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來不及了,我還沒進臥室的門,估計那人就已經闖了進來!


    我手臂撐著地,站了起來,蹦跳到櫃子那裏去拿剪刀,這時,就聽“砰”一聲,是門碰撞到椅子的聲音。


    我握緊了剪刀,又蹦著向臥室裏去,可跳了一下,腳踝那裏傳來的尖銳疼痛就讓我不受控的腿軟,又一次跌坐在了地上。


    “咣當”一聲,那人已經破門而入!


    急切的步伐向我迫近,我揮起剪刀就像那個人刺去,隻聽“嘶”一聲,那人應該是被我刺中了,可下一秒,我的手腕就被人握住,我馬上大喊:“放開我!救命啊!救命!”


    那人聞言將我往他身邊拉,我揮著剪刀又要刺他,這時,那低沉清冷的嗓音響起,隻不過裏麵染了一絲慌張。


    “晚晚,是我。”


    我一愣,抬起頭定睛一看,就看到眉頭緊鎖的沈亦霆。


    積蓄在心中的恐懼一下子噴湧了出來,我扔掉了剪刀,也忘記了腳上的疼痛,張開手就向他撲過了過去。


    沈亦霆接住我,將我牢牢包住。


    我的耳朵貼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劇烈跳動的心髒昭示著他剛才的緊張。


    “你來了!”我抱著沈亦霆哭了起來,“嚇死我了!是你……你來了!”


    沈亦霆抱著我,拍著我的後背,輕聲道:“不怕,沒事。”


    我把他抱的更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剛才的恐懼,不是一般的恐懼。


    這樣的夜晚,外麵滴著細雨,刮著風,四周圍黑漆漆的,這讓我無法克製的想起那晚,我被捅了一刀,然後丟棄於荒野,失了我的孩子。


    沈亦霆緩緩鬆開我,然後給我擦擦眼淚,說道:“有沒有傷到哪裏?”


    我哭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沒辦法迴答他的問題,他一看就要再來抱住我,這時我看就到了他手上的血。


    握住他的手腕,我說:“是……是、是我……”


    “沒事。”他說了一句,然後把我抱起來,接著走到沙發那裏,將我放下。


    “我給你斟杯水,緩緩。”他說。


    眼見著他要離開,我趕緊抓住了他的衣角,衝著他不停的搖頭,我不想他離開我的視線,一刻也不想。


    他微微歎氣,坐在了我的身邊,又說:“我在。”


    我點頭,然後指著旁邊的櫃子,說:“抽屜裏……有、有醫藥箱。”


    沈亦霆看了一眼自己往外滲著血的手背,然後起身去拿來了醫藥箱。


    我接過箱子,用手擦擦眼淚,然後就去找紗布和藥液,準備給沈亦霆處理傷口,可他握住了我的手,說:“這個我自己可以處理,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傷到哪裏?剛才你叫了一聲,是不是碰到哪了?”


    他這麽一說,我還真覺得腳踝那裏又傳來了疼痛感,可看著他流血的手背,我說:“我先給你處理傷口。”


    沈亦霆搖搖頭,問道:“你看得到嗎?”


    “手電筒在紫安那裏……你拿手機裏的……”


    “我手機沒電了。”沈亦霆說,然後摸了摸我的臉,“所以剛才看不清楚鑰匙孔,試了好幾次,嚇到你了。”


    雖說客廳裏很黑,但我感覺得到沈亦霆的自責。


    我沒迴答他,而是讓他取來了我臥室裏的手機。


    接著,他用手機打光,我幫他處理了傷口,仔細看了看,還好口子不深,但鮮紅的血和他素白的手對比在一起,還是叫我心疼了。


    處理好之後,沈亦霆把手機放在了茶幾上,然後問道:“現在告訴我。”


    我皺了下眉,試著動動腿腿,還是挺疼,我說:“扭到了腳。”


    沈亦霆麵色一凝,立刻問我是哪隻腳,我指了指右腳。


    他隻是輕輕按了一下我的腳踝,我就咬住了嘴唇,隨後他坐好,把我的腿搭在了他的腿下,小心翼翼的按著腳踝的各個部位,問我:“這裏疼嗎?這裏呢?”


