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安馬上掛斷電話向我跑了過來,嘴裏說著:“晚之,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顫抖的手一點點靠近自己的肚子,仿佛失去孩子那晚的疼痛又席卷了過來,但是沒有我心裏疼。


    薛紫安把我抓緊了房間裏,按著我的肩膀,讓我坐在了椅子上,和我說:“你聽我慢慢和你解釋,這次我再也不瞞你了。”


    我擦了擦眼淚,準備聽薛紫安和我說清楚,可我明白這次大概真的是很嚴重,因為連我的生理期也是推遲了很久。


    薛紫安坐在了我的身邊,看了看我,然後又看向了別處,就像是在逃避著我的目光一樣。


    她說:“你在冷凍室被關了那麽久,尋常人都會需要調理身體,更何況你的身體還沒有痊愈,自然是受到了創傷,我們這將近兩年的調理被打迴了原形,而且你體寒的程度也加深不少。其實,我想告訴你的,但是又怕你知道了以後心理負擔太大,反而不利於治療。”


    薛紫安說完之後,我長久沒有給出反應,隻是呆呆的看著桌上的水杯,思緒像是飄到了九霄雲外,一片空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薛紫安握住了我的手。


    我迴過神來看向了她,隻見她的眼眶有點紅,看著我一言不發。


    她眼中的我很平靜,平靜就像沒有了意識一般,可我很清楚她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麽含義,也明白了自己的身體狀況。


    “紫安,你告訴我,我懷孕的幾率是多少?”我語氣平淡的說道。


    薛紫安眉頭一擰,似乎是在猶豫不決,可對上了我的目光之後,她說:“隻有正常概率的百分之十五左右,也許更少。”


    聽到了最確切的答案,我反而笑了。


    拍拍她的手,我笑著說:“原來還是有點兒希望的,也並非完全不可能,這樣就不錯了。”


    薛紫安聽了我的話,麵露悲傷,聲音也哽咽了起來,她說:“你要是不好受,就和我哭出來,幹什麽這樣呢?”


    “我沒有,隻要還有希望,我就不會放棄。”我說。


    薛紫安低下了頭,然後歎了口氣,接著又抬起頭來,並緊緊握住了我的手,對我說:“你說的很對,是有希望的。而且我會幫你,隨時為你調理身體,隻要你有信心,堅持下去,身體一定會恢複的和正常人一樣。”


    我點點頭,去衛生間拿了一個嶄新的盆,然後直接去了水房。


    一進入水房,脫離了薛紫安的視線,我咬住手臂的肉痛哭了起來。


    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遭受這些?我隻想像普通人一樣,和心愛的男人生一個屬於我們的孩子,這也是一個過分的要求嗎?更何況我已經流掉了一個孩子!


    這次和沈亦霆在走到一起,什麽艱難險阻,我都不會害怕,更不會退縮,哪怕是虧欠沈易康的這一筆,我也可以自私的咬著牙往肚子裏咽。


    可獨獨有一點,我接受不了,那就是我給不了沈亦霆幸福。


    要是我真的生不了孩子了,他該怎麽辦?我又該怎麽和他走下去?


    我忽然覺得迷茫而害怕。


    ……


    我和薛紫安一直忙活到了下午。


    期間,我們收拾好了她的宿舍,也去超市采買了必備的生活用品,等這一切都布置好了之後,這個宿舍已經處於可以隨時入住的狀態。


    離開宿舍樓,小陳在門口那裏等候多時,我們上了車子準備迴溫悅園。


    可車子剛發動沒多久,小陳便說:“陸小姐,先生吩咐將二位帶到朗香酒店,共進晚餐。”


    正看著窗外倒退景物的我,半天才反應出小陳的話,隨後“嗯”了一聲。


    這時,薛紫安說:“晚之,不如在前麵的公交車站放我下來吧,我先迴去。你們兩個二人世界,我不好當電燈泡的。”她如是說,語氣也維持著往日的輕快,但我聽得出她話裏的擔憂和小心。


    轉過頭來,我說:“你迴去也是一個人,我們一起吃。”


    薛紫安微微蹙了下眉,沒有再說什麽,點了下頭。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車子停在了朗香酒店的大門口,侍者已經等待在那裏,引導我們去了六樓的包間。


    推開門之後,裏麵不見沈亦霆的蹤影。


    我問侍者:“沈先生預定的是幾點?”


