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聽到他說再也不離開時,狐狸像是有了些迴應,雖說也隻是輕哼一聲,但也足夠讓林絮放下大半心來。“此次確實是我不對”林絮輕聲說,試探性地繼續捏捏狐狸後頸,見他沒躲,就壯了膽說“作為賠罪,小仙子無論要什麽今日我都答應你。”狐狸此刻眼淚已經憋迴去了,抬起眼皮看了看林絮“此話可當真?”“自是不假。”林絮斬釘截鐵的說道。下一刻——“嘶……”林絮吃痛輕唿“狐狸你輕點!”右手向前虛空處拍著,卻不敢真的落在狠狠咬著他肩膀的狐狸身上。他肩上血很快就被林懷易一滴不留的舔幹淨,末了狐狸再沿著自己的嘴唇舔了遍,坐在林絮腿上搖著尾巴,比喝果酒時的樣子還要滿足。好像還打了個飽嗝。向來是月圓之夜飲血,但狐狸秉承來者不拒,多多益善的信條。對送上門的不會去拒絕。林絮看著自己肩上比平常大了不少的窟窿,真正的感受到了自己養的這隻狐狸好像不太溫和,有些兇。不過養都養了,還能扔了不成?認栽罷。林絮摸摸狐狸腦袋“小仙子消氣沒?”狐狸雖然還看還是有些不太高興,不過還是順著他的手掌蹭了蹭表示暫時休戰。林絮溫溫的笑了笑,重新披上鬥篷,把肩膀上的窟窿遮住“小仙子要進來嗎?”林懷易剛要拒絕為自己保留些地位,忽然想到自己在這鬥篷內兜中藏了幾顆花生米本來打算迴去路上吃,猶豫再三最終點點頭,鑽進了鬥篷。食色性也,人之常情,狐狸更是躲不開。不多時,洗浴的少年也從裏間領著他的義弟出來了。兩人都異常消瘦,不過洗淨之後顯出了被灰土蓋住的原本那副好麵貌來。大一些的少年看著硬朗些,應是在外麵流浪的時間較長,膚色稍黑,雙眸明亮。小一些的那孩子也許是因為長期吃不飽飯,顯得瘦弱,經過溫水浴一蒸,有些像個小姑娘那般的唇紅齒白。兩人穿著新衣裳走出時,若非已知他二人經曆,外人是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們是街上討飯的那兩個叫花子。“洗好了?快些來先把飯吃了。”林絮向他們招招手。一大一小看到桌上熱騰騰的飯菜,眼睛都直了,不過雖說很想立馬奔上去執箸開動,那大些的孩子還是牽著義弟朝林絮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謝謝恩人!”林絮笑道“謝什麽,小事而已,你們再不吃菜可要涼了。”聽此言,兩人才坐於桌前,端起碗筷。林絮特地讓店小二打了米糊上來,給這小些的孩子先開開胃。不過他忘了在外流浪已久之人早就習慣了風餐露宿,其實並沒有他想的那麽嬌氣,那孩子喝了幾口米糊和甜茶潤過嗓子之後,很快的像他那哥哥一樣,拿著雞腿開始啃。林絮看著二人狼吞虎咽的樣子,想到京中那些世家每到晚間拉出府的剩飯剩菜,是這些孩子難以想到的多,甚至有些隻是動了幾口就擱置於桌上等著處理。“朱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同樣生而為人,卻過著有天地之差的生活。甚至是無法想象的差距。“還好”他悄悄伸手摸了摸懷裏的跟眼前的兩個孩子一樣在“咯吱咯吱”嚼個不停的狐狸“我家這個不挑,什麽都愛吃。”然後被狐狸舔了舔他的手以示警戒。“小兄弟怎麽稱唿?”他問道。大些的孩子抹了把嘴,咽下了滿嘴的食物迴道“我姓白,單名褘,我這個弟弟…我叫他白賁。”“白賁?”林絮饒有興趣地重複念道“賁,意為美也。小兄弟,你給你這義弟取了個好名字。”白褘撓撓頭“我阿娘教我識字時給我說過,我識字不多,唯獨記得這字。”“那你二人今後有何打算?”林絮道“要不要隨我去京城?”雖說林絮始終不曾未報家門,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來曆不淺,而能被他帶著去京城落腳,應是無人會拒絕的事。白褘看著眼前這位黑袍男子,這才發現他的一雙桃花眼異常好看,是他由北往南一路上從未見過的容貌。認真的看著他時,像是整個人的神思都完完全全的放在他身上,不為外物所擾。如深淵那般將他整個人都吸了進去。可他卻沒由來地生出了退卻之心,他也解釋不出是什麽原因,就是不想這輩子都受他蔭庇,躲在這人的後麵跟著他。突如其來的要強致使他還未想周全就脫口而出“謝恩人,但我們不去京城,就隻想在此處生活……”他正說著,忽然看到了邊上正吃的噴香的白賁,頓時心下大悔“我真該死,就算是不管自己,難道還要賁兒跟著我繼續受苦麽?過著一頓沒一頓也許明日就餓死或者被打死的生活麽?”念至此,他於是改了口說道“若是恩人願意收留我這義弟,我定做牛做馬感激不盡。”邊上半大的孩子張著滿口雞肉的嘴,愣在了那裏。林絮見狀笑道:“人小鬼大,話裏江湖氣息重得很,你都不願去京城了,怎麽做牛做馬?而且怎麽你也不問問你這義弟願不願意獨自跟著我走,就自己做決定?”原先這林將軍的心也不會細到將孩子的情緒都考慮上的程度,且軍中所有事都需要他親自拿主意,所有人都倚仗著他。作為將軍,所有壓力不由分說地落於他肩上。而正是如此,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他在生活上也習慣於都獨自拿主意,不與人商量的性格。隻是今日被狐狸這麽一鬧外加不遺餘力地一咬,像是咬通了他此方麵的靈智,連帶著現學現用教訓起人來。白褘有些歉意的轉向白賁,替他將嘴角擦幹淨“賁兒,你願意跟這位……”為等他說完,已經反應過來的白賁邊大哭邊扯著白褘的袖子含混地哭喊“我不走,我要褘哥哥,我不去……”白褘有些動容,心下酸楚,他確實也舍不得這相依為命了一路的義弟,可若是不讓白賁跟著恩人走,他害怕會養不活這孩子。少年小小胸膛裏酸疼難忍,也不知自己在掘什麽勁,要不就跟著恩人同去京城好了,大不了做他家中仆從,多用心幫他打理事務。不過還未等他開口,林絮對他說:“若是不願意來京城也無妨,我與此地郡公有些交情,讓他幫忙安頓你二人也可。”其實林絮提出帶他們去京城後頓時也有些懊悔自己這一時頭腦發熱的魯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