    我如實的迴答著,他檢檢查一番,告訴我就是錯位了,他幫我正迴來就好。


    聽了這話,我感覺我手心裏都在冒汗,慌忙說:“這麽黑,要不你先看看停電的原因?等會兒再……”


    “怕疼?”沈亦霆打斷了我。


    我吞了口口水,被他給戳破了。


    以前,我對於疼痛並不是特別恐懼,更何況我還經曆過利刃入腹的痛苦,可正是那次的疼痛太難以忘卻,所以對於疼痛我反而有種超越痛感的額外恐懼,是心理上的。


    “有你經期時候疼嗎?”他忽然問了這麽一句。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沈亦霆雙手快速一動,隻聽“嘎”的一聲,腳踝正位。


    這疼痛來的快,去的快,我隻是狠狠的擰了下眉,就過去了。


    沈亦霆馬上又按摩了一下我的腳踝,見我眉頭舒展了之後,便說:“明天買些藥油來。”說完,他就起身給我斟了杯水。


    ……


    這一場有驚無險過去後,已經將近十二點了。


    我逐漸平靜下來,和沈亦霆靜默的坐在沙發上,他一直在我身邊,屬於他的氣息也就一直包圍著我。


    當十二點的鍾聲響起時,我扭頭看了看外麵已經徹底消停下來的雨,問:“你怎麽突然來了?”


    他說:“來看看你。”


    我轉過頭,他也正扭著頭,目光就這麽對接上。


    今晚的月光比上一次他晚上來的時候,要黯淡許多,映在他的臉上少了種光滑的透徹,可這也不影響麵前的人,他依舊是璀璨奪目。


    也就是一刹那而已,片片柔情在心中如漣漪一般緩緩蕩漾開來。


    自我迴來之後,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尤其是他的那些改變在我的腦子如果電影般閃迴。


    情不自禁的慢慢靠近他,我讓自己窩進了他的懷中,隨後就是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身,輕輕閉上了眼睛。


    沈亦霆身體僵硬了一下,接著馬上就也抱住了我。


    他的下巴抵觸碰著我的額頭,然後很輕很輕的吻了一下我的發頂,我可以感覺的到他略顯濕熱的鼻息。


    抬起頭,我看向他,說了句:“真好,來的人是你。”


    沈亦霆垂眸看向了我,而我笑了笑,像個偷吃到糖果的孩子,心滿意足,還有些迴味無窮,心裏十分欣喜和珍視這一刻。


    他抱著我的手縮了縮,讓我整個人貼在了他的身上,英俊的臉一點點向我靠近,隻見他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啞的說了句:“一個吻恐怕是不行了。”


    說完,他直接死死吻住了我。


    對於這個吻的到來,我有預見,所以沒有太多的抗拒,甚至是很快接受了沈亦霆越發不可收拾的熱情,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我明白,這樣的行為是危險而錯誤的,我不該這樣的放縱自己,更不該讓感情主導了理智。


    可我想要他的擁抱,他的吻。


    這種感覺像是在彌補我的一個遺憾,就是在那晚,我多麽渴望他能來,救下我,然後我就可以依偎在他的懷中,保住我們的孩子,把所有的恐懼驅散。


    可他沒有來,而現在,我擁有他。


    沈亦霆把我抱了起來,然後直奔臥室走去,隨即將我安置在床上之後,他就脫掉了自己的西服,緊接著就把我壓在了身下。


    急切熾熱的吻落在了我的額頭,眼睛,耳垂,臉頰,最後是嘴唇。


    我閉上了眼睛,告訴自己這樣縱情一次又何妨?更何況我愛死了眼前的男人,哪怕我們不能在一起,卻阻擋不了我愛他。


    可當沈亦霆撩起了我的裙子,把手沿著我的身體一點點上移,直到觸碰到我的傷疤時,我倏的睜開了眼睛。


    剛才的自我催眠徹底失效了。


    一把推開沈亦霆,我的眼中是全然果斷的拒絕。


    他一怔,看著我微微蹙起了眉,袒露出來的胸膛起伏著,他眼中的火熱還在燃燒著,我知道,他在極力克製。


    可我說:“我不想。”


    沈亦霆聽後繃著臉,雙唇緊閉,眉頭越皺越緊,我們對視了幾秒,然後他突然就從我身上撤了下去,起身離開。


    不一會兒,浴室響起了水聲。


    我呆愣愣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著天花板,攥著床單的手,一會兒縮緊,一會兒放開,直到眼淚慢慢流了出來。


    放縱,碰不得。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就好比毒癮,想戒掉就不能再沾,因為再次觸碰,隻會比第一次的時候更加來勢兇猛,無法扼製!


