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乏初正欲開口,莫咽突然一撲而上,直接撲倒了醜臉狼,在它身上陰狠道:“他不必發毒誓,也和這件事沒有絲毫的幹係,更何況要給你這種不明是非、極奸巨惡的無名鼠輩起誓,我是狼王,他在狼群的地位便遠遠高於你,你說這些話就是大不敬,於情於理都該即刻消亡。”醜臉狼在危急時刻變迴狼形,齜著牙在莫咽身下怒吼:“你自己做的孽事便通通不認了嗎?人類對咱們做了什麽,你看在眼裏,自己也鮮少再變迴人形,現在卻帶著一個人在狼群裏,根本就是自相矛盾!你看看六娃,再看看別的狼,這個人類的地位要比它們還高嗎——”它話音一落,莫咽就一口咬在它的肩膀上,醜臉狼登時發出痛叫。這不是公平的對弈,唐乏初瞳孔緊縮,莫咽剛剛在戰鬥中已經透支太多體力,而醜臉狼根本沒上場!就這麽短的時間,它怎麽可能迴複過來,而且誰能不保證對方玩陰的——他正要舉起弓箭,二球子卻製止了他。“不行,阿初哥。”二球子說,“嚴格上來算,頭狼和公狼的對戰不容許其他狼摻和,你是人類,也要遵循這點。”“它根本不對啊!”唐乏初焦急道,“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莫咽才……”“我知道。”二球子還是跳在他麵前,嚴肅道,“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挑釁狼王的狼也是因此才有底氣的,要是誰都幫著狼王,就不再有交替換代了,狼群就是這樣才能一代接一代延續下去。”唐乏初沒心情聽它科普,心煩意亂地看著地上扭打的兩條狼。就是平時總向著莫咽的晚秋也隻是規規矩矩在一旁觀看著,縱然神情焦急,卻不像有幫忙的意思。其餘的狼,有的看地上扭打的狼,有的則看唐乏初,目光不善。而唐乏初完全不顧自己此時的尷尬處境,一門心思放到莫咽身上,他咬牙想著,要是莫咽有一點點危難,他絕不會袖手旁觀!隻是唐乏初想錯了。他以為莫咽會吃虧,會在某些時候處於下風。但他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莫咽。之前在對戰斑爺蟲的過程中,無論莫咽表現出多麽兇殘的一麵,他都並無感觸,甚至覺得它勇猛而帥氣,這種類似於崇拜和依賴的情感和養它長大的感覺交織在一起是苦澀的甜蜜。他把莫咽想的太過純良,事實上,它不單單是沒有吃虧,還始終處於上風。它就像不知疲倦的困獸,死死壓著醜臉狼,自始至終都沒有給它逃脫的機會。與其說是一場戰鬥,不如說是殺戮。醜臉狼在無數次間隙中都表露出了退卻和求饒的意思,起初它還罵罵咧咧,而莫咽從未理會它。它把醜臉狼啃的血肉模糊、滿臉都是血,唐乏初隱隱看不真切了,隻聽見醜臉狼越叫越慘,突然“噗”的一聲,它的肚子被莫咽剖開,腸子嘩啦啦漏了出來,它尖銳的嚎叫,四肢死死在雪地裏亂刨,劃出黑紅色黏稠的痕跡。莫咽的狼嘴已經被血染紅了,好像唐乏初過去見過的穿著紅裙子的琉璃娃娃,妖豔而詭異。醜臉狼哀嚎著翻過身來,拱著背努力往肚子裏塞腸子,它姿勢極其別扭,彎腰彎的很厲害,好像瀕死的老人在匍匐前進。莫咽慢悠悠跟在後麵,任由它慘叫著爬遠。它是最優雅的劊子手。白狼是所有狼裏最鎮定的。它對唐乏初沒有痛恨感,因為它享受進化狼帶給它的便利性,它偶爾會喜歡人狼雙形態的感覺。對於頭狼這樣的舉動,它絲毫不驚訝,這是典型的殺雞給猴看,沒有哪個頭狼會甘心如此窩囊。它清楚莫咽和狼群部分狼積怨已久,上次爆發實在是個悶炸彈,這次是一定要見血的。上趕著來的醜臉狼,不用白不用。別的狼或許對唐乏初有所憎恨,但看了此景,再有氣也會化為恐懼。向強者低頭,是狼的本能。它心中有孤獨的寧靜,那是在為它的好兄弟黑狼默哀。醜臉狼在地上抽搐、疼痛,呻吟,整整折騰了半個多小時,才腿一蹬,瞪大眼睛死去了。莫咽就在旁邊坐著,安靜凝視著它。這個場景何等恐怖,如若按照人類的概念去歸類,頭狼的這種行為屬於暴政。簡單粗暴,效果最好。這場血雨風腥最終於另一隻狼的死亡來作終。六娃——那條不知先前和醜臉狼有過什麽交流的低階狼,竟在目睹了頭狼的殺戮之後,活活給嚇死了。它渾身都是尿味兒,大小便已經失禁,瞪圓了眼睛,就這樣死去了。就在此時,侵蝕了狼林幾天幾夜的風雪徹底結束了。最後一片雪花落在唐乏初的眼睛裏。幾天後,唐乏初終於得以和妖妖交流了一次。唐乏初坐在一顆冰涼涼的大石頭上,遙望著遠處的懸崖,模糊的山嶺。妖妖從身後路過他,靜靜看了他一會兒,走了過來。唐乏初瞥了妖妖一眼,又低下頭。妖妖化作人形,盯著他的腳:“你走傷了吧。”“還好。”唐乏初靜默道,“不礙事。”妖妖歎了口氣:“等會我給你上點藥吧,梨花奶奶教最多的人就是我。”“嗯,”唐乏初應著,神色卻木然,“你是最難過的。”“沒有想象中那麽難過。”妖妖的迴答出乎意料,她平靜道:“什麽都是一下子,一下子就過去了,如果再難過一點,我會去找它,但是我沒有這麽做,所以該過去了。”寒風瑟瑟,妖妖的側顏是颯爽的,她眯著眼睛:“就是這樣,不能再多了。況且,我還有小狼。”“如果沒有小狼?”“——我就去找她。”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妖妖笑了,搖搖頭:“沒有那麽多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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