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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城的新年,不像老家,一大清早就是劈裏啪啦的鞭炮聲,穿新衣,戴新帽,東家串,西家跑,這裏靜的很,而這小區是不允許放鞭炮,新年,就跟平日一樣安靜的過,隻有王嬸兒跟劉嬸兒為了彰顯這個特殊的日子,一大早出去買了許多菜,說是好好的過新年。


    王嬸兒跟劉嬸兒都是有家的人,之前我還聽兩人談及各自的孫子,在這麽重要的日子裏,她們應該迴家過年,而不是在這陪我這個小三。


    我跟王嬸兒說過,她們也是想迴家團聚,可陸傑銘不發話,她們也不敢走,而且她們一走,這公寓就我一個人,她們或許是可憐我吧,也就沒走,不過最後在我的堅持下,我讓兩人陪我吃了午飯,就放她們一天假迴去團聚。


    王嬸兒她們的廚藝很好。我在樓上就聞著菜香了,不由得嘴角輕輕上揚著,現在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我站在露台上,看著北城的高樓大廈,手捂著肚子,裏麵是陸傑銘的骨肉,可這就像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孕吐也好,嗜睡,難受也罷,都自己一個人承受,當初我答應陸傑銘生下來的時候,就說了這是我自己的,與陸家無關,可真當陸傑銘漸漸不聞不問的時候,心裏卻無端生出一股悵然,酸澀。


    王嬸兒做好了飯上樓叫我,我收迴思緒,隨著王嬸兒下樓,順便將準備好的新年紅包給王嬸兒劉嬸兒,這是我第一次給別人紅包,裏麵隻是一點心意,感謝她們這段時間的照顧。


    在北城過的第一個年,我不是跟自己親的人一起過,而是跟沒有什麽關係的保姆過,想著那天王嬸兒跟劉嬸兒的對話,陸傑銘此刻應該正在陸家老宅,陪著他老婆,一家其樂融融的過新年吧。


    這就是小三跟正室的區別,楊柳兒平日裏再怎麽爭,蘇穎再怎麽沒腦子,耍潑,在這麽重要的日子裏,蘇穎不用爭,也贏了不是。


    飯桌上,見我的吃飯,王嬸兒她們為了讓氣氛歡喜點,特意找了些話題聊,我也配合著說說笑笑,期間王嬸兒說早上看著楊少鈞提著箱子走了,看著像是搬家,不在這兒住了,提到這兒的時候,王嬸兒有些高興,上次楊少鈞在家裏鬧過之後,王嬸兒她們對他的態度也不像之前尊敬了,生怕又發生上次的事,這下楊少鈞搬走了,她們自然鬆了一口氣。


    吃了飯,王嬸兒跟劉嬸兒收拾了東西就走了,我站在門口送她們,待她們進了電梯,我的目光盯著2202緊閉的門,楊少鈞這次怕是死了心,走了也好。不該出現的,就別再出現了。


    正當我要關上門的時候,目光忽然瞥見門口地上一個小小的禮物盒,這層樓就兩家住戶,楊少鈞走了,那這個禮物盒放在這,是送給我的?是楊少鈞送的?


    我盯著禮物盒看了許久,最終還是關上了門,沒有去撿。


    關了門,環看了一眼這空的讓人心慌的公寓,捂著肚子準備上樓,門鈴忽然響了,我以為是王嬸兒她們忘記拿什麽東西,折迴來了。也就去開了門,可當看見門口站著的怒氣衝衝的三個人,我隻愣了一會兒就將門給關上,可這時已經晚了。


    我媽可是村裏出了名的潑婦,見我關門,一手抵著門猛地推開,因為我懷著身子,不敢用太大的力,也就被我媽給把門撞開了。


    這蘭庭苑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可今天是過年,大家都忙著過新年,這三人也就鑽了空子。


