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文書局後院,陸璟站在東屋的門前,手舉在半空,卻遲遲沒有落下,他在猶豫著該不該敲下去。


    陸璟不是一個婆媽愛管閑事的人,平時隻遵照約定替孟少處以一些不方便的事情,而對於對方的隱私卻從不幹涉過問,這也是作為一個文人該有的矜持。


    但是今天他察覺到有些不同尋常,他還記得早晨對方離開時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讓他感覺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而自從中午迴來之後,對方就直接迴了自己的屋子,這都過去了五個時辰了,可是裏麵卻一直沒有半點動靜,這讓他感到十分不安,他很擔心對方萬一想不開的話……


    他有些不敢想下去了,雖然明麵上他們之間隻是雇傭關係,可實際上在半年多的接觸當中,二人漸漸有了一種亦師亦友的親密感情,他從心底欣賞這個表麵看來十分幼小,可是內心強大的孩子,甚至在某些方麵都令他感動佩服,如今見到對方這樣,他實在是無法再坐視不理。


    咚咚……


    懸在半空的手最終還是輕輕的敲響了房門,他的心也立即提了起來,手掌已經已經不由自主的按在了門上,準備隨時推門進去。


    吱呀——


    片刻之後,房門還是打開了,當他看到門後麵那張稚嫩而又略帶喜色的麵孔時,他懸著的一顆心也終於放了下來,心中自語著長長鬆了口氣,“沒事就好!”


    門裏麵,孟天河略帶一絲詫異的望著陸璟,有些搞不清楚對方這麽晚了敲門是有什麽事,歪了歪頭淺笑著問道:“先生有什麽事情嗎?”


    見孟天河沒事,陸璟反倒有些尷尬起來,苦笑一聲:“我見你迴來之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怕你有事情想不開,就過來看看,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哦!原來先生是擔心這個啊,嗯,早晨的時候我是被一些事情難住了,不過現在都已經想通了,讓先生費心了!”說著孟天河鄭重的俯身一揖,給陸璟深施一禮,對方的這份真情他記下了……


    送走了陸璟,重新關上了房門,孟天河再次迴到窗前,斜倚著窗欞坐下來,雙手抱在膝蓋上繼續望著窗外的夜空,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心底一片平靜。


    自武院迴來之後,他就一直坐在這裏思索,日落月升,白晝變成黑夜,苦思了整整五個時辰,他終將一切都想通理順,現在的他隻是在繼續迴味這份難得的心神安寧而已。


    池水中那一刻的明悟其實也隻是讓他想通一些關鍵問題,而至於更多的細節,則需要他花時間仔細的衡量斟酌,畢竟這關乎他以後的修行大計,多謝小心是必須的。


    此時他才發現昨晚自己是多麽的可笑,以為是走上了絕路,卻不想那隻是還沒有看清楚其中的關竅而已。


    沒錯,打通了天樞穴的確是將他的修為意外的推升到了武者四層,也的確讓他無法再轉修其他更高階的功法了,可這卻並不意味著他的未來就真的廢了,因為他還能夠繼續的修煉【北鬥星辰決】,有了它還需要什麽更高的功法呢?難道這傳說中的仙家功法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有些事情就是這麽簡單,就像是一層窗戶紙,一旦捅破了就再無滯礙。也許,一開始他被這部仙典的名頭給迷惑了,讓他幾乎從來未曾想過以它作為自己修煉的法門,即便是當發現自己可以修煉下去的時候,他仍然沒有把它擺到合理的位置上來,所以才會有昨晚的絕望。可是今天早上,當他見識到了自己揮出那一刀的威力,才終於意識到,其實麵前不是絕路,甚至還有可能走出一條更加寬廣的道路來。


    迴來之後,他又仔細的研究了一番自己的真元,發現經過【天樞穴】凝練過後,自己的真元的確變得無比渾厚,隱隱的還蘊藏著一種霸道的氣息,雖然他不清楚這是怎麽迴事,但是他卻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夠如此快的施展出【驚雷動天】來,絕對與自己真元的這種性質有關。


    慎重起見,他又進入了一次那個神秘空間,並且在裏麵施展了一番新掌握的這招刀決,發現此訣和自己的真元的氣息極為的契合,雖然隻是剛剛掌握,卻能夠運用得圓融如意毫無滯礙,這讓他感到格外的詫異和驚喜。


