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數日之後,當這麵光滑的岩壁上被憑空打出一座深深的山洞時,眾人才終於明白,原來這是女暴龍的“閨房”。


    山洞很大,真的很大,不算中央那個超大的客廳,光是房間就足有七個之多,當然,這些房間明顯不全都是用來住人的,練功房、浴室、倉庫,乃至茅廁,幾乎應有盡有,而在呂研的威逼之下,這些可憐的山賊不得不將多年積攢下來的家底也全都拿了出來,將這座原本空蕩蕩的洞府徹底改造成了懸在半空中的奢華別墅,如此才稍稍滿足了一點這頭女暴龍的虛榮心。


    然而,這不過隻是個開始而已,有了洞府之後的女暴龍顯然絲毫沒有就此放過他們的意思,她就如同一個貪婪無度的饕餮怪獸一樣,開始帶著他們周圍瘋狂得搜刮靈草、丹藥,甚至獵殺妖獸,一句話,但凡可以用來修煉的資源她都要。


    不過還好,這個女暴君雖然性情暴虐了一點,可是行事卻也磊落,無論收獲多少,事後都會按功行賞,對於錢財倒是從不吝嗇,甚至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指點一下他們的修煉,如此一來,眾人也就沒什麽可埋怨的了,甚至多數人還都覺得這種生活非常不錯,雖然有時在獵殺妖獸的時候會多少擔些風險,可也比以前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打劫生涯要強多了,而且有這麽兩個強人在前麵當著,還用怕個鳥啊!以後再也不用擔心被官兵追著到處亂竄了。


    有時候生活就是這樣,當你發現習慣了更好的現在,就會徹底忘記過去,正如這些山賊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很快便適應了這樣的新生活了,同時也將帶給他們這些改變的人,真正得當成了自己的首領。


    隻不過,沒過幾天,山賊們突然發現,他們又突然多出了一個新首領,而且和上次一樣,這個長相秀麗溫文爾雅的女子也是憑空出現在山寨中的,這不僅讓他們更加的篤定,他們的大寨主肯定是一位擁有道法神通的活神仙,而這二位女子便是神仙派來管理他們的左右護法,也許大寨主也知道之前的那位脾氣爆了點,所以才會又派了這麽一位性情隨和的出來中和一下,盡管這一位平時除了在山寨裏散散步之外什麽事也不管,可能時常偷瞄幾眼她那笑意盈盈的美麗臉龐,也足以讓這群極度缺少關愛的孩子們多少感覺到一絲來自這個世界上的溫暖了,於是,在私底下這二位便有了兩個截然相反的名字,惡魔和女神。


    在二女的統治下,小小的青羊寨逐漸發生著改變,變得更加整潔,更加安全,也更加得富裕,山賊們也都換上了幹淨的衣服,開始有了“人樣”,若不是依舊滿身的匪氣,恐怕還真會讓人錯以為這些家夥都已經從良了。


    就這樣,山賊們的新生活逐漸步入了正軌,日子過得雖算不得有多快樂,卻也讓人感到十分愜意,甚至在閑暇無聊的時候,人們還有精神小小得賭上一把,而其中最熱門的賭局便是賭這位神秘的大寨主究竟要修煉到幾時才會出關。


    而之所以會有這樣的賭局,說起來倒是不算奇怪,因為從來的第二天開始,這個年輕得有些過份的家夥就再沒離開過聚義廳半步,每天就如同著了魔一樣,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不知究竟在研究些什麽,直到有一天,實在憋不住的孫進終於大著膽子問過了“女神”後,眾人這才知道,原來大寨主是在閉關修煉,所以,便有了這樣的一個賭局,每個月都會被拿來設上一局,就像壓大小一樣,出來或者不出來,不過似乎壓“出來”的就從來都沒贏過,以至於敢壓它的人越來越少,而賠率也就隨之越來越高。


    日近三伏,天氣漸漸變得悶熱起來,山賊們在忍受了一天的燥熱之後,終於迎來了晚上的涼爽時光,乘著晚風喝著小酒,別提多愜意了。


    而那些閑不住的家夥,便會悄悄得溜出寨子,來到半山腰的水潭邊,圍在篝火旁痛快得賭上一把,而之所以不敢在寨子裏設賭的原因,其實不用說也知道,有那女魔頭在誰敢呢?放個屁沒準都因為聲音太大而被修理一頓,更不用說設賭了,用腳後跟想也知道,這絕對是重罪。不過到了外麵就沒這些顧慮了,女魔頭到了晚上是絕對不會出來亂跑的,這已經是被印證過無數次的了,所以大家一到了這裏,便完全放下了戒備,再沒有了絲毫顧及,隻要不是作死得衝著月亮學狼叫,這裏絕對安全。


    “來了來了,這個月最關鍵的時候來了,老規矩賠率翻倍,下注盡早,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嘍!”