    伸手摸了摸肚子上的疤痕,它就是我的印記,無法消去,也正是這一塊兒疤,提醒著我所有的事情,所有。


    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要付出代價;沾染不該沾染的,就會瘋狂到喪命。


    還好,在剛才的那一刻,我喚迴了理智,這要感謝我死去的孩子,是他用自己的生命在告訴我碰不得的東西,就不要碰。


    這晚,沈亦霆沒再迴臥室,卻也沒走,居然在沙發上將就了一晚上。


    ……


    清早,我醒來後,站在房門前躊躇著。


    不知道開門之後會是什麽場景,他是走了,還是沒走?無論是那種情況,我感覺我這一天的心情都不會好。


    正當我猶豫的時候,我聽到了門響的聲音。


    愣了一下,我不假思索的打開房門,想看著沈亦霆是不是離開,可沒想到不僅不是他離開,還多進來一個杜禮。


    沈亦霆扭頭看了一眼我,說了句:“穿鞋。”


    我低頭盯著自己光著的腳,然後轉身迴了臥室。


    外麵,杜禮的聲音響起,他說:“您的手機充電器,還有換洗衣物都在這裏。您吩咐的藥油,我買了兩種。”


    我換好鞋出來,就看到杜禮把一個挺大的紙袋子放在了客廳裏。


    沈亦霆拿著藥油看了看,然後對杜禮說:“可以。”


    “另外,之前調查的王敏,提前迴來了。預計今日中午會到家中。”杜禮說。


    我一聽,趕緊走了過去,隻是腳那裏還有那麽一點點的疼痛,我問:“她家住哪兒?也在津城嗎?”


    杜禮點頭。


    這時,沈亦霆說:“我的車子就停在樓下,不必開走。”


    “是。”


    杜禮說完,然後打了個電話讓傭人把早餐送了上來,就隨傭人一同離開了。


    他走後,我馬上又問沈亦霆:“我們下午就去找王敏嗎?”


    沈亦霆看了一眼我的腳,然後說:“先吃早餐。”


    我見他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也不敢多說,不過想來昨晚的事情,倒也就不難理解他了,沒有一個男人會願意在那個時候被打斷吧。


    點點頭,我轉身去衛生間洗漱。


    隨後,我和他吃了早餐。


    這些早餐應該是從諾瀾公館帶來的,味道很熟悉,而且全是我喜歡吃的,真沒想到他竟這麽清楚我的口味。


    吃完以後,我忙著去收拾,可沈亦霆去抓著我把我按坐在了沙發上,接著就抬起了我的腿。


    我連忙說:“這個我可以自己來。”


    沈亦霆不理我,打開藥油在自己的手掌心搓熱了,就馬上又塗到了我的腳上。


    看著他這副認真專注的樣子,我心裏的滋味更不好受了,猶豫了一下,我說:“其實這些,你真的不必做的。”


    沈亦霆還是不理我,繼續手裏的動作。


    “我們再好好談談好嗎?”我問他。


    他動作一頓,然後說:“告訴我,你遇到了什麽麻煩。”


    眉頭一皺,我問道:“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遇到了麻煩?”


    “昨晚,你很明顯是以為有人要襲擊你。”沈亦霆說著,抬頭看向了我,銳利的目光頓時讓我無所遁形。


    看著他,我心道告訴他也沒什麽,本來我想的就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找他求救。


    於是,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沈亦霆。


    他聽了之後,許久沒有說話,半天之後才和我說:“把那針頭給我。”


    我點頭,然後取出來了那個小袋子交給了他,並問道:“會是蔣涵嗎?”


    沈亦霆眯了眯眼睛,略帶危險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他接過袋子,說了句:“是不是她,無所謂。”


    我沒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他又說:“暫且在這裏再住一段時間,如果再有問題,你必須立刻迴公館。”


    “可是我……”


    “沒有可是。”沈亦霆冷聲的斷了我後麵的話,“我來給你煎藥,午飯過後,我們去王敏家。”


    “我自己來就行。”我說。


    “你的腳需要再歇歇。”


    我看著沈亦霆去了廚房,有種很奇特的感覺。


    昨晚,我們之間應該是很不愉快才對,可是這一夜過後,他並未有什麽表現,也絕口不問我什麽,而是很自然的在這裏忙碌起來。


    看了一眼杜禮拿來的袋子,裏麵的衣服不少,還有家居服,沈亦霆這是要幹什麽?


    ……


    我和沈亦霆是在下午一點半的時候,準時出門的。


    臨走時,我無意間看了一眼薛紫安的房門,莫名覺得心中有一絲異樣,可是一閃而過,我沒有多想什麽。


    沈亦霆開車帶我去了津城郊區邊上的一個鎮,根據調查,王敏就住在這裏。


    這鎮雖然離市中心有些遠,但是建設的很好,無論是綠化,還是生活娛樂區域,都很不錯。


    最終,車子停在了一個看起來挺高檔的小區外麵,還沒下車,我就問:“王敏是一個人住嗎?”


