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第一反應是震驚,他萬萬沒想到,王爺居然對英郡王有那等子心思,這樣想來也是,之前的莊河......也不同尋常。  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王爺對於他來說,已經是融入血脈的孩子了。  老管家不是迂腐之人,隻要王爺喜歡,男人女人甚至不是人,都無所謂。  “想讓人心甘情願的留下,朋友也不能長久,隻能靠醉人的溫柔鄉了。”  司景明停頓片刻,有些黯然,“我不會。”  曾管家見不得他這樣的黯然,想起這段時日,王爺對那人無微不至地照顧,皺紋延展開來,“王爺不必妄自菲薄,已經做得很好了,我看英郡王對王爺,也不是沒有意思。”  司景明至冷的麵容,怔怔出神,“真的?”  “當然,王爺何不問問。”曾管家就笑。  深感這個時候的王爺,不是位高權威的江陰王,隻是一個平凡的男子,為心愛的人心動神搖。  認識英郡王這段時間,就不再犯過病。  想起前段時間的莊河,曾管家有些頭疼,以前怎麽沒發現,王爺還是個花心的性子,隻盼著英郡王日後不會吃醋。  很多事情答案就在那裏,自己有所察覺,卻又不敢承認,當被人一朝點醒,一切都清晰了。  司景明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久到曾管家都退下準備午膳,久到院子裏的紫荊樹顫了顫,在他肩頭,不知不覺撒了點點紫紅。  他在想,究竟是什麽時候,對阿南生出的那種心思。  一開始的接近,隻是因為阿南很像兄長。  後來......  溫泉水裏的貼身相擁,花廳的貼麵吻,還有兩人時不時的牽手......  司景明忽的笑了,撣落肩上的落英,認真用帕子擦幹淨手,一根又一根,神色專注。  結束後,他看了眼天。  正午了。  司景明抬步,往師南歇息的房間走去。  阿南素日裏老氣橫秋,總是教他如何養生,結果每每聽見到了飯點,就趿拉著鞋子翻身下床,誰也拉不住。  最後是追上去的司景明,給他披上了厚實披風。  沒有他在,阿南根本照顧不好自己。  司景明推開房門,心想。  他們本就該,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  澎湃的滾燙情緒,和無比堅定的承諾,在對上躺著的英郡王茫然睜開的陌生黑眸,俱都化成了碎影。  “你是......誰?”英郡王望著眼前陌生的男人,如是說。  僅僅沉默了片刻,房中驟然傳出劇烈的打鬥聲,衛四等人迅速從窗外跳進,看見的就是司景明陰沉著臉,製住英郡王的場麵。  暴起失敗的英郡王趴在地上,被玄色的靴子踩在後腦勺,露出的半邊臉齜牙咧嘴,破壞了整體的美貌。  先前皙白如瓷的肌膚,此刻黯淡無光,隻與常人無異。  英郡王見勢不妙,苦苦求饒:“這位大人,本王......我剛才鬼迷了心竅,不該反抗,還請大人饒我一命!”  “隻是不知大人將我擄來,有何吩咐?”  衛四等人驚疑不定,看著氣質大變的英郡王,一時不知上還是不上。  王爺一個時辰前還親手抱英郡王進來,怎麽說翻臉就翻臉?  眾人目光注視中,司景明突然有點喘不上氣,急促地咳了幾聲,才開口:“讓他滾。”  衛四等人神色一肅,“是。”從司景明腳下,將惶惶然的英郡王拖了出去。  因著王爺的態度大變,暗衛們的態度,也變成了公事公辦的冷漠,毫無前些日的恭敬。  曾管家姍姍來遲,愕然地站在門口,看著王爺剛才還放在心尖上的人,像條死狗一樣被拖出去。  心情十分複雜。  曾管家憋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冒出句話:“王爺要是不喜歡他,我安排人再去找幾個類型差不多的?”  司景明一言不發,就這麽看著床上凹陷的位置。  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道:“沒關係,他會找我。”  曾管家更小心了,“誰?”  司景明慢慢道:“我就在這裏等他,哪兒也不去。”  曾管家茫然,見他不像犯病的模樣,隻能順著道:“不走,我們都不走。”  曾管家簡直操碎了心,王爺的病,就像是個摸不清的隱患,好不容易以為英郡王能治住,沒成想王爺對同一個男人的興趣這般短暫......  