    侍者答道:“六點整。”


    我看了一眼手機,六點過了兩分鍾,他可不是個會遲到的人,難道有什麽事情臨時出現了變化嗎?


    沒多問什麽,我向侍者道謝,就和薛紫安一同坐在了包間的沙發上等待。


    薛紫安幾次打量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瞧見了,也是在心中醞釀了好幾個來迴,然後主動說道:“我就是需要重新構建一下心裏的很多東西……所以……所以我……我不會有事的。”


    不知道該怎麽說,我隻好胡亂說了這麽一句。


    薛紫安衝我直點頭,跟我說:“我明白你的意思,需要時間來慢慢的接受,然後再恢複。可我要你記住,你是一定會好的。”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等了將近四十分鍾,沈亦霆終於是姍姍來遲。


    見他進來,我馬上迎了過去,說道:“你來了,我讓人上菜。”


    沈亦霆握著我的手,略帶責備的說:“都這個時間了,你怎麽不先吃?我不是吩咐杜禮告訴你先吃了嗎?”


    “我不餓,紫安也說還是禮貌一些等你來。”我說。


    沈亦霆看向薛紫安,二人點頭示意,接著杜禮就讓人趕緊上菜。


    我們三人入座,我接過了沈亦霆脫下的西服,卻聞到了上麵濃重的煙味兒,我不由得眉頭一皺,心想他該不會是遇見煩心的事情了吧?


    把西服掛在了衣架上,我麵色如常的迴到了座位上,剛想旁敲側擊的問問他有什麽事情沒有,就見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沈亦霆直接把它交給了進來的杜禮處理,杜禮接過電話又出了包間。


    我越發疑惑了起來,看著沈亦霆沒有一絲波瀾的神情,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於是便問他:“出事了嗎?”


    沈亦霆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卻是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


    “不能告訴我嗎?”我又說,“要是這樣的話,如果你還需要忙就先處理事情,我沒有關係的。你不用特意抽時間來……”


    “沈易康那邊又有動靜了。”沈亦霆忽然平淡的說了這麽一句。


    我一愣,隨即看向了身旁的薛紫安,就像是在和她確定這個消息一樣,可是她倒是沒有什麽表情。


    我馬上激動的問沈亦霆:“所以你這是從靜園趕過來的?易康他是不是很快就要醒過來了?”他沒有迴答我,我就自己又說:“一定是這樣,要不然怎麽會頻繁的有征兆呢。”


    沈亦霆看著我,眉心微蹙。


    這時,薛紫安問道:“是不是生命體征比上次強烈了?”


    沈亦霆看向薛紫安,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我,那意思好像是在示意薛紫安不要多說。


    可薛紫安搖了搖頭,說道:“有事不要瞞著晚之,這樣反而不好。”


    我看了看他二人,明顯覺得不對勁兒,問:“什麽意思?有什麽不對嗎?”


    薛紫安麵向我,和我解釋道:“其實,對於植物人而言,在短期內有多次的生命體征現象出現未必是絕對的好事。因為這樣的現象,雖然有種可能是代表病人有複蘇跡象,但還有一種可能是曇花一現,說白了,就是迴光返照。過強的體征在許久未曾複蘇的身體裏彰顯出來,極有可能給器官帶來負擔,導致器官迅速衰竭。”


    才被調動起來不足幾秒的欣喜與興奮,一下子掉到了穀底。


    我轉頭看向沈亦霆,有些不知所措的問他:“是這樣的嗎?”說這幾個字時,我都控製不住聲音裏的顫抖。


    沈亦霆聽後眉頭一緊,站起來把我抱入了懷中,跟我說:“是有這個可能,可能而已。”


    我仰起頭看著他,無助的說道:“救救他……怎麽才能救他?他才二十五歲……”


    “醫生和我談過,這種可能性的存在不是很高,現在出現了體征,最重要的是看他的意誌力是否堅強,所以我們該對他有信心,相信他一定可以醒過來。”沈亦霆說。


    “可是……”


    “沈總的話是對的,”薛紫安插了句嘴,“凡事都要有信心,沒有什麽事情是絕對的。所以我們沒必要往壞的地方想,不是嗎?”


