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開頭,是從一艘船開始的。他諾一握爪子,大聲道:“我知道,這個故事名字叫漂洋過海來愛你。”“閉嘴!”碧煙無情地打斷他的發言,啞著嗓子繼續說了下去。小白傘百無聊賴地在紅杉樹的樹冠之間穿梭,拿傘尖戳掉不少新葉。它飄來蕩去,開始和落葉賽跑,從樹冠衝到地麵,又忽的一下飛上天。中途又趁機盜了一隻無名小鬆鼠的倉庫,好不容易熬過冬天的橡果滾落一地。又過了不知多久,小白傘終於無事可做,耐不住寂寞,俯衝下去,找到擱著海獺的那一層,卻在枝椏間找到一隻哭成一團的、抖動得像髒毛線球一樣的他諾。那隻綠鳥兒早已不知去向。小白傘怔怔地飄在原地,焦慮地轉了一個圈兒,然後砰地一聲撐開傘麵。它倒掛著來到他諾身旁,堅硬的傘柄忽然變成彈簧,像一隻手臂靈巧地彎曲著,將小海獺撥到傘碗裏。然後,小白傘托著小海獺,來迴輕輕晃動,有如一隻巨大的搖籃,又像一方小舟。擔驚受怕一整天,又聽了一個漫長的故事,小海獺哭累了,抱著尾巴蜷縮著身體,在白傘的搖籃裏睡了過去,在夢裏打著嗝。白日是那樣的短暫,日頭一頓一頓地往下墜,天地由白轉黑。睡著的小海獺忘記了眩暈的高空,忘記了冰涼的漂流,晃晃悠悠,悠悠晃晃,飄過冒著煙氣的百葉林,在波光粼粼的紅久河上落下一粒小小的倒影,變成第二輪月亮。這個白色的小小的影子,慢慢地、慢慢地從水麵消失,忽的又從濃厚的密雲裏浮現,像一枚梨花瓣,乘著月光和清風,劃過天際,最後落在羅家的院子裏。院子裏有一棵梨花樹,樹下亮著一掌燈,燈下站著一個人。這隻小小的影子,融入在一片潔白之中,終於不見了。第二天,他諾揉著眼睛醒過來,四肢和尾巴都是軟的。真奇怪,他覺得自己暈船了。咦?我怎麽變成毛毛了?作為一隻成年海獺,居然還控製不住自己的形態,這個認知讓他諾覺得有幾分羞愧。他掙紮著將自己折疊起來,癱坐著,努力迴憶著昨天的事情,腦袋裏還是昏昏沉沉的。下意識伸出爪子揉了揉肚皮,爪子間黏黏糊糊的。他諾站起來,用力彎腰,湊近肚皮看去,不知道是誰這麽壞,在他肚皮的毛毛上畫畫。又似乎不是畫。他諾眯著眼睛辨認著。這個低頭彎腰的姿勢很累獺。他諾頭暈目眩,幾乎折斷了腰,這才辨認出來,他肚皮上的確實不是畫,而是一個字。有人在他的肚皮上寫了一個大大的“笨”字,實在是太壞了。他諾舔了舔爪子。嗯,又香又甜,果然是巧克力醬。他直起身來,眨眨眼睛,忽然意識到,他可以嚐到味道了!他諾衝出門去,開心地找小老板要早飯。“昨天的巧克力豆可以做早飯的。”他眼巴巴地看著羅饗。羅饗在癱在躺椅上曬太陽,聞言,隻瞥了他諾一眼,懶懶地迴道:“早飯不是在你自己的肚皮上?”昨天還裝滿了巧克力的玻璃罐子此刻是空的,空氣裏隻留下一絲若有似無的甜香。他諾隻好唉聲歎氣地端著肚子,拿清水把“早飯”洗了。隻可惜,肚皮濕了不好幹。他諾爬上梨樹,將自己掛在樹枝上,和小老板的棉花被一起,晾曬了大半天。等我曬好了,我要把那個故事說給小老板聽。他諾這樣想著,蹬著後腿將自己翻了一個麵,軟趴趴地繼續曬著。老劉頭從門前經過,笑著和羅饗打了聲招唿,又詫異問道,樹上掛著的那是什麽東西?羅饗迴道,我們家養的狗。哦,養狗了啊,養狗好啊。看著挺肥的,還是條土狗的吧,土狗好啊,土狗聰明,還能看家呢。你這狗叫啥名啊?塔吉鍋燜笨蛋1。老劉頭背著手走開,一邊悶頭走一邊嘀咕,咋給狗取個雞蛋名兒呢?還是個土雞蛋。土雞蛋有營養啊,我也得上菜市場買點去。——親愛的哥哥,你好。巧克力我收到了,謝謝你!味道很好,我很喜歡,就是有點黏毛,而且不好洗。隨附一張我新拍的自拍,比上一個冬天,我掉了一些毛,所以看起來瘦了些,請不要擔心。