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被氣走之後,就在軍營四處巡視。


    營中有些地方還結著冰,幹枯的野草匍匐在地,被踩踏進了泥濘之中。


    盔甲碰撞的聲音鏗鏘有力的逼近,正問詢隨軍醫師有關傷員情況的陳實,止住了聲音,轉迴了身子。


    “將軍。”


    顧長風點了下頭,掃視了麵露恭敬的幾人,對陳實冷聲問道;


    “敵人可有異動?


    “士兵們的傷勢診治得怎麽樣了?


    “軍中糧草、藥材還剩多少?”


    問完後,還不等陳實說話,又擰著眉略顯糾結的補充道:


    “你可有發現軍營裏的異樣?”


    他隱著怒意,又有些小心的查看著四周。


    陳實雙眼微眯,也學著他警惕的觀察著周圍,壓低聲音道:


    “軍營裏的異樣?


    “莫非將軍發現有奸細潛入了軍中?


    “將軍放心,卑職這就派人仔細篩查,定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顧長風心頭一緊,表情瞬間切換,握拳掩在唇邊,幹咳了幾聲。


    “咳,不,不用了,我已經仔細檢查過了,沒有奸細混進來,想來是我多慮了。”


    鳳瑾與謝玄正舉止親密的躺在他的床上,先不說她的身份,本該坐鎮雲都的女帝卻與貼身暗衛現身於西北邊關。


    一經傳揚,帝威便會大大折損,軍中的士氣也將一落千丈。


    再者,他們兩人同躺於一張床上,在外人眼中,他們就是在行不軌之事。


    鳳瑾的名聲本就不好,獨自離開雲都,與自己貼身暗衛翻雲覆雨,世人不過隻能在她心狠手辣的形象以外,給她貼上風流浪蕩的標簽。


    掌權者都是如此,這個王朝還有什麽希望?


    到最後,最先受波及的就是邊關。


    顧長風如此勸慰著自己,但就是感覺頭上有點兒不對。


    不過,鳳瑾與謝玄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去,怎麽會沒事?


    他們究竟是不是……


    他轉身折返,一把撩開門簾,卻叫見裏邊空無一人。


    帳中陳設,一如初始,並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床榻亦是如此。


    怎麽會,鳳瑾呢,他們兩人剛才不還親密的躺在一起麽?


    “將軍,您怎麽了,營帳可有什麽不妥?”


    陳實隨後敢來,一臉警惕的問道。


    “你真的沒有發現軍營裏有什麽異樣?”


    顧長風不情不願將視線從床榻處收迴,沉重的落在了陳實的臉上。


    陳實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失魂落魄起來,但也沒有猶豫,誠實的搖了搖頭。


    “將軍,卑職確實沒發現什麽異樣。如果將軍看出什麽問題,可以吩咐卑職前去處理。”


    “無事,你先退下吧,本將軍想靜一靜。”


    顧長風擺了擺手,移步往裏走去。


    門簾落下的一瞬,營帳右側暗處,浮現一個臉色慘白,腹部重劍的女子。


    顧長風凝眸盯著暗處,確定人影不會突然消失後,提著心,大步跨了過去。


    “鳳瑾,是你麽?”


    醇厚的嗓音有一絲顫抖。


    他伸手就欲朝她腹部的天光劍探去,暗處的女子卻後移了一步,幽幽輕嗤道:


    “顧長風,你是不是還想殺朕一次?”


    還殺她一次,怎麽會?


    她不是還活著麽,和謝玄一起活著?


    麵前的女子衣衫靜止不動,鮮血卻從傷口處汩汩流出,她死死的盯著他,眼裏溢滿了失望。


    “顧長風,朕本想救你,你卻恩將仇報!”


    他還清楚,他刺出那一劍的時候,幻境中,他正與她起承轉合。


    他的心,真的如此狠麽?


    “將軍,將軍,不好了,烏金它……烏金它發狂了!”


    愣神間,專門這照看馬廄的士兵,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在門外大唿小叫。


    陳實應聲而來,剛到的時候,門簾就被人從裏邊撩開,走出了一臉深沉的顧長風。


    “怎麽迴事?”


    顧長風皺了皺眉,對突然大唿小叫的士兵有些不喜,畢竟嚇了他一跳。


    士兵很是年輕,見顧長風如此,一張臉漲得通紅,緊張的連一句話都說不明白。


    陳實抬眸看向了顧長風,得他默寫許後,上前兩步,抬手拍了拍士兵的肩膀。


    “不要緊張,慢慢說,烏金究竟怎麽迴事,它怎麽會發狂?”


    士兵低著頭支支吾吾起來。


    “將軍的烏金,不知從,從哪兒拐了一匹毛色赤紅的汗血寶馬來,正,正不停的騷擾著那匹馬……”


    眼瞧著顧長風臉色不對,陳實連忙訓道:


    “你在說什麽!軍營裏怎麽會有別的馬,烏金又怎麽可能會騷,咳,它!”


    將軍重情,烏金馬乃顧老將軍親自為他培養的,這麽多年戰場上九死一生,都是烏金帶著他迴來的。


    他對烏金的看重,近乎於自己的命。


    哪知顧長風瞬間迴頭,往營帳中看去,隨後眉頭一皺,直接忽略了士兵與他,神色匆匆的往馬廄奔去。


    烏金已經掙脫了韁繩,激動不已的圍著場中一匹赤色駿馬繞來繞去,那殷切的模樣,像極了一隻……舔狗。


    顧長風滿頭黑線,大為不虞。


    烏金最喜歡赤雪,但,赤雪與它一樣,都是公馬啊!


    “過來!”


    顧長風一把拉過韁繩,將烏金拴在了馬廄之中。


    隨後不管烏金的不悅,拿了一把上好的馬草,一邊撫摸著赤雪的額頭,一邊往它嘴裏喂著馬草。


    “你的主人現在是不是在這裏?


    “她是不是還活著?


    “你與烏金一樣具有靈性,當年還是我從邊關把你帶迴雲都,再送給你主人的。


    “她啊,一直想要小馬駒,烏金要陪我上戰場,隻有你能在繁華喧鬧的雲都載著她飛奔。”


    顧長風的逐漸靜了下來,赤雪有靈性,如果不是鳳瑾在此,它是不會來的。


    營帳裏第一次所見應該是真的,第二次見,定是她在裝神弄鬼想要嚇唬他。


    嚇唬吧,她還活著就好。


    不然,他沒辦法原諒自己。


    在烏金的癡迷一下,他將赤雪仔仔細細的刷洗了一遍,而後吩咐士兵悉心照料,便離開的馬廄。


    “將軍怎麽對這匹馬兒如此上心?”


    他的怪異行為,引得底下士兵疑惑不已。


    “鳳瑾,出來吧,我知道你還活著。”


    顧長風帶著夥頭軍盡量做的清淡精致的粥,掃視一圈後,放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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