    她的這一番話,是有所指的。


    我扭頭看向她堅定地目光,心裏是說不出的感覺,隻是在想是否麵對這些令人消極的事情,我能做的隻有是堅持樂觀呢?


    萬一樂觀過後,就是樂極生悲呢?那樣的話,會不會對我的打擊更大?


    “明天,我陪你去看他。”沈亦霆安慰我說。


    我點點頭,拽著他的手又讓他坐下,說道:“以後不必照顧我的心情,這樣的事情,我遲早要知道的。”


    沈亦霆和薛紫安誰也沒有說話,不久之後,菜品上桌,我們吃了一頓無聲的晚餐。


    ……


    飯後,薛紫安上了杜禮的車子,而我和沈亦霆同乘一輛,紛紛向著溫悅園駛去。


    這一路上,我和沈亦霆沒有說過話。


    我在想,這連續發生的兩件事,是不是在冥冥中考驗我?看我是否能夠跨過心裏的那道坎兒。


    想來我是個天生的悲觀主義者吧,沒什麽能力,想的卻是比誰都多。


    可說到底,我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我怕我生不了孩子,我和沈亦霆之間就不會圓滿,也怕沈易康醒不了,我們之間還是不會圓滿。


    我就是怕我和沈亦霆不能相守一輩子。


    可能是我不該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一個男人身上,特別是最愛的男人身上,因為這會使自我變得渺小,變得微不足道。


    可是沒有人知道我這次和他破鏡重圓,這種失而複得感覺是什麽樣的,就和死過一次一樣。


    對,就是死過一次,然後重生。


    要是到了最後,我們完了,我不知道我是否能獨自撐下去。


    我就這麽想著,眼看車子就要開進溫悅園的小區大門,卻聽沈亦霆說了句:“往前開。”


    我看向他,問道:“怎麽了?”


    沈亦霆目視前方,目光冷的可以結冰,冷聲說了句:“有記者。”


    我驚了一下,立刻迴頭看去,就看到小區的大門外停了一輛商務車,我馬上問:“那車子的人是記者嗎?”


    沈亦霆沒有說話,讓車子裏的氣氛又冷了幾分。


    我看著他,隻覺得他像是在生氣,更覺得他身上好像是有殺氣,所以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詢問了。


    車子越開越遠,更是向著不知是何處的地方開去,可沈亦霆始終沒有說話,隻是在目視前方。


    我心裏惦記著薛紫安那邊,想著萬一記者沒有堵到我而動了找她打探消息的心思可怎麽辦?薛紫安絕對不能卷進來的。


    終於,我忍不住叫他:“亦霆,紫安那邊怎麽辦?不能讓她一個人啊。”


    沈亦霆迴過了神,然後伸手攬住了我,跟司機說:“去海棠灣。”


    司機得到指令,立刻調轉了車頭。


    “海棠灣?那是哪裏?紫安她……”


    “別擔心,杜禮做事有分寸,肯定會把她安置好。”沈亦霆說。


    他這麽一說,我心裏卻是踏實了不少,杜禮很是可靠,於是我又問:“那你剛才說的海棠灣又是什麽?我們現在就要過去嗎?”


    沈亦霆伸出手指,一點點摩挲著我的臉頰,跟我說:“你住在溫悅園,我不放心。現在記者發現了你的住處,你更不能住在那裏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話中的含義。


    他說的很對,我要是留在溫悅園,把機會留給媒體,隻會惹出更大的亂子,所以我沒說什麽,安靜的接受他的安排。


    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沈亦霆口中的“海棠灣”居然位於市中心的黃金地段,我以為會是一處很僻靜的地方。


    這個住宅區就像是沙漠裏的一片綠洲,又像是鬧中取靜的一個安身之所,更像是繁華中的遺世獨立……總之,它在這津城中是個很特殊的存在,因為它隻有一棟高層,然後四周圍就是一座公園,將它包圍。


    門口的安保一共有三重,我看到有一輛車子進入的時候,有一個儀器移動到車子那裏,然後就是一陣綠光掃過。


    “是眼部識別。”沈亦霆說。


    “啊?”我有些驚訝,心想要這麽麻煩?


