心裏隱隱的告誡自己——


    忍耐!


    等待!


    他千萬不能急躁,更不能激進。


    不然,之前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將會成為一江春水,付諸東流。


    等待老德萊爾堅持不住,主動來找他。等待小德萊爾的怒氣達到爆發的時刻。等待娜娜的死,發酵,爆發——


    需要等待的事情有許多。


    而在此期間,需要他去做的,也有很多。


    ※


    將副隊長與雇傭兵頭目等人全部揮退了下去,波吉隻留下了錢九江,兩個人姿勢都沒有改變一下,沉默的坐在小花園的躺椅上。


    無言的吞雲吐霧。


    其實他們兩個人也沒有怎麽吸煙,隻是將小白棍點燃,夾在指間而已。


    將煙盒裏的小白棍全部浪費幹淨之後,錢九江猛地從躺椅上站起身。


    “緬懷的時間,以後多的是。你跟我,都有後半生的時間可以用來慢慢的懷念娜娜,跟娜娜懺悔。現在,我得去做我該做的事兒了。”


    “好。”


    “你也快點振作起來吧!”


    波吉笑了,笑的很勉強,“我難道還沒有振作起來麽?”


    “你真的打算要娶娜娜?我不是不讚同,我隻是覺得……她人都死了,你再為她做什麽,她都已經不知道了,也感覺不到了。我倒是覺得,你與其去娶一具屍體,還不如——”


    “不如怎麽樣?”波吉扯了扯嘴角,“還不如將那些人全部給宰了,讓他們去地府陪伴娜娜麽?”


    錢九江扯了扯嘴角,“隨便你吧。反正如果你一定要給娜娜一個歸宿的話,也犯不著讓她進你們老權家的祠堂。你是權家唯一的繼承人,你更是葉叔叔他們心目中的標準。就算你爸肯定同意讓你娶一具屍體,你覺得葉叔叔會答應麽?顧阿姨會同意麽?你家老爺子會點頭麽?波吉,你的婚姻大事,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決定的。”


    頓了頓,錢九江連忙補充,“當然,如果你真愛上了哪個姑娘,那大家肯定都沒話說。可你要娶一具屍體,不會有人答應的。反正我們也是想要給娜娜一個歸宿,讓娜娜不再風雨飄零。那麽,到底是你給他一個歸宿,還是我給她一個歸宿,又有什麽區別呢?”


    波吉剛抬起頭想要什麽,錢九江就冷冷的打斷了他,“如果你一定要娶娜娜,給她一個歸宿的話,不用再跟我糾纏下去了。就這麽定了,這個歸宿,我來給她!”


    反正他是孑然一身,沒有父母。


    淩伯升跟高山那兩個老頭子……


    他們倆都沒有娶老婆,有什麽資格來指責他娶一具屍體?


    反正他的家庭,本來也挺不尋常的,再不尋常一點,估計也沒什麽問題。


    他跟波吉不一樣,他沒有被那麽多的人寄予厚望,他肩膀上也沒有波吉那樣沉甸甸的擔子與責任。


    所以麽,如果一定要給娜娜一歸宿的話,他來給。


    “就這麽定了!”


    “阿九。”


    波吉開口,稱唿,卻跟平常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很少這樣稱唿錢九江,大部分的時候,波吉都是王八犢子,傻.逼玩意兒這樣來稱唿錢九江。當波吉叫錢九江阿九的時候,總是能說明一些問題的。


    “不用再跟我爭這個事情了。是我答應了會娶娜娜,跟你沒關係。”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我們兄弟兩個人,誰給娜娜一個歸宿,都是一樣的。我又不可能真的迎娶一個死人。是不是?法律也不允許的麽。隻是一個歸宿罷了,誰給娜娜都一樣。老權家,已經對娜娜失信過了一次,我不能讓老權家再失信一次娜娜。”


    “別說了。”波吉搖搖頭,不想再談論這件事情,“你幫我分擔的東西,也已經很多了。這件事兒,你就別給我再代勞了。就這樣定了。”


    錢九江知道自己改變不了波吉的心意,但是沒關係。


    “等迴了江南省,多的是人能強迫你改變決定。”


    “我葉叔麽?”波吉輕輕的笑了,“信不信,所有人都反對的時候,我葉叔一定是站在我這邊的。即使,他心裏並不支持我的決定。但他還是會站在我這邊,支持我。”


    “那顧阿姨呢?你幹媽,她的意見,你就一點都不在乎了?”


    說到自己的幹媽,波吉的目光猛地閃爍了一下,似乎有些動搖。


    搖搖頭,波吉歎了口氣兒,“我幹媽……她也會支持我的。她總是那麽支持我,不管我做多任性的事情與決定,她都會一邊歎氣一邊支持我。”


    “你總是在讓顧阿姨擔心你!”