    而這次經曆又讓他發現了這處神秘空間的妙用,那就是可以隨意的在其中施展武技,不用擔心會造成破壞,而且幾乎不會損失任何一絲真元,聯係武技的時候,真元幾乎是用之不竭的,這就太厲害了,試想普通武者想要練成一招武技,哪個不是耗費海量的丹藥堆砌出來的,而他有了之處神秘空間之後,就完全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了,無論需要耗損多少真元,當施展完一招之後,那些真元就又迴來了,根本就不曾流失,即便是他離開了神秘空間之後,體內的真元也和沒有進去時是一樣的,這幾乎讓他癲狂了好一陣子。


    事實上,這處神秘空間的妙用還遠遠不止於此,它還可以當作是一座初五倉庫來使用,雖然空間似乎不是太大,能存放東西的地方僅僅是一丈而已,之外就全是虛無,可這也足夠他將自己的那些寶貝全都弄進來了,而且還有大大的富裕,他甚至懷疑,自己有沒有可能將一個活人給弄進來,不過出於保密考慮,他還是不準備做這種嚐試,如果嚐試的話,也隻能是嚐試將小飛給弄進來。


    發現了這麽多的好處之後,就算現在他能夠專修其他的功法,他都不去浪費那個時間了,他甚至都開始期待打通下一個星穴之後還會有些什麽好處了。


    不過【北鬥星辰決】目前還隻是打通了第一層而已,隻能提純真元,而不能作為基本功法來產生真元,類似於輔助功法一樣的存在,若想使其真正的運轉起來,就必須要打通全部的星穴之後,使其貫通才行。


    孟天河知道,這個過程一定是無比艱難的,甚至對別人而言,這是絕無可能的,而他卻相信,隻要自己努力的修煉,肯定能夠將其修成,這打通的【天樞穴】就是最好的例證。


    至於【武精決】這種低階功法是否能夠影響他繼續提升修為的問題,他幾乎根本不用去考慮,因為它隻不過是現階段的一個替代品而已,而其簡單的特性,反而更加合適煉化真元,有了【天樞穴】,他根本無需擔心真元修煉的質量,而【武精決】運轉的速度卻又是極快的,這種組合幾乎就是完美,有速度有質量,誰還去專修其他的所謂高階功法,讓它們全都見鬼去吧!老子有更好的了!


    此時的他感覺自己無比的富有,簡直像極了暴發戶,滿眼的迷醉,連牆角的蟲鳴聲都變得極為悅耳動聽起來。


    “不說別的,就算你的修為今生止步於此,可是單憑著此招就足以讓你名震武林揚名立萬了!……”


    想起早晨師傅對自己說的話,孟天河的嘴角不禁浮起一抹淡淡笑意。未來似乎不止於是武林吧……


    安遠城西謝府,雖是以至深夜十分,可是大堂內仍是燈火通明,緊閉的殿門之外,陰暗處左右分立一隊黑衣人,就似暗夜中的鬼影,若此處燈光通明,幾乎都無法發現他們的存在。


    有這些“惡鬼”把守,大堂周圍幾乎連支老鼠都不存在,隻有大堂內依稀傳來輕輕的說話聲。


    “侯爺此來是為公事呢……咳咳……還,還是為了私事啊?……咳咳……”


    謝榮賢坐在椅子上,手中卻依然拄著拐棍,每說出一句話都要艱難的喘息一會,間或還伴隨著劇烈的咳嗽,看得身旁侍立的謝雲滿臉的擔憂,本想勸老爺子不要再強撐,可是想想眼前的陣仗,卻也知道不是自己能夠應付得了的,隻有暗恨自己無能。


    此時謝家大堂的主位上坐著一名中年文士,麵白如玉,細眉長髯,斯斯文文的猶似遊學的書生,隻是那看似風輕雲淡的麵容上總帶著一絲淡淡笑意,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此人正是青玄宮一等護衛統領廬陵侯舒白羽,此時聞言,不禁微微一笑,習慣性的微眯著雙眼瞟了一眼謝閣老身旁的謝雲,“舒某此來即是為公亦是為私,二者皆有之,其實也就隻是給閣老帶來了兩個消息,不知您想聽哪個?”


    說到此,舒白羽那雙細長的眼睛眯得更緊了幾分,似是下意識的在掩飾目中那如同毒蛇般的眼瞳。


    “既然侯爺如此說,看來已經為我選好了次序了,咳咳……恕老朽體力不支,還請明示……”


    舒白羽似乎非常欣賞謝榮賢的聰明,聞言不禁點了點頭,“嗬嗬,是舒某倏忽了,忘記了閣老身體,那我就直說了吧,卻是兩件喜事,陛下已經下旨,冊立梁王殿下執掌東宮,而謝遠、謝晉二位兄長則榮膺東宮左賢侍郎和翎羽都尉之職,謝家榮貴不遠矣!”