    “調查顯示獨居。”沈亦霆迴答。


    接著,我們一起進入了小區。


    門口的保安看到陌生人來詢問了幾句,見我們是找人,就說自己和業主聯係一下,確認之後就讓我們進去。


    我問他:“這裏這麽麻煩?”


    保安說:“也不全是,有的業主有要求。你說的這個七號樓的1302業主就有。”


    他剛解釋完,沈亦霆就阻擋了安保打電話的舉動,而是問:“她為什麽有這個要求,你知道嗎?”


    “這是業主的隱私,我們怎麽好知道?”保安說。


    沈亦霆隨即說:“我看不盡然。”說著,他把皮夾拿了出來,隨便抽出一遝錢給了保安。


    保安一看眼睛直冒光,收了錢之後,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翻轉,小聲說:“二位,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亦霆牽著我,跟著保安去了保安室後麵的空地。


    保安說:“這位先生還真是找對了人,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我撞見過一次,所以就知道了。”


    我和沈亦霆都沒說話,等著保安繼續說。


    “這個業主啊,應該挺能掙錢的,可是她有個不爭氣的男朋友,在外麵欠了債。那男人也不夠爺們兒,把女的的地址給了債主,所以有段時間債主總找上門來。所以她就和我們保安部提了這個要求。”保安說。


    “那這事解決了嗎?”我問。


    “這不好說,很長時間沒人找她來了。可是她也沒提出來取消這個要求,所以我不太清楚。”保安笑笑,把錢塞進了口袋裏,“二位要去找她嗎?”


    我點點頭。


    在保安的帶領下,我們到了王敏家門口,可是按鈴按了半天,卻沒有人應和。


    “杜禮不是說她旅遊迴來了嗎?”我問。


    沈亦霆垂眸思考了一下,然後說:“這個王敏問題很大,我需要派人來盯著。”


    “這麽嚴重?”


    沈亦霆按了一下電梯,然後和我走了進去,說道:“她或許有些積蓄,但是根據學校提供的人事資料,以及校長說的話,她的錢應該用在為她母親治病身上。”


    “這……你是指她在撒謊,因為她的錢用來給男朋友還債了?”


    “這倒也未必。”沈亦霆頓了一下,“而是她住在條件不錯的小區中,為什麽不把自己的母親接過來贍養呢?她能為她母親放棄貴族小學的工作,應該是很有孝心的人。”


    “所以,王敏這個人很矛盾?”


    沈亦霆點頭,繼續說:“有時候調查得來的結果很片麵,想要深入了解,隻能看著這個人的一舉一動。”


    “那你這就安排人過來?”


    他“嗯”了一聲,“包括她的男朋友也要調查。”


    “對了,你怎麽知道剛才那個保安知道些什麽的?”我問道。


    “看他身上沾著的瓜子殼,就知道這麽人愛多管閑事。”他說。


    “你這也太武斷了。”


    “但我用錢做誘餌,他就願者上鉤了。”


    我看了他一眼,這副冷冷清清的樣子看著好像四大皆空,可實際上他的腦子裏想的比誰都複雜,除了豹子,用老狐狸形容他,我看也不為過。


    ……


    我和沈亦霆這次不算無功而返,但也確實沒得到什麽有利的線索。


    迴到溫悅園的時候,已經六點了。


    看到有位阿婆拎著醋和醬油,我心想壞了!


    我說好給薛紫安做一頓好吃的,可都這個時間了,我連準備工作都沒有做,“那我先上去了。”我和沈亦霆說了一句,就解開安全帶跑上了樓。


    可沈亦霆也下了車,並且跟著我迴去。


    “你要留下來吃晚飯嗎?”我問。


    沈亦霆不說話,拿起來早晨杜禮送來的袋子,然後進了衛生間。


    時間緊迫,我也沒工夫追著他問,於是就換了身衣服,馬上進了廚房,開始準備做飯。


    不一會兒,沈亦霆也進了廚房。


    我迴頭一看,隻見他一身的家居服,身上還散發著沐浴露的清香,頭發上也沾染著一些小水珠,頗有種沐浴後的休閑之感。


    “你這是做什麽?”


    沈亦霆看了一眼我切的菜,和我說:“我已經通知傭人將飯菜送來,你不要辛苦。”


    “不行,我答應紫安今晚迴來給她做她喜歡的菜。”


    “答應她的時候,你的腳沒有受傷。”沈亦霆說。


    我搖搖頭,說道:“沒事的,早就不疼了。時間過的很快,一會兒就到七點了,我這一個菜也沒有,紫安迴來要餓肚子的,我不能……”


    話說到一半,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怎麽了?”


