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門口的徐姑姑,見桓儇出來。快步迎上前,瞧見她眼中閃過的異色。麵上浮起擔憂之色。


    “大殿下?”徐姑姑輕喚道。


    聞言桓儇迴過神,語氣如舊,“迴去吧。”


    言罷轉身便走。行到門口時看了眼兩個屬下,麵露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看好此處,莫要讓任何人靠近。”


    “喏。”


    桓儇步伐比來時還要快上不少,徐姑姑幾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追上。


    剛走到內廷中,得以喘息的徐姑姑瞥了眼四周。目光落在了地上的血滴上,又看向止步原地的桓儇。


    “您的手……這是怎麽了?”


    聞問桓儇這才如夢初醒般,抬起手。借月而視。


    在她上掌心赫然有道劃痕,此時還在往外淌血,顯然傷口極深。


    “居然傷得這麽深。”桓儇無奈輕笑,攏袖繼續前行。


    察覺出桓儇心中藏了事,徐姑姑也不好多言。隻能等迴了棲鳳宮,忙吩咐白洛去取藥箱來替她上藥包紮。


    “徐姑姑,問清楚了是誰去過廢宮麽?”看著為自己包紮是徐姑姑,桓儇聲音平靜無波。


    “沒有。”


    話音剛落,徐姑姑忽然覺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冷。抬頭入目的是一雙遍布霜雪的鳳眸。


    “讓人去溫氏身邊看看,是誰在給她探查秘密。若是那人安分守己也就罷了,若是不安分……那邊找個沒人的地方處理幹淨。”把玩著藥瓶,桓儇揚唇輕哼,“另外盯著溫氏,看看她到底跟哪些人接觸過。”


    “奴婢明白。”


    由著宮女伺候她梳洗完,桓儇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裹了件披風持燭出了殿門,站在廊廡前,披月而立


    四周寂靜,唯有簷鈴輕響。


    花圃中牡丹浴月而綻。其中一株青龍臥墨池開得最好,借風隱送幽香入鼻。


    牡丹正盛,贈者卻遠在他方。


    提裙步下玉階,遊弋在玉欄旁。被她指尖拂過的花枝輕輕顫著,驚擾了夜棲在上麵的螽斯。展翅離去後,蟲鳴聲又從他處傳來。


    抬頭睇月。她的思緒不知怎麽,似乎越跑越遠。


    “也不知道定襄那邊到底如何。”桓儇揚唇喃喃道。


    風送相思與君知。


    此時同一輪月下,裴重熙負手站在城樓上遠眺。眼神中浮起柔和來。


    伸手將頸上玉牌輕輕扯出,在月下細看摩挲。勾了勾唇,在他腦中浮現出桓儇為自己係上玉牌時的模樣。


    “阿嫵……我的好阿嫵啊。你一定要長命百歲。”


    “主子,長安那邊來了消息。”鈞天自暗處走出,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道:“溫初月身邊有人不知怎麽探出鄭氏還活著的消息。”


    聞問裴重熙眸光驟冷,“查出來是誰麽?”


    “沒有。不過溫氏按在宮中的眼線最近傳遞消息頻繁。”


    “阿嫵知道了麽?”叩見著城磚。裴重熙語氣裏摻了譏誚。


    “大殿下今夜已經去了廢宮。”說完鈞天抬起頭,不解地道:“主子恕屬下直言,您既然記掛大殿下又何必跑來定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總歸要有一個人入局為棋,才能破局。”


    說完這話的裴重熙正準備離去。樓下傳來的吵鬧聲,聽得他皺了眉。


    “讓裴重熙滾下來。借用大殿下的手把重錦貶官,欺負我們尉遲家沒人了麽?”那人瞥了眼橫在眼前的長戈,譏笑道:“一個妾所生的兒子,能走到今天就已經算可以。不想著感恩就算了,還要算計自己兄長。實在是……”


    “實在是什麽?”裴重熙從樓梯上探出首,含笑睇向說話那人。


    此時的裴重熙雖然是笑著,但是說話那人被他這麽一看,卻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


    “裴……”


    “裴什麽?尉遲熲你要是記性不好,某可以再提醒你一句。”裴重熙從容地拾階而下,彈彈袖子,“你隻是區區七品官。而某為攝政王又領著中書令和行軍總管,無論如何都高你一截。對某不敬可按律處置。”


    來人無視裴重熙的目光,揚首怒斥,“你這分明就是狗仗人勢。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做下的事情。”


    話剛說完從後麵竄出來的裴顯,連忙將尉遲熲按倒在地上。滿臉堆笑地對著裴重熙賠不是。生怕這個活閻王發怒牽涉到自己。


    “裴相公,他沒有惡意。您……”


    “尉遲家已經式微,他要是安分就不會胡言亂語。裴顯,他既然是你的手下,你看著罰便是。”打量眼被人押著跪地的尉遲熲,裴重熙輕嗤一聲,“當真是匹夫無謀。”


    眼瞅著裴重熙離去,裴顯鬆了口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跺著腳。


    見裴顯這模樣,尉遲熲輕哼,“裴顯你何必對裴重熙這樣的人點頭哈腰。他不過隻是個廢子罷了。”


    “行了。尉遲熲我留你下來,是因為念你救過我一命。如果你再多裴重熙不敬,他要殺了你,我也救不了你。”言罷裴顯搖搖頭。對著左右吩咐幾句,把尉遲熲押了下去。


    裴顯剛準備迴去。卻瞥見裴重熙站在路口似乎是在等誰一樣。


    “裴中書。”裴顯躬身恭敬道。


    “無事。本家那些人你勸他們最好給我安分一點,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轉頭瞥他一眼,裴重熙聲音疏漠,“其他的事情我自有我的安排。”


    “微臣明白。隻是微臣您來定襄究竟是為了什麽?以您的身份何必來此。”


    在裴顯看來,以裴重熙如今的位高權重何須出現在定襄這樣的地方。難不成他是另有其他事情要來處理。


    “溫家礙眼,順道處理處理。”


    裴顯聞言一愣。這些年朝中局勢如何,他隻知道一星半點。原本以為溫家和裴家應該是勢均力敵,怎麽好端端非要鏟平一個。除非裴重熙搭上了大殿下。


    “行了。明日我會帶人出城一趟,打探突厥那邊的動向。你帶人留守定襄。”


    吩咐完裴顯,裴重熙大步離去。


    看著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裴顯摸了摸鼻子。果然這些掌權者都是喜怒無常。甚至還喜歡做些以身試險的事情。


    “真是搞不懂他們到底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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