    我知道今天我媽來是為了什麽,當初峰所說的不放過我,原來就是這樣。


    我不是怕他們,而是懷著孩子,跟我媽鬥,吃虧的是我,眼前這三個至親的人,我恨不得一輩子不要見,如果不是血緣,我恨不得拎著菜刀砍上去。


    我媽先進來,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樣子,一進門就指著我的鼻子罵:“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白生你養你了,既然對你弟弟都下得去手,你還是不是人,你跺了小峰的手指,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說著,我媽想要找東西打我,可是這裏沒有鍋鏟,玄關處也就隻有鞋子,我媽就朝我撲上來,我下意識的一手護著肚子,一手狠狠的推開她,我爸看著我媽動手,這次既然難得有良心的拉了一把,可我還是被我媽推的撞到了玄關,手護著肚子,雖沒有那些小說裏麵什麽一撞就痛的流產的,可我媽力氣兒真是不小,這一撞,也確實疼。


    我爸勸解道:“你這是幹什麽啊,這事情都還沒弄清楚,你怎麽動上手了,我不相信小峰的手指是被小若砍掉的。”我爸的看向我,急急的說:“小若,你快告訴你媽,小峰的手指到底是怎麽沒了的,跟你媽解釋解釋。”


    我瞥了眼站在後麵看好戲的峰,最後目光落在我媽身上,也來了火氣,指著門口,對著我媽大聲道:“你兒子的手指是我砍的,我狼心狗肺,你為什麽不看看你自己有沒有心,問問你的寶貝兒子。我為什麽砍他的手?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家,被你教出了一個小偷,丟盡了家的臉,砍一根手指頭還算輕的,你們要鬧,給我出去鬧,這裏是我家,給我滾。”


    峰怎麽可能說是他自己偷人家錢才會砍了手指,這時我隻想趕緊讓這三人離開,就算要算賬,那也不是現在。


    聽到我的話,我爸不可置信的看向峰,顫抖的聲音問峰:“小峰,你姐說的是不是真的?你……拿人家東西了?”


    那個偷字我爸不忍說,雖然他這一輩子活的窩囊,可誰願意自己的兒子手腳不幹淨。


    “你這個死老頭子,這死丫頭的話你也信,你是活膩了吧,給我鬆開,迴去我再收拾你,我們小峰怎麽可能幹出那樣的事。”我媽撒潑,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眼淚也順著眼角說飆出來就飆了:“我的兒子,不會幹出那樣的事兒,現在她也承認小峰的手指是她跺的,你別攔著我,今天看我不打死她。”


    我爸拉著我媽,在這一刻我爸倒是顯出他父親的樣子來了,可能他是愧疚初六那晚的事。


    這時峰在一旁煽風點火說:“若,你說我小偷,可你呢,在夜總會坐台,拿身子陪男人,不然你能住得起這麽豪華的房子?你給別人做小三,還懷著孽種,你給家才丟盡了臉,我說過,你砍我的手指,我也不會讓你好過,你想在這享受榮華富貴,做夢,媽,打死她,打死她。”


    看著峰的嘴臉,真想潑他一臉硫酸,做小三的事,我不怕被誰知道,但不代表任由別人說,但意外的,我媽在聽見峰的話後,突然安靜了下來,這時她才細細打量了我,目光落在我凸顯的腹部,再看了一眼這豪華的公寓,眼淚止住了。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這眼神,我一看就知道她要打什麽主意,而我媽也真是不要臉的提出不要臉的條件。


    我媽一臉笑意,過來拉我的手,我甩開了,可她也不覺得尷尬,自顧自的往屋裏走,還一麵責怪道:“小若,我們辛辛苦苦的將你養大,現在你享福了,怎麽還藏著掖著,這房子得不少錢吧,這桌子,椅子,還有這花瓶,這燈,真是好看,你現在懷著孩子,怎麽不早說,我也好來照顧照顧你,你一個人在北城,不容易,對了,這房子裏怎麽就你一個人,你的金……”