    我愣了幾秒,隨即放下菜刀,也顧不上迴答沈亦霆,而是直接去了客廳把手機拿了出來,打開微信和短信,都是沒有任何新的消息。


    沈亦霆跟出來,拿過我的手機查看,然後又問:“怎麽了?”


    我一下子坐在了沙發上。


    我說:“昨天,紫安分早中晚給我發現消息,提醒我要按時吃藥。可今天,一條也沒有,而且她和說過,估計今天五點就能到,可現在都快七點了。”


    沈亦霆聽後把手機遞給了我,說:“給她打電話。”


    點點頭,立刻給薛紫安撥了過去,但是顯示的是關機。


    我和沈亦霆聽著電話中那機械的女聲,一遍遍的說著“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直到那聲音變成了忙音。


    氣氛有那麽一絲的凝結。


    渾身一抖,我想到了那照片,那針頭,還有蔣涵的那通電話……


    “噌”的一聲,我站了起來。


    “交給我處理。”沈亦霆立刻說。


    我搖了搖頭,跑到臥室裏去換衣服,一刻我也不能等,我必須立刻找到薛紫安!


    沈亦霆不一會兒跟了過來,說:“外麵在打雷,一會兒便會下雨。你不要出去,我來。”


    “不行!”心急如焚的我馬上拒絕了他,“我現在就要去找她!那些威脅是找我來的,是衝著我的!我不能讓她來承受什麽!”


    沈亦霆上前製止我,說:“你沒有任何頭緒,怎麽找?我已經讓杜禮派人去了她露營的地點,你不要慌張。”


    我抓著開衫的手緊了緊,這件衣服還是薛紫安和我一起去買的。


    她是個好人,是最好的人,是我的朋友,我怎麽這麽沒用!為什麽不好好保護她?


    “我不能等消息,我必須去找她。”我說。


    最終,沈亦霆無奈之下,帶我去了醫院打聽薛紫安那個同學的電話號碼,想看看可不可以先聯係上這個人。


    在去醫院的路上,天已經開始下起了大雨。


    沈亦霆時不時的打量我,而我盯著外麵的雨,不敢去想象薛紫安會遇到什麽事情。


    他伸出手,握住了我的,說:“杜禮讓人去盯著蔣涵了,如果是她,人一定會被救下。”


    我繼續盯著窗外,沒有說話。


    過去的那種感覺席卷了過來,那便是對我好,和我沾上關係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現在是薛紫安,以後就有可能是吳紹先,最後就會是沈亦霆。


    ……


    車子開到了醫院。


    我第一時間衝了進去,找到前麵的導診,那護士見我著急就給我指了指急診的方向。


    我搖頭,詢問她謝醫生是否在醫院裏。


    護士聽後,告訴我:“今天不是謝主任的夜班。”


    我又慌了。


    聯係不上謝醫生,我又怎麽知道薛紫安的那個同學是誰?我那天怎麽沒好好看一眼,為什麽要在一旁無所事事!我應該凡事留心才對的!


    “那你有謝醫生的聯係方式嗎?我有急事找她。”我說。


    “不好意思,這個我們不方便透露。婦產科這邊有別的主任值班,您可以先……”


    “別人不行!”我打斷了護士的話,“我是有事麻煩謝醫生。拜托你了,幫我找……”


    “插播一則消息,有一位薛紫安女士正在大廳內等候自己的校友,請聽到這則消息的同誌盡快趕往大廳,薛女士急等。”


    “都這個時間了,誰開的廣播?”護士嘟囔了一句,“可真是奇怪。”


    我笑了一下,心裏的焦急稍稍緩解了一下,因為這肯定是沈亦霆,他找了工作人員才有了這條消息,要是薛紫安有同學在,他聽到後一定會來大廳。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沈亦霆從廣播室迴來找我,薛紫安也有同學來了。


    是一個有些發胖的男人,戴著副眼鏡,白白淨淨的,“不是紫安嗎?人呢?”