    “第一重,是識別車牌號碼;第二重,是識別手掌紋路;第三重,是識別眼睛。想要進入這裏,必須是這裏的住戶,而且這三點缺一不可。”沈亦霆繼續道。


    “那我們為什麽不用這些?”我問。


    “因為這裏是沈氏的產業。”他簡單的說了一句。


    原來是這樣,不得不說,這還真的是看起來很高端,就和那種科幻片似的,需要識別身份。


    “這裏的安保係統很嚴苛,你住在這裏,我能放心些。”


    沈亦霆說著,車子就停在了高層的大門外,他下車為我開了門,牽著我的手和我走了進去。


    又是一層層的身份識別。


    進入電梯之後,沈亦霆按了三十六層,也是頂層。


    “這間房子,你準備了多久?”我問道。


    “從你第一次提出來不在公館住的時候。”他迴答。


    溫暖,窩心,卻又有些刺痛。


    我沒想到沈亦霆為我想的那麽遠,又是那麽周全,甚至是他為了和我在一起究竟做了怎麽樣的準備呢?我和他就這麽難嗎?


    我靠近了他,說道:“其實,如果你執意要我迴公館住,我也是不會有什麽怨言或者不滿的,你何必這麽破費呢?”


    沈亦霆垂眸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隻等電梯到了三十六層後,牽著我走了出去。


    門口采用的是人臉識別係統,我和沈亦霆同時站在儀器前,它都有了反應,隻聽“滴滴”兩聲,門打開了。


    進去之後,沈亦霆按動了一個按鈕,令整個房子呈現出了一種十分柔和昏黃的色調。


    我看清楚了裏麵的裝潢,著實吃了一驚,這裏很像……很像“夜鶯與露水”的風格。


    有些田園的隨意,有些現代的瀟灑,更有些少女的浪漫,尤其是那巨大的落地窗上墜下了一串串的珠簾。


    “以後,你站在窗前就可以看到我。”沈亦霆說。


    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鬆開他的手向落地窗跑了過去,等我站定的時候,“沈氏集團”四個大字入目而至,這兩座高樓就和兄妹一樣,遙望著彼此。


    沈亦霆走了過來,指著窗外的一處和我說:“那裏就是我的辦公室。”


    我激動的巴著窗戶,居然真的想試試看是否可以看得到他的辦公室,可這個想法幼稚而誇張,沈氏大樓在這一片黃金地帶是最高的建築。


    “還是隻蠢貓。”沈亦霆笑道。


    “是你說可以看到你的。”我無力的反抗了一句。


    沈亦霆聽後抱住了我,將手放在了我心口的位置,問道:“難道我不是一直在這裏?”


    “你肉不肉麻啊?”我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雙手摟住了他的腰身,緊緊的。


    沈亦霆低笑,輕吻了一下我的發頂,又跟我說:“這裏距離沈氏,隻有不到十分鍾的車程。”


    我仰起頭看著他,心裏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該不會這就是他不讓我迴公館最大的理由吧?因為這裏離他近!


    沈亦霆微微低頭看著我,勾唇一笑,說道:“節約時間。”


    我一下笑了起來,甚至是有些哭笑不得,之後哈哈大笑,這個中的幸福滋味,我嚐的清清楚楚,簡直是甜到了心裏。


    “我下班就會過來,你每天都要這樣的笑。”沈亦霆突然說。


    我看著他的眼睛,就和這外麵的星星一樣閃著光芒,讓人覺得再黑的夜也將會是亮晶晶的,不用害怕。


    抱著他的手緊了緊,我想兩個人相愛最重要的就是坦誠。


    今天從薛紫安那裏得到的這個消息太令我難受了,我一個人真的消化不了,不如就告訴他吧。


    清清楚楚的說出來,總好過他為了我一個笑容就要煞費苦心的好。


    “亦霆,我……我想和你說件事。”我開了口。


    他點頭,等著我繼續說下去。


    我咬住了嘴唇,心裏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支支吾吾半天,才又說:“兩年前,我傷了身體……這一傷也使我的生、生育……”


    話沒說完,沈亦霆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快速拿出手機,看意思是想直接按掉的,可是看到上麵的電話號碼後,他臉色一變。


    我瞧了出來,問:“怎麽了?”