另外,關於養貓咪,謝謝你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的。祝你一切順利。爪子敬上。想你且永遠愛你的諾諾。※※※※※※※※※※※※※※※※※※※※1笨雞蛋=土雞蛋我滾迴來來更新了,十萬個歉意,感恩大家!第55章 漂洋過海來愛你曬好毛毛後,他諾心滿意足。他是隻藏不住事兒的海獺,還未來得及化作人形,就忍不住想將碧煙的故事分享給小老板。身為海獺,盡管已經成精多年,他諾仍舊不太習慣隻用兩隻後肢在陸地上直立行走。他雖然跑得很用力,但其實速度並不快,拚命劃動著粗長的毛尾巴以保持身體平衡,唿哧唿哧地穿過院落,往羅饗所在的廳堂跑去。跑到一半,他諾忽然定住了,渾身的毛發蹭的豎起。他猛地想起一件事來:自己似乎從未告訴過小老板自己的真身,更未以原型的姿態出現在對方的麵前過。雖然作為毛春城大羅雜貨鋪的傳人,羅饗必定不是一般的人類,對於動物成精應該司空見慣。但他諾說不好小老板的見識有多廣,萬一他是個膽小的,從未見過成精後的海獺,一不小心嚇死了怎麽辦?這個問題太嚴重了。他諾著急得原地轉了一個圈,用兩隻前爪用力揉搓了一把毛絨絨的臉頰,像一隻幼稚那般,啾唔啾唔,發出清亮的哀鳴聲。不知是否因為聽見院子裏的動靜,原本癱坐在竹椅上的羅饗忽然起身,走至院內,來到小海獺的跟前,垂眉顰蹙,一臉不解地看著他諾。他諾渾身彈跳起來,驚慌地後退兩步,似乎把持不住拔腿就要跑。轉念一想,說不定小老板已經見過他的真身,畢竟他之前絲毫沒有考慮到露餡這個問題,在烤太陽的時候也毫無遮掩。小老板既然沒有開口詢問,那麽極有可能——他並不認識海獺!對方見識短淺這就好辦了。他諾定下心來,自信地挺起胸脯,輕唿一口氣,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正常地同羅饗問了一聲好。見他無事,羅饗也失去興趣,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打算轉身迴屋。他諾小跑兩步攆上去,好奇地問道:“你不奇怪我現在的樣子嗎?”“有什麽好奇怪的?”羅饗奇怪道。他諾轉了轉兩隻黑豆豆,道:“你不要害怕哦,其實我是一隻狗狗。你看,我有這麽多毛毛。狗狗成精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我們對人類很友好的。”雖然他諾極不想盜用他狗的身份,但是狗狗畢竟是人類熟悉的物種,聽起來比海獺更具親切感。要知道,大多數人類連海獺和水獺都分辨不清呢。如果是狗狗成精了,普通人類應該會更好接受吧。他雖然也考慮過貓咪的身份,但是和他一樣壯碩的貓咪恐怕不多見呢。他諾有些哀傷地想到,偷偷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肉。說實話,他長得並不胖,隻是毛比較多而已。羅饗再次看向他諾,眉眼糾結在一處,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古怪。他諾以為他害怕了,連忙繼續安慰道:“我知道這有點突然,但是你放心,我是一條好狗狗,成精修人之後也一直遵紀守法,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說到這,他低下頭,小聲道歉,“真對不起,我本來應該早點告訴你的。”羅饗安靜地聽了半天,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氣來,問道:“你以前是怎麽通過成精資格證書考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