    我趕緊抓不住他,說:“前幾天……我來這裏看病,紫安遇見了一位她的同學,邀請她去露營。現在人聯係不上了,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那人的電話號碼?因為我想你們都是同學,我……”


    “我當然知道,因為就是我組織的露營。”男人說。


    我聽後一愣,腦子也空白了一下,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露營這事確實是我組織的,可是我孩子在出發前一晚發燒了,所以我就給推了。是剩下的三個同學和紫安去的。”男人解釋。


    沈亦霆說:“把這三個人的聯係方式給我們。”


    之後,男人在我反複的遊說之下,得到了電話號碼。


    然而結果卻令人更加擔憂,因為這三個人有兩個無法接通,還有一個是關機,我依舊聯係不上薛紫安。


    恐懼和不安越來越強烈,我在醫院裏無助的呆站著,不知道該怎麽辦。


    沈亦霆過來和我說:“已經有人開車前往露營地點了,或許聯係不上人是因為身處山區信號不強,手機的電量耗盡。原因有很多,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個。不要自己嚇唬自己。”


    “真的嗎?”我問他,心裏就和在火上烤著一般煎熬,“都是我自己嚇唬自己是不是?紫安不會有事的……可是我、我不放心,我該做什麽?我不能這樣幹等著啊。”


    沈亦霆輕輕抱住了我,說道:“等待是個難熬的過程,但是必不可少。我們迴去,也許明天一早一切都迎刃而解。”


    在沈亦霆的強烈要求下,我隻好和他迴了溫悅園。


    坐在沙發上,我無所適從,那種感覺逐漸變成了想知道消息,又怕得到不好的消息,很是矛盾。


    沈亦霆為我熱了牛奶讓我喝下,然後就一直陪著我,而我始終攥著手機,期待著薛紫安來一通電話報個平安,可是手機不曾響過。


    到了最後,我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感覺自己跌入了一個懷抱,沈亦霆抱著我,不知道在我耳邊說了什麽。


    ……


    轉早,我是被一陣敲門聲叫醒的。


    睜開眼睛,我就發現我躺在我床上,更是躺在沈亦霆的懷裏,他抱著我,睡的很安穩。


    我動了動,他也跟著醒了,慵懶迷蒙的樣子顯得很性感,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問了句:“不睡了?”


    我坐起來去看鍾表,六點剛過。


    張嘴剛要說什麽,門外再次轉來敲門聲,我呢喃一句:“是誰啊?”


    從床上下來,我穿上鞋去開門,身後的沈亦霆也起來了,說:“我來。”


    我和沈亦霆一同出了臥室,門口的敲門聲越來越急,我趕緊開了門。


    一看門,我就是一驚,是薛紫安!


    她也是驚了一下,張大著嘴,眼珠在我和沈亦霆之間來迴轉動,“我天啊!我才離開這麽兩天,這進展神速啊!”


    我沒理會薛紫安口中的調侃,衝過去抱住了她,哭著說:“你哪兒去了!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


    我們三人去了客廳。


    薛紫安說露營的地方下起了大雨,所以他們幾個人決定趕緊離開,可是誰知道半路上車子出了問題,幾個人就找了村子想要借助,但村子的人比較封閉,不願意接納他們,所以他們最後實在沒辦法,就隻能在車子裏等救援,手機沒電的沒電,沒信號的沒信號,然後今天淩晨的時候,居然遇到了杜禮派去的人,大家這就提早迴來了,不然等救援來了,恐怕要到下午。


    “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小題大做了。”我說著,但心裏終於是踏踏實實的鬆了口氣。


    沈亦霆攬住我的肩膀,輕聲說了句:“沒事了。”


    我點頭,看向沈亦霆笑了笑,要不是他在我身邊,我肯定像個沒頭蒼蠅一樣急的亂轉,雖然心裏感激,可我還是責備他:“你是不是淩晨就知道了,怎麽不告訴我?”


    “你睡著了。”沈亦霆簡單明了的迴答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後知後覺的才意識到我們這是同床共枕睡了一夜……還有我身上這睡衣是怎麽來的?


    臉“騰”一下就紅了。


    “沈總啊,你這效率真的是一般人比不了。沒想這麽快就……”薛紫安笑的別提多賊了。


    我趕緊過去捂住她的嘴,說:“你別胡說!你害我擔心了一晚上,這事可沒完!”


    薛紫安把我的手扒拉了下來,笑著說:“我現在應該是沈總的恩人,你能把我怎麽樣?”


    “你!你就是叛徒!”我生氣的說。


    而身後的沈亦霆居然一本正經的對薛紫安說了句:“我欠你個人情。”


    “沒事,沈總記得就行。以後我向你討迴來便是。”薛紫安說。


    沈亦霆點頭。


    我現在懂了,薛紫安上次吃飯時,為什麽好端端突然說自己要在外麵住一夜,特意提出我一個人要小心,她根本就是在提醒沈亦霆這是個機會。


    這兩個人簡直就是“狼狽為奸”!