    作為山寨裏被公認的聰明人,鄒平很自然得就成為了賭局的荷官,而沒到了這種時候,他那雙小眼睛就會立刻瞪得溜圓,用那條裸著的膀子使勁拍著麵前的破狼皮賣力叫嚷,那氣勢幾如是在萬馬軍中衝鋒一般,殺氣四溢,隻是周圍這群呆貨從來沒有注意到,即便是像現在這種幾乎穩贏的賭局,他也不會投下半個銅板,而每到散局的時候,他的荷包裏卻永遠都是最鼓的那個,沒有之一。


    “果然是傻子的錢最好騙呢!”


    看著眼前這群傻蛋躍躍欲試的樣子,鄒平的嘴角不僅露出一絲冷笑,那由於亢奮而變得有些微微泛紅的小眼睛裏,閃動著爍爍火光,如饑似渴。


    “媽的,老子拚了,還押大,我就不信了,他還真能縮在那個王八殼子裏一輩子不成!”


    不出所料,這次第一個跳出來押注的又是孫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連輸了六場的緣故把腦子燒壞了,這次不但依舊押大,賭孟少這個月會出來,更是將那本就不多的最後幾兩金子也都拿了出來,統統押上。


    人群頓時一靜,似乎都被孫進這幅破釜沉舟的氣勢給震了一下,然而隻是片刻,人群便再次沸騰了起來,仿佛是受到了傳染一般,一個個都學著孫進的樣子,唿嚎叫嚷著紛紛解下自己的錢袋,義無反顧得扔在了“大”字一邊,一時間場麵看起來竟然還多了一絲小小的悲壯在其中,令始終置身事外的鄒平見了都不免有些唏噓起來,隱隱得心裏不由升起了一絲同情之意。


    不過同情歸同情,這樣絕好的賺錢機會他是肯定不會錯過的,隨即暗暗冷笑一聲:“既然你們找死,那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繼而破天荒得竟然也解下自己的錢袋來,“咚”得一聲扔在了“小”字之上,可臉上卻仍自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道:“咳!你們呢,都買大了,還怎麽賭啊,算了,這迴我就破例出一迴血,買小好了!”


    這話說得義正嚴詞滴水不漏,任誰聽了都挑不出半點毛病來,就更別說這幫本就沒腦子的傻蛋了,頓時又是一片歡唿聲響起,紛紛誇讚鄒平這次終於仗義了一迴。


    鄒平在笑,雖然看上去滿臉苦澀,可是心中卻早已樂開了花,如此名利雙收的機會就在眼前,想不笑都難啊!然而下一刻,不知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那雙笑得就快要眯成一條縫的小眼睛陡然一睜,同時笑容宛如凝固了一般,瞬間凍住,僵在了臉上。


    “大,大,大寨主!?”


    鄒平的嘴唇在劇烈的顫抖,開口的聲音幾如是在夢囈一般,細弱蚊蠅,那明顯呆滯的目光裏充滿了深深的恐懼和不可思議,形同撞邪。


    眾人頓覺愕然,不僅紛紛好奇得順著鄒平的目光轉頭望去,卻也全如中了邪一般,齊齊得呆在了原地。


    “怎麽?見到我很失望嗎?”


    隨著一陣清冷的笑聲響起,身著一襲白衫的孟天河笑意盈盈得從樹影間緩步踱來,依舊那麽年輕,依舊那麽俊逸瀟灑,隻是大半年不見,身量似乎又長高了許多,在如水的月光映照下,更多出了一股青年人所特有的英挺鋒銳之姿。


    晚風勾動著衣角在空中發出獵獵輕響,如同鳥兒拍動著翅膀,由遠及近,每一下都似迴響在人們的心底,牽動著脆弱的心髒不停得突突顫抖,就連唿吸都變得閉塞起來。


    “哦?這都是什麽反映,難道又都不認得我了?”


    眼見得這群剛剛還放蕩不羈的傻蛋竟在一瞬間就全都變成了鵪鶉,孟大少心中不僅一陣暗笑,便充滿惡趣味得隨口調侃了一句,誰知眾人一聽,頓時嚇得臉都白了,隻聽“撲通通”得一陣悶響,山坡上就再沒有半個還站著的人了,一水兒得全都匍匐在地,痛哭流涕得祈求饒命。


    這迴輪到孟少傻眼了,心中不禁暗自納悶:“靠!怎麽這麽膽小,我不過開個玩笑而已,至於的嗎?”殊不知,上次就是因為這句話,他把人家給修理得多麽淒慘,現在又說同樣的話,誰不害怕啊!更別說這群家夥還拿他做賭,自然就更加心虛了。


    不過,幸好孟天河似乎心情不錯,並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追究,隻是隨口喝罵了幾句,便將這一頁揭了過去,繼而大剌剌得坐在篝火旁,拿起上麵剛剛烤好的野味,便很沒形象得大口撕咬起來。


    眾人看著這一幕,不免一陣麵麵相覷,似乎完全沒想到大寨主今天居然這麽好說話,竟然就這樣輕易得放過了他們,感覺有些不太真實,像是做夢一樣。


    不過他們就算是再傻也不會主動上去追問,能不挨揍自然是好事,畢竟誰天生也不是賤骨頭不是,隻是,這大寨主的吃相也太……寒顫了點吧!怎麽看上去就像個一輩子沒吃過東西的餓死鬼一樣啊!