可憐那英郡王,付錯了真情。  再三確定司景明沒有犯病的前兆,並且怎麽哄也不出房間,曾管家一頭霧水地退了下去。  天色又明轉暗,夜色由淺至深,今晚的夜幕沒有星子,濃濃沉沉,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塗染在天際。  司景明一直沒有出過門。  隻中途衛四送了次酒。  曾管家好幾次忍不住想進去看看,守在門口的衛四,抬手阻止了他。  “王爺說想靜靜。”  曾管家隻得歎氣離開。  僅隔一門的房內,司景明倚在之前為師南準備的毛毯上,斜斜靠著,手搭在彎曲的膝蓋上,指尖勾著小巧的酒壺,地上散落著七八個空壺。  他睜開迷蒙的眼,臉上多了點血色。  “你怎麽還不來?”  “天黑了。”  司景明身上的墨色狐裘順著肩膀滑了下去,他有所察覺,正欲披上,忽的自嘲笑了,“你又不在,穿不穿,又有誰在意。”  扔掉狐裘,酒壺高舉,倒了半天,一滴酒也沒流出。  在耳邊晃了晃,原來已經空了。  司景明眉宇間隱露不耐,翻找幾遍,地上全是七零八落的空壺——沒有再多的酒了。  “來人,拿酒。”  門口佇立的衛四一動不動,仿佛沒聽見。  司景明頭疼欲裂,無端起了躁鬱之氣,遲遲無人送酒,他忍了又忍,藝術品般的手用力,捏碎了手邊的酒壺,碎片深深紮進了血肉裏。  他好似一點疼痛也感覺不到,蜷縮了起來,神誌也開始恍惚,仿佛又迴到了,幼時那個肮髒無助的自己。  躲在山岩石壁裏,仍由黑黢黢的林子狂風唿嘯。  獨身一人。  “娘——”冷風拍打在窗戶上,發出淒冷的撞擊聲,青年微啞的嗓音,儼然與另一道稚嫩的童音重合,迴蕩在沉寂的室內。  眼眶有了赤色,隨時可能顛覆進深淵。  然而有一道無形的牽引,自光明而來,維係著他的神誌,不墜黑暗。  退後一步則是混沌,往前一步光亮又遙不可及。  這時,被狂風拍擊的窗麵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被更大的撞擊聲掩蓋,守在門口的衛四沒聽見,蜷縮在地上的司景明,也渾然不覺。  一團白影,拚了命的從窄小的縫隙擠進來,咕嚕嚕滾到了地上,一眼看見地上的人影。  毛毯皺成了一團,司景明隻著一層單衣,躺在冰冷的地上,像是迴到了最為不堪的歲月。  雙眸閉得死死的,由喉嚨深處發出了無意識的音節。  “哥哥。”  兄長......兄長早就死了,沒人會迴應。  黑暗的一麵,終於,即將壓倒光明。  滿天的烏雲黑沉沉壓下來,院子裏的紫荊樹被吹彎了腰,轟然的雷鳴聲猛地炸響,室內白光一閃,司景明身後的地方,漸漸的,由小至大,隆起了一道影子。  “轟隆隆——”  閃電劃破黑暗,照亮了一瞬室內的情形——  一雙初雪般白皙的手,摘下懸掛在床側的紅色綢衣,草草披散,裹住赤.裸的身軀。  驟現的亮光,一截竹子似的,細白且堅韌的腰身驚鴻一現。  很快,閃電湮滅,黑暗襲來,什麽也看不清了。  赤足踏在冰涼的地麵上,露出花瓣似粉色的腳趾,海藻一樣的長發彎彎曲曲,幾乎垂地,隨著走動微微蕩漾。  衣服下罩著的看不見的地方,有截可疑的毛茸茸,一晃而過。  又是一道閃電——  近乎妖魅的人影,走到司景明身後,彎下身軀,光滑的綢衣微微下滑,蝴蝶般展翅欲飛的肩胛骨凸起,有種鋒銳的美。  人影閉了眼,擁住痛得顫抖的司景明,僅隔了層綢衣,溫度貼身傳去,使得懷裏的人漸漸平穩。  仿佛是這裏,又仿佛是寂寞的枯林。  光影交錯,時空穿梭,滿臉髒汙的幼兒,終於有了歸宿。  閃電霹靂下,司景明驀地睜開眼!  抬手拖住纏繞在頸側的赤臂,瞬間用力,將人拽到了正麵,困的死緊。  守在門口的衛四略微皺眉,附耳在門,細細探聽。  屋內的人影猝不及防跌落懷中,雙手隻來得及撐住司景明的肩,直直跨坐在他身上,背脊挺直,無邊的黑發披散在鋪開的紅衣上,像朵旖旎綻放的花。  空無一物的衣下,有東西在蠢蠢欲動。  司景明攬著麵前人的腰,視線落在集天地之靈氣的臉龐上,停留一會兒,最後緩緩移動到了上麵噗地冒出的一對乳白色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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