    隻見沈亦霆眉心微蹙,說道:“沈易康那邊又有情況。”


    ……


    我和沈亦霆急匆匆的趕到了樓下,然後上了車子。


    司機一路加速,像是讀懂了我們此刻的心情一樣,緊張,期待,又害怕。


    等我我們到了靜園以後,也許沈易康就此蘇醒了過來,又或許他還是繼續睡著,再或許……迴光返照。


    想到這一點,我身體不受控的顫抖了起來。


    沈亦霆趕緊抱住了我,跟我說:“他會沒事的。”


    “我……我好害怕。”說著,我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他要是有什麽該怎麽辦?我……我們……”


    “如果他真的有什麽,所以的一切我來承擔,與你無關。”沈亦霆說。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他,說:“你在說什麽傻話?什麽叫你來承擔?我們是一體的,當年的事情,你我都有份兒!如果我們的罪過不能贖,那也是我和你一起承擔。”


    沈亦霆眸光閃動了一下,隨即將我的腦袋按在了他的胸口之上,他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著,像是要漲爆的氣球一樣。


    “如果他醒了,我們便用盡所有辦法補償他;要是他……沒醒,我們就一起麵對以後的日子。”我說,然後閉上眼睛緊緊抱住了他。


    沈亦霆身體輕顫了一下,許久之後,他輕聲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


    一個小時之後,車子平穩的停在了靜園外麵。


    現在已經將近夜晚十點鍾,夜的寂靜已經來臨,可是靜園燈火璀璨,尤其是沈易康所在的樓層。


    下了車子,我和沈亦霆並肩站在了門口,我握住了他的手,目視前方,等著這一晚的裁決。


    相視一眼,我們一起上了樓。


    沈易康的病房門外,是正在哭泣的葉清瑜,她看到我們來了之後,什麽也沒有說,不過那厭惡至極的眼神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


    “先生,您來了。”一位護士出來,“萬醫生請您進去。”


    沈亦霆點頭,剛想要扭頭和我說些什麽,這時就聽葉清瑜尖叫了一聲,說道:“為什麽?我才是易康的母親!萬醫生為什麽不見我而見他?”


    護士是個挺年輕的女孩兒,可是聽到葉清瑜這樣大聲的質問,卻沒有慌張,立刻迴複道:“我們這裏所有的人,隻對先生惟命是從。”


    護士說完以後,沈亦霆拍拍我的肩膀,說:“我馬上出來。”


    我點頭,“你快進去吧,有什麽情況不能瞞我。”


    沈亦霆進去之後,樓道外麵剩下傭人,幾個待命的醫護人員,以及葉清瑜,於霞,還有我。


    我緊張的攥緊了自己的衣服,心裏不停的祈禱沈易康一定要闖過這一關,一定要!隻要他活著,比什麽都強!


    “我沒想到你的心腸如此硬,更是不懂得什麽叫做羞恥心。”葉清瑜忽然說道,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我咬了咬牙,沒有迴答她。


    “易康醒來之後,看到你和亦霆在一起,會是何種心情?你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葉清瑜繼續說。


    攥著衣服的手越來越緊,指甲幾乎穿過布料,扣進了肉裏,我疼痛不已。


    “看來你真的是心意已決,我倒要看看你和亦霆能走多遠。他是不是會為了放棄千辛萬苦才得來的沈氏!”


    我心裏“咯噔”一聲,甚至是覺得雙腿有些發軟,但我在麵上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的恐慌和驚嚇。


    利益和我之間,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雖然我和沈亦霆在一起了,但是我內心裏從來沒有避諱過這個問題,隻不過想得太多,我反而歸結成了一句話:我相信沈亦霆。


    葉清瑜見我一直不語,慢慢的也不再說什麽,而是和我一樣難耐的站在門口。


    過了幾分鍾,護士打開了病房的門,讓我們進去。


    我先於葉清瑜跑了過去,立刻站在了沈亦霆的身邊,然後便是去看病床上的沈易康。


    愣了一下,因為他給我的感覺有些不一樣了,像是……麵色紅潤了一些?