    ……


    半個小時後,杜禮來了。


    和沈亦霆匯報薛紫安的事真的是意外,不是有人背後搗鬼,然後又說上午有個重要會議需要沈亦霆出席。


    沈亦霆聽完這些之後,和我們用了早餐,然後換好衣服就同杜禮離開了。


    薛紫安看沈亦霆在這裏連衣服都有,衝著我直挑眉毛,那樣子真的是“叛徒”的嘴臉。


    等沈亦霆徹底離開之後,薛紫安的話匣子就打開了。


    “這沈亦霆真是上道啊!這麽一個功夫,人都住進來了。這要不了幾天,是不是就是日夜不分離了?”


    我“嗬嗬”的皮笑肉不笑,和她說:“他這麽上道,還不是有你這麽個好師父?”


    “不敢當啊,我也就是騰個地兒而已。”薛紫安說的理直氣壯。


    “薛紫安!”我咬牙切齒的喊了她一聲。


    她趕緊躺在沙發上,說:“好累啊,昨晚沒睡好。現在我要歇歇。”


    我看她又是耍賴皮,本來想繼續說她,可一張口,那些話又都給咽了迴去。


    這次的事,是一場虛驚不假,但也是給我實實在在提了個醒,我身邊的人都有可能會成為別人的目標。


    我走到沙發那裏坐下,說:“紫安,我和你說件事。”


    薛紫安睜開眼睛,看到我一臉的嚴肅,就坐了起來,衝我點點頭。


    我醞釀了一會兒,就把她的那張圖片,以及那個針頭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了薛紫安。


    她聽了之後,許久未曾說話。


    我心裏很自責,隻能說一聲:“對不起。”


    薛紫安搖搖頭,告訴我:“那件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改變不了。我一直沒和你說,我的導師這次見了我之後,一直讓我去醫院工作,她和我說醫生就是給人治病,哪裏需要想這想那的。”


    “那你是怎麽想的?”我問。


    她歎了口氣,然後說:“也許我導師說的很對,醫生要考慮的就是救人,別的都沒有用。”


    “紫安,其實我也覺得你應該再做醫生,不要因為以前的不愉快和傷害就放棄你這麽崇高的使命。”


    “我會好好考慮的。”她點了點頭,“等你這邊穩妥一些,說不定我真的會找些事情做。”


    ……


    我們兩個說完這些之後,薛紫安就迴去了,說洗個澡休息一下,中午的時候過來吃飯。


    她也離開之後,房間變得空蕩蕩的。


    我一個人迴到臥室,看見沈亦霆留下的袋子,裏麵還有他的家居服。


    其實,薛紫安看起來嘻嘻哈哈的,像是故意逗我,實際上她為我和沈亦霆製造這些機會,都是她的用心良苦。


    她是個通透且明白事理的人,對於我和沈亦霆之間的種種,她理解的應該很透徹。既然如此,她也該明白我和沈亦霆終究走不到最後,為什麽還要這樣把我們往一起推呢?


    不知怎麽的,我又驀然想起了那日墓地裏,沈亦霆對我說過的話,可以說是字字烙印心頭。


    伸手打開抽屜,我看著裏麵的紫薔薇項鏈靜靜的躺在盒子裏,就像是在等待,也像是在等人采摘。


    沈亦霆。


    想起這個名字,我就覺得心裏很燙。


    ……


    快到中午的時候,我準備好了三菜一湯,然後就想叫薛紫安過來吃飯。


    剛洗好手,脫下圍裙,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來了。”我應了一聲,“你這次時間掐的又很準。”我笑著打開了門。


    可站在門口的人卻不是薛紫安,而是葉清瑜身邊的那個女人。


    她見到我之後,微微點頭,說道:“我奉夫人之命,特來請陸小姐一聚。”


    “我應該和沈夫人沒什麽好說的。”我迴答道。


    女人笑笑,又說:“陸小姐應該明白,有的談就是有轉機,不談了的話,就是直接采取行動。”


    我眉頭一皺,聽得出來她話中的威脅之意,“我以為上次的談話,沈夫人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


    “可是陸小姐依舊是不為所動。”女人說著,就意味深長的往裏麵看了一眼。


    我動了下身體遮擋,但心裏已經猜得葉清瑜想來是知道沈亦霆在我這裏連續過夜了。


    女人收迴目光,然後從包裏掏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我,上麵寫著:於霞。


    “這上麵有我的聯係方式,陸小姐想通了就給我打電話。我派車子接你。”於霞說完就轉身要離開。


    攥著名片的手一緊,我說:“不必這麽麻煩,告訴我時間和地點,我自己過去。”