    謝榮賢聞言似乎頗為激動,頓時又是一連串的猛咳,謝雲趕緊上前替父親輕輕捶打背脊,臉上卻沒有一絲喜色。


    舒白羽將這一幕看在眼裏,不禁一陣的搖頭,這謝雲的確不足以成事,不過庸碌之輩而已,暗自歎息一聲:“謝家完了!”


    此時謝榮賢已經掙紮著站了起來,可即便是拄著拐杖又有謝雲攙扶,卻依然無法站穩,直欲摔倒的樣子,而臉上卻滿是歡喜之色的一邊咳嗽著一邊連忙謝道:“多謝侯爺告知,小兒愚笨,以後還要依仗侯爺多多提攜才是!”


    說著便要俯身拜下,舒白羽趕忙上前扶住,滿臉笑意的道:“閣老說得哪裏話來,都是自家人,何須說此見外的話語,徒讓外人笑話了!……”


    不多時,二人又閑聊了片刻之後,舒白羽便告辭離去,就隻剩下謝家父子在堂中靜坐無聲。


    “父親……”


    謝雲似是想要說些什麽,卻立即被謝榮賢擺手止住,目光瞟了一眼門外,謝雲當即明白,便不再做聲,隻是目光中卻是充滿了擔憂之色。


    此時的謝榮賢雖然依舊咳嗽不止,可是臉色卻不見剛才那般的灰敗,隨即朝著謝雲點了點手:“走吧,扶我迴房吧!”


    說著便站了起來,謝雲趕緊過來攙扶,就在這個時候,謝榮賢低低的對兒子吩咐道:“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你兩位兄長隻要謹言慎行,應該不會有事,而隻要他們沒事,我謝家自然也將平安無事下去!”


    說著二人緩緩的向外而行,此時謝榮賢的語氣中多少帶了一絲悲涼的意味,微微歎道:“咳!隻是大殿下恐怕是兇多吉少了!雲兒啊,你平時多留意一下吧!”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出了大堂,自此二人再不多說一句,靜靜的朝著後院而去。片刻後,忽然大堂的房坡上一道黑影忽閃,隻是幾個唿吸之間便消失在了這片夜色之中……


    不多時,舒白羽再次出現在城北王府的大堂主位之上,仍是那副含笑從容不溫不火的表情,隻是此間除他之外,再無一人坐著,王懷仁和王清榮都隻規規矩矩的站在下首,滿臉盡是恭敬。


    舒白羽搖著手中的扇子,看也不看二人,隻是自顧自的說著:“這次是你們難得的機會,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們自己的了,其中的得失你們比我清楚,我隻提醒你們一點,你們家未來的昌隆絕不會是因為王充,不要忘了,他隻是一個統領而已,機會給你們了,隻有一次,就看你們的表現了!”


    王懷仁父子趕緊連聲應是,前倨後恭的模樣哪裏還有半點平時養尊處優的影子,簡直比他們家的下人還要低上一等的模樣。


    對著一對父子,舒白羽似乎有些嫌厭,敲打了一遍之後,便就沒有了繼續說話的興趣,嘩啦的將扇子一合,浮身而起,雙手往背後一負,昂然而去,走時連瞥都沒瞥一下站著麵前的二人。


    “父親!這廝實在猖狂,現在連叔父都不看在眼裏了,哼!小人得知便猖狂!……”


    啪——


    不等王清榮繼續說下去,一聲響亮的耳光就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臉上,王懷仁兇狠的盯著他,須發皆張:“逆子!再敢胡言,我現在就打殺了你!”


    王清榮捂著臉頰,滿眼不可置信的望著被氣得渾身曆抖的父親,好一陣這才似乎想明白了什麽,這才低下頭來,訥訥的認錯道:“是孩兒昏頭了,還請父親息怒,孩兒再也不敢了!”


    見他認錯,王懷仁這才平複了一口氣,繼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轉身朝自己的臥房而去,王清榮站在原地,卻在四下打量了好一會之後,這才滿臉緊張的隨後跟了上去……


    這一夜,這座小小的邊緣小城似乎多了幾分陰森的感覺,各大勢力幾乎都被黑衣人影光顧,就連從不涉及紛爭的白馬武院也威能幸免,而且還是舒白羽親自造訪。


    也許這個時候就隻有普通人才能夠安眠,其中自然也包括荊文書局的孟大少,放空了的身心的他,睡得很香很沉……


    給讀者的話:


    終於解封了,我好想哭……今天小爆發一下四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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