    我激動的握住了沈亦霆的手,一扭頭便瞧見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沈易康,我想,其實他的緊張不亞於這裏的任何一個人。


    “二少爺?”醫生試探著喊了一句,“二少爺,您的家人都在,睜開眼睛看看他們好嗎?二少爺……”


    “易康!”葉清瑜喊了一聲,衝到了病床前。


    “我是媽媽啊,易康……”葉清瑜哭得淚流滿麵,“是媽媽對不起你,一直沒有好好照顧你。孩子,你醒醒吧,媽媽迴來了,以後媽媽會陪著你的……”


    這樣的一幅畫麵讓我有些動容,我深知葉清瑜每次的惡言相向,又或者是諷刺侮辱,也不過是因為一個母親的保護欲而已。


    這讓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母親。


    她也是竭盡她的所有來保護我,把她能許給我的一切都許給我,可是我卻沒能保護她,也沒讓她過上一天好日子。


    母子情分,真的是這世界上最割舍不掉的感情。


    我張了張嘴,想說易康快醒來吧,別讓擔心掛念你的人難過,看看你的母親,她一直在等著你啊……


    可我一啟唇,就清清楚楚的看到沈易康的眼皮動了動。


    “他……他……”我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喉嚨哽咽,眼眶酸脹!


    下一秒,沈易康睜開了眼睛。


    就在那一瞬間,我感覺的心跳停止了,靈魂像是飄了出去,飄到了兩年的一個午間,有一個帥氣的大男孩傻傻的舉著一張紙,問我你的“晚之”究竟是哪兩個字?


    這個人迴來了,再一次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我捂住了嘴巴,根本叫不出一句“易康”,巨大的喜悅充斥了全部的神經,除了流淚,我竟找不出其他的辦法來抒發我的滿腔的感動和震撼。


    生命真的是奇妙而美好。


    葉清瑜也是淚流不止,抓著沈易康的手一遍遍的喊著他的名字,而我身旁的沈亦霆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原本緊繃的麵容,舒展了。


    “各位,奇跡發生了。”醫生也跟著激動起來,“請大家去外麵稍等片刻,我們給二少爺趕緊做一個檢查。”


    沈亦霆點頭,說:“車子已經備下,如果需要送往醫院,即刻就走。”


    醫生笑著點頭。


    我看著剛醒來沈易康還很呆愣,眼神也是空洞的,整張臉更是寫滿了虛弱之感,可是沒關係,他很快就會康複,我有信心!


    我上前了一步,想和他說句話,誰料想沈易康卻是轉了下眼珠,目光和我直接對上。


    四目相接的那一刻,我不知為何感覺到有些冷,更覺得眼前的沈易康有些陌生,是我的錯覺嗎?


    就在我走神的這個功夫,醫生再次催促我們離開病房,所以我隻好和沈亦霆一同離開。


    臨出病房的時候,我迴頭看了一眼沈易康,他目視著天花板,眼神還是有些空洞。


    ……


    出了病房,我撲進了沈亦霆的懷中。


    我壓抑喜悅的哭泣,說不出來什麽,真的是太高興,太開心,就和雨後天晴之餘看到了彩虹一樣!


    沈亦霆也抱住了我,長長的舒了口氣。


    我抬起頭,笑著看向他,說:“我真的沒想到幸運就這麽降臨了!易康醒了!他終於醒了!”


    沈亦霆衝我點頭。


    “我們要對他加倍的好,補償他,讓他盡快康複,以後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我說。


    沈亦霆笑笑,說:“好。”


    我也笑了,再次緊緊抱住了他。


    “亦霆,既然易康已經醒了,你該不會還要隱瞞你們二叔的位置吧?”葉清瑜的聲音忽然傳來。


    我扭頭看向她,不禁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明明沈易康在醒之前,她是那樣的深情滿滿,舐犢情深;可現在沈易康醒了,如此天大的好事,葉清瑜卻看著並不是很激動。


    “易康是由他二叔撫養長大,情誼深厚。”葉清瑜又補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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