    於霞一笑。


    ……


    下午四點整,我到達了葉清瑜約定的地點。


    我明白,來這裏,見這個人,要承受的就是她的諷刺和冷言,可是她要我來,也就如同於霞所說那般,是有的可談。


    薛紫安的事情這才結束沒有半天,我不想給自己樹敵,更想清楚了解對方的舉動,所以這一趟,還是該來的。


    我在侍者的引領下,來到了一處雅間。


    推開門,濃醇的咖啡香飄了出來,葉清瑜正在那裏親自研磨咖啡。


    見我來了之後,她微笑一下,說道:“時間剛好,你的咖啡要加糖嗎?”


    我走過去,坐在了她的對麵,說:“謝謝沈夫人的好意。我不太喜歡喝咖啡,有杯白水就好。”


    葉清瑜沒說什麽,給自己弄了杯咖啡之後,就也坐到了我的對麵。


    “上次是我的誠意不夠。”說著,她把手邊的一張紙推到了我的麵前。


    我一看,是張支票,有整整五百萬,“我這麽值錢。”


    葉清瑜品了口咖啡,說道:“有時候錢能解決的事情就不叫事情。”


    “我不要錢。”我說的平淡,卻有力。


    葉清瑜愣了一下,放下咖啡杯,又說:“還有什麽比把錢握在手裏更可靠?”


    她的這一句反問,不知道怎麽的就讓我想起了沈良倫,或許是之前陳露影和我說了不少他們的事情吧。


    我看著葉清瑜眼中的清明,也把她剛才的話聽得真切,我忽然覺得沈良倫這個人,可能挺悲哀的。他深愛葉清瑜,卻可能想不到葉清瑜喜歡更為實際的東西,比如權力,比如金錢。


    這大概也就是:不是不愛,卻不是最愛。


    “有了這筆錢,你找一個二線城市,可以過上富足的生活。然後找個好人嫁了,一切都會圓滿。”葉清瑜又說。


    我說:“同樣,謝謝您的好意。”


    “這話就是拒絕了。”葉清瑜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沒順著她的話說,而是起身,說道:“如果您今天隻是想要給我這張支票的話,我的意思很明確。那麽就先告辭了。”


    “你知道亦霆是什麽樣的人嗎?”葉清瑜忽然問道。


    不等我的反應,她就繼續說:“他連自己的二叔都囚禁!那可是他的親人,為數不多的親人……”


    葉清瑜提到沈良倫,神情出現了一絲傷感。


    我愣了一下,心想難道剛才是我想的偏激了?畢竟我沒親身經曆過他們之間的事情,又怎麽能斷定孰是孰非?


    眼前的葉清瑜分明是在乎沈良倫的。


    見我不說話,葉清瑜站了起來,說道:“他二叔心髒不好,他奪了他的權力不說,還讓他受罪!我迴來這麽久,一直不知道他在哪裏,連探望一下都不可以。”說這話時,葉清瑜的眸光有些閃動。


    我看在眼中,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對於沈良倫的事情,我也是一概不知啊。


    葉清瑜見我還是不語,快速看了我一眼,又說:“我和你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亦霆對於感情絕對不是百分之百的投入……如果你是為了那高不可攀的愛情,完全沒有必要放棄眼前的既得利益。”


    兜兜轉轉,原來想說的是這個。


    我看著葉清瑜,說道:“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耽誤您的時間了。”說完,我就快步走到了門口。


    伸手去推門的時候,葉清瑜的聲音再次傳來。


    她說:“再過不久就是沈氏一年一度的周年慶,我邀請你參加。”


    我的手一頓,沒有迴答。


    葉清瑜又說:“等你見識了真正的上流社會,你或許就會自動選擇退出。因為你會體會到什麽叫做格格不入。”她停頓了一下,輕笑一聲,然後接著說:“也叫做配不上。”


    ……


    離開之後,我走去車站等公交車。


    對於葉清瑜剛才的話,我算是多了些免疫,可終究做不到無動於衷,心裏多多少少是不痛快的。


    我很想反駁她配得上與配不上在感情麵前是其次的,可這樣的話,連我都覺得天真。門當戶對不代表全部,卻還是能過代表大多數的。


    我徒自想著,看見公交車來了,有些落寞的上了車。


    路上,手機震動了好幾次,我都沒有接,隻是呆呆的看著窗外不停倒退的風景,渴望著讓心也可以像這風一樣自由。


    可為情所困,到底是禁錮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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