    “可她是我幹媽嘛!”提起他心尖兒上的那些家人,波吉眼底的陰鬱,總算是消散了不少,雖然隻有一點點,但也能讓錢九江稍微的放心一些了,“打小我就沒少害我幹媽傷心。多一次不多了,大不了,就是被我爸跟葉叔男子雙打抽一頓麽。我能抗住。”


    “我也得被你連累一起挨鞭子!”錢九江忿恨的咬了咬牙根,卻不是因為要挨鞭子。


    “這才是兄弟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錢九江狠狠的衝波吉的臉龐呸了一樣兒,“老子跟你當兄弟,就沒享過一天的福,天天陪著你有難同當了!”


    波吉沒有再說多餘的話,隻是望向了遠方。


    那是……江南省的方向。


    “阿九。”


    “嗯?”


    “快點把這些事兒解決了,我想吃我幹媽下的麵條了。”


    錢九江一怔,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而波吉雖然背對著他,可他知道,波吉的眼眶,估計比他還紅。


    “嗯。”


    聲線,微微有點顫抖。


    “我也很想吃顧阿姨下的麵條兒。”


    也不知道顧阿姨下麵條的時候,到底給麵條裏加了什麽調料。


    那種味道,是在任何地方都吃不到的。


    他,跟他,都很懷念那個味道。


    ※


    “少族長……您就別再跟主子慪氣了!隻是為了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您就跟您的親生父親差點動起手,您……哎!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值得嗎?小少爺,我就問您這一句話,為了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您這樣跟您親生父親作對,值得嗎?”


    華貴的臥房裏,沒有開燈,厚重的帷幔窗簾也被嚴嚴密密的合起。


    隻有那燦爛的陽光,絲絲的泄露了進來。


    勉強的照亮了這個華貴的臥房。


    “你不懂……”


    坐在大床上的年輕男子,本能的抗拒著那絲絲點點的陽光。好像……他很害怕自己的臉龐暴露在陽光與眾人的視線之下一樣。


    “你真的不懂……”


    “我的小少爺,我到底不懂什麽,您直接說啊。漂亮的女人,您想要多少,我都能給您找來。您何必非要為了勒布雷的一個女奴,而跟您的親生父親翻臉呢?”


    年輕的男子,越發的將臉龐隱藏在了黑暗與陰影之中,他的聲音很好聽,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很柔軟,也很圓潤。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很舒服。


    聲線不高不低,語氣不緩不急,哪怕是生氣的時候,他說話也是不溫不火的。


    也隻有很熟悉這個年輕男子的人,才能從他現在的語氣中,聽出他的憤怒。


    如果是外人的話,根本聽不出來這個年輕男子正在承受著怎樣的憤怒。


    “我也不想跟父親發生爭執,可他……他卻說……還有你,你也說她是人盡可夫的女人。我不管她是什麽樣的女人,隻有她,不介意我醜陋的容貌。”?“小少爺!您清醒點吧,她身為一個女奴,指責就是討好男人。她當然不敢嫌棄——”話頭,猛地戛然而止。


    在德萊爾家有一個禁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少族長醜陋到猙獰的容貌。


    這是任何人不管任何時間地點都不能提起的。


    不然,溫和的少族長,會變成一頭無法控製的野獸。


    很久之前就有不懂事兒的下人,在背後嚼舌根子,談論少族長的容貌。


    被少族長無意中聽到了。


    那一次少族長的手段,說實話,是很讓主子感到滿意的。


    主子一直覺得少族長的性格太溫和了,根本不足以成為德萊爾家族未來的掌舵者。那樣溫和且溫柔善良的一個人,怎麽能當得起德萊爾家族族長的重任呢?


    但那一次,少族長的手段,很讓主子感到滿意。


    也是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說過少族長其實並不適合繼承德萊爾家族。


    因為那樣的血腥與殘忍,是令所有人都感到畏懼與可怖的。


    盡管老德萊爾的心腹,對於小德萊爾隻流露出一次的血腥殘忍,也是十分的欣慰。可他當然不希望這樣的殘忍,降臨在自己的腦袋上。


    剛才,他差一點就要主動提起少族長的容貌了!


    好在……少族長一心沉浸在娜娜的死亡之中,並沒有留意到。


    心腹顫了顫心尖兒,心裏告誡自己,等會兒不管再激動,都絕對不能再越過雷池半步!


    “連你也說她是女奴。你跟我父親都是一樣的,你們看不起她,你們……也永遠都在無視我的心情。”


    “少族長,主子一心為了您,怎麽可能無視您的心情?您如果喜歡一個姑娘,哪怕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姑娘,那也沒關係。可您……您喜歡的,她是一個女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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