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的頭狼親手了結了它們的痛苦。莫咽依次來到它們麵前,它的牙齒是狼群裏最鋒利的,一嘴下去,狼脖子就軟綿綿垂下來,一條生命由此逝去。死亡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沒有鋪墊,沒有預兆,眼前一晃就過去了。梨花好像猝然消失了似的,無跡可尋。唐乏初實在無法把地上那攤血和它聯想在一起。這些死去的狼之中,他和梨花的感情是最深的。後來莫咽和他聊及此事,坦承道:“你無法想象,但這種悲傷隻會持續最多兩天,那天的事情我第二天就忘記了。”“就算不是冬天,生離死別也是常事,尤其是死別,我早就做好了隨時喪命的準備,我們不像你們人,把生死看得那麽重。”“不是我們殘忍,”莫咽靜靜道,“是你們人類要的太多了。”唐乏初那時候無法滲透這個道理。在村子裏,有誰死去,便會隆重搞一通喪事,陳舊的禮儀還要求子女哭上九天九夜,最後往往是親人哭到幹嘔暈厥,才算作罷。他覺得那些狼不是死掉了,縱容它們不完整的屍體就在眼前,血洗了雪地,他依然可以感受到它們的存在,就好像它們隻是忽然飛向了遠處。畢竟那麽鮮活,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它們還在一起。進化狼群戰勝斑爺蟲的代價是一小半狼的死亡。誰都沒有去討論這樣的結果究竟值不值得,如果下一秒竄出幾隻鹿來,它們會不會後悔。大自然似乎不容許這樣的說法存在。死亡是不可逆的,狼的生死觀是果斷利索的,它們不去糾結無謂的事情。唐乏初自狼背上下來,剛一落地,腳就傳來錐心的痛。他掩飾著麵部因為疼痛產生的抽搐,對二球子揮揮手:“你去吃吧。”二球子頓了下,道:“阿初哥,你完全可以一起過來。”唐乏初眨了下眼睛,二球子繼續道:“你剛剛那一箭,相當漂亮。不管怎麽說,這頓都該有你的份兒,更何況你已經很久沒吃過葷了。”唐乏初“嗯”了聲,卻隻是潦草走了幾步:“我就來。”他並不打算去的,他不想讓莫咽難做。在狼群的地位何等尷尬,他自己不是不清楚。莫咽的身上都是血,不知道是誰的,但看它走路的姿勢正常,唐乏初暗暗鬆了口氣,他現在總有些神經恍惚的感覺,一下子麵對這麽多條狼的死亡,他實在心有餘辜。更可怕的是,這些狼是進化狼。這是不是意味著,死了很多很多人?莫咽進食的動作十分生猛,幾大口將肉吞咽下去,甚至沒有細嚼。這在大戰之後實為罕見,但頭狼隻是不想後麵的狼等待太久罷了,它知道大家都餓壞了。莫咽退後一步,幾個高階狼上前舔著它的毛,沒過一會兒莫咽就讓開了,默許它們進食。它自低階狼那裏掃了眼,一隻蜷縮著前腿的低階狼低眉順眼地和它對視,就在剛剛,這隻低階狼被斑爺蟲踩碎了前爪。莫咽揚了下下頜骨,那隻低階狼眼睛一亮,別別扭扭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啃食著斑爺蟲的後腿,眼珠子同時滴溜溜在轉,生怕別的狼來轟它走。醜臉狼掃了眼那低階狼,哼了聲,大搖大擺往前走。莫咽突然衝了出來,在它身上用力一撞。醜臉狼倒在地上,不可思議道:“為什麽?”莫咽看都不看它一眼。醜臉狼不死心,掙紮著起來又要上前,莫咽這次下了狠手,兇殘至極,直接把醜臉狼壓在了地上,呲著牙仿佛要生吞了它。妖妖在斑爺蟲身上,目光複雜的看著莫咽。晚秋總預感不太妙,便小聲喊了句:“頭兒!”莫咽這才放開醜臉狼。醜臉狼也發了怒,掙紮著起來,頭句便是:“我們為狼群付出了這麽多,現在一口你都不給我?”“你們?”莫咽冷笑道,“付出最多的狼都已經死了,方才廝殺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們上場,一個個膽小如鼠,隻會在後麵觀望,分食的時候倒想起來自己的存在了!”醜臉狼不屬於低階狼,此時卻拿低階狼來說事,它指著六娃:“有事兒叫它們犧牲,你自己倒是在完全安全的情況下才上場,你算什麽狼王!”刹那間,劍拔弩張。進食的幾隻狼滿臉是血的停止了動作,朝這邊看去。六娃仿佛很不安,它後退幾步,然而身邊的低階狼都十分恐慌,連連離它遠些。莫咽懶得和醜臉狼爭論,隻是盯著它冷聲道:“這麽說,你便是不服。”它態度向來如此強硬,醜臉狼也不指望莫咽能和自己爭辯上,它似乎對某件事胸有成竹,正盼著事情鬧大。對此,它搖晃著腦袋,竟然化作人形,拿出一個在太陽下發亮的小玩意。“你們可知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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