    他們自然不知道,這大半年來,盡管每天都有人按時送吃的,可是閉關中的孟天河卻從未動過一下,無一幸免得全都被善解人意的“女神”給偷偷倒掉了。


    這倒不是他不想吃東西,而是因為每天都煉化大量的草藥,使他完全感覺不到半點餓意,直到將手頭上的所有資源全部耗盡,這才終於恢複了身體的基本機能,而如此長時間類似辟穀修煉的後遺症,便是如同眼前這般,食欲旺盛胃口全開,甚至就連嗅覺也因此變得靈敏了許多,以至於才會剛一出關,便順著空氣中隱約飄來的淡淡肉香尋到了此地。


    當然了,正所謂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如此拚命修煉的迴報自然也同樣是非常可觀的,經過這段時間沒日沒夜的修煉,孟天河不僅將上一戰中所受的傷勢全部治愈如初,更是一舉打通了第四處星穴天權穴,又新開辟出了一處大約一丈方圓的綠色空間,而他的修為也達到了七階,就此正事步到後期武者的行列當中。


    但是,修為的突飛猛進卻並未令孟天河感到多少的欣喜,相反的,因為資源耗盡而無法繼續修煉的緣故,而感到異常得沮喪,無論明麵上表現得如何輕鬆,可是內心深處卻始終有團火焰在無時無刻得炙烤著,讓他寢食難安,他要報仇,他要為小飛療傷,他要讓自己變得更強,所以他不允許自己浪費哪怕一點點的時間,甚至哪怕真是成為了修仙者,也根本無法讓他稍喘口氣,因為他知道,他的敵人非常強大,甚至強大到以他現有的能力都無法估量,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不打算放棄抵抗,他一直都在告訴自己,隻要自己還活著,哪怕隻剩下最後一絲力氣,也要不斷得前進,直到可以麵對對方的那一天,親手將其撕成碎片。當然,這樣的話他從未與任何人提起,也是深深得藏在心底,成為一個隻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


    不過,眼下說什麽都沒有用,盡快搜集到資源繼續修煉才是最迫切的,所以當吃光了手中的肥雞之後,孟天河就立刻迫不及待得問起了資源的搜集情況。


    對於大寨主的詢問,山賊們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後便將目光全都齊齊得投向了孫進,而孫進則是看向了身旁的鄒平,很顯然,指望這群蠢貨能迴答賬目收支這種複雜高深的問題,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而對此孟少也早就心知肚明,所以從一開始根本沒理這群家夥,目光始終就隻落在鄒平一個人身上,似笑非笑得等著這個愛耍小聰明的家夥給自己報賬。


    正所謂眾人皆醉我獨醒,也隻有此時才真正體現出一個人在群體當中的價值,所以鄒平心中自然是非常得意,可正當他準備開口賣弄一番的檔口,忽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背後的樹林裏飄了過來,“不用問了,資源都在我這!”


    聲落人到,就見一道紅色的窈窕身影已經鬼魅般得出現在了篝火旁,還不等眾人反映過來,便飛起一腳踢在仍在熊熊燃燒的火堆上,頓時斷木亂飛火光四濺,嚇得眾人趕緊抱頭四散躲避,而此人任由漫天蓬起的火星落在身上,卻仍若無其事得站在原地,不閃不避。


    即使不用看也知道,來人自然就是那已被眾人視作“惡魔”化身的那個女魔頭,呂研大小姐。


    “我數到三,如果不是皮子又癢了就都給我滾迴去睡覺!”呂研顯然絲毫沒有和這群家夥廢話的意思,所以才剛一開口,便是最後通牒。


    老虎屁股當然摸不得,尤其是這頭脾氣暴戾的母老虎,更沒人敢去觸她的黴頭,所以還不等那“一”字出口,眾人便立刻轟然而散,倒是一向膽子最小的鄒平還猶猶豫豫得始終沒有離開,甚至當呂研已經數到“二”時,那雙小眼睛還依舊瞄著地上散落的那些金銀滴溜溜亂轉,很顯然,他還惦記著剛剛欠下的那筆高額賭債,以至於讓他暫時都忽略了女惡魔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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