    “夠了,你們現在給我滾,滾出去。”我厲喝打斷我媽的話,上去拽著她往外拖:“收起你心裏那點心思,別在這惡心人。”


    我媽變臉真是比變天還快,當初能為了兩萬塊想把我嫁給傻子,現在這上千萬的房子,她不惦記,那就不是我媽了。


    之前還口口聲聲為了峰的斷指要打要殺的,這一眨眼就變了天,這就是我媽。


    我媽不依不饒,現在我在她眼裏就是搖錢樹,她不敢對我做什麽,但就這麽走了,那不是她的風格,索性就坐在地上撒潑,峰也被我媽這突然的轉變給愣了。我爸顫巍著身子,從剛才峰的話裏迴過神來,盯著我的肚子:“小若,你……你……”


    話哽咽在喉嚨說不出口,我爸忽然老淚眾橫,最後嘴裏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我,對不起我,一個在地上撒潑,一個也是老淚眾橫,峰在一旁為我趕他們走想要發火,我媽拉了拉他,這時連斷指也顧不上了,當著我的麵讓峰別跟我對著幹,讓峰問我要補償。這雙簧,不,應該是這三簧演的,真讓人歎為觀止,沒有比這更不要臉的,這真是新年最好的‘禮物’,一家人倒是到齊了。


    峰以前也想讓我帶他,那意思也是想問我要錢,隻是沒明說,我砍了他手指之後,他心裏別提多恨我了,但這恨跟錢不衝突,沒人跟錢過不去,之前他因為記恨著剁手之仇。忘記了問我要補償這茬,所以我媽這一提,他眼睛也亮了,隻是年輕人的傲氣讓他不好張嘴。


    我媽見他不要,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我爸想阻止她,我媽瞪了我爸一眼,然後理直氣壯的說:“小若,這小峰的手指你剛才也承認是你砍的,你看,好好的人,現在成了殘廢,這以後討媳婦都不好討,老家,是要斷了後啊,你現在住這麽豪華的房子,想必你的金主給了你不少錢,可憐我跟你爸還窩在那窮鄉僻饢的地方,你奶奶死的時候,我跟你爸可是欠了不少賬,現在你有錢了,這於情於理,也得給我們贍養費,我們要的不多,小峰的手指加上一些精神補償費,營養費,誤工費等等,再怎麽說也是一家人,你先給我們五十萬就成了,至於小峰以後娶媳婦的事,到時的彩禮錢等等,也得你這個做姐姐的出,不過小峰現在沒有工作,我們也沒有住處,那破房子我們是不迴去的了,反正你這房子這麽大,也住得下,若你嫌我們麻煩,給我們買一套房子也成。”


    聽到我媽這話,我真是氣樂了,這還真是親媽啊。


    奶奶當初就是一張草席裹了埋了,最後還是我迴去的時候,峰才讓買了一副棺材,一副棺材就讓他們欠錢了?


    “要五十萬是吧?還要一套房子?這些東西我不是給不起,可是我為什麽要給你們,你也真好意思開口,我告訴你,從奶奶死的時候,我跟那家一毛錢關係也沒有,跟你們,也沒有關係,現在,馬上,立刻,給我滾出去。”


    我媽見我不給錢,不顧我爸拉著。放下狠話道:“要不是我給你生了張漂亮的臉蛋,你以為自己能勾搭上男人,住這麽好的房子,小峰的斷指我都不跟你算賬了,讓你拿點錢,是便宜你了,你不給是吧,你不給我們就不走,在這住下了。”


    我媽說著還真又往裏走,坐在沙發上當真不走了,我爸站在門口躊躇著,想要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峰也跟著我媽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看著這一幕。我點了點頭,怒極反笑:“不走是吧,行,那你可就好好坐住了。”


    我二話沒說衝進了廚房,我媽一聽這話,以為我妥協了,見我進廚房,還衝廚房吩咐了我一聲:“我們這大老遠的趕過來,口渴了,給我倒一杯水過……”


    我媽話還沒說完,見到我拎著菜刀出來,嚇的從沙發上一下子站了起來,結結巴巴的說:“小若,你。你,你這是幹什麽,你可別亂來,我可是你媽。”


    “我沒你這樣的媽,不走是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舉著刀子就朝我媽衝過去,我媽拉著峰到處躲,邊躲邊大喊著:“瘋了,瘋了,老,你女兒殺人了,你還杵著幹什麽啊。”


    我爸怕我真砍我媽,但又見我懷著身孕,再怎麽我也是他女兒。這下不知道該幫哪邊,站在原地幹著急,我毫不諱忌的說,我爸是我見過最沒用的男人。


    我媽跟峰到處躲,這次我是真氣急了,拿刀子真砍,意大利的真皮沙發被我砍了好幾刀,桌子,椅子也被我砍了幾刀,花瓶也在追趕中撞碎,這些加起來價值幾十萬的東西,我砍起來一點不心疼,沒一會兒,屋裏亂作一團。椅子,花瓶倒一地,我把我媽跟峰趕出了門,走廊上,我用菜刀對著我媽說:“別再讓我看見你們,我見一次,砍一次,你們對我做過的事,我一樁樁都記著,把我逼急了,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奶奶想必一個人在下麵寂寞的很,我送你們下去陪陪她老人家也行,大不了到時我抵命,反正也活夠了。”


    我媽這次是被嚇的臉色慘白,捂著胸口哆嗦著說:“瘋子,真是瘋了,你這個不孝女,你連你媽都敢砍。”


    峰兇狠的指著我放狠話:“若,你給我等著。”


    “這話你說了多少遍了,隻有沒本事的男人才知道放狠話,峰,我就是借你一百個膽子,你也是沒出息的種,別忘了當初你是怎麽求我的,一個嚇尿了的人,在我這裏,你連屁都不算。”


    峰額頭青筋暴跳:“你有種再給我說一次。”


    那次被嚇尿的事。可能是峰這一輩子最大的痛,最丟臉的事。


    見我跟峰杠上了,大冬天的,我爸急的冒了一頭汗,他生怕我的刀子不長眼就招唿在峰身上,勸解的說:“小若,我們這就走,小峰,別跟你姐吵,她這身子不方便……”


    我爸還沒說完,峰已經氣急猛的上來一把奪過我的刀子,峰沒有我的狠,可年輕氣盛,現在是他最叛逆的時期,他將刀子扔在地上,抬手就扇了我一巴掌,我媽見沒刀子了,也不怎麽害怕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也來報仇了,伸出雙手,猛的推了我一把。︽2︽2,


    我驚唿一聲,我爸來不及拉住我,腳下穿著拖鞋,連著倒退了好幾步,電梯就在門口的側邊,隔著不過兩米遠,條件反射的。我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想要扶著電梯的門,可我媽又抬腳絆了我一下,我的手終究是沒扶住,身子朝電梯門口倒下。


    而這時,電梯門突然打開,本來若倒在門上,還有緩衝,這門一開,我心底突然生出一股驚恐,千鈞一發之際,我隻能盡力護著肚子,減少傷害,等著劇痛來臨。


    我爸驚慌之下喊了一聲:“小若……”


    我媽洋洋得意。忘記了我是她女兒的事實,好似這些年來,她從來就沒把我當做過女兒,而峰,帶著報複的快感笑了。


    等待中的疼痛最終沒有到來,我落入了一個寬厚的懷裏,熟悉的氣息鑽進鼻孔,堅硬的下巴,刀削的輪廓映入視線,剛才還堅強的跟女戰士的我,忽然鼻子一酸,連我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語氣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怎麽來了?”


    陸傑銘將我橫抱起來,踏著步子走出電梯,陰沉的臉。一雙陰鶩的眸子掃向那三人,清凜的氣息透著一股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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