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見到這女子時便覺得麵熟,可他卻清楚地知道自己分明沒見過這個女子,直到她為了摘桂花抬起了手,露出了手臂,戴好桂花後又不勝嬌意地問了自己話。相似的動作,相似的神情,終於讓林巉從快要被遺忘的記憶角落中想起了她。他的確是見過她,但卻不是麵對麵,而是在窺天境中。十方妖會時,複玄怕他一個人無趣,曾給了他可窺外界的窺天境。他在窺天境上看見了各方妖族,看見了複玄,也看到了白狐族派出的呈送賀禮的族女樂信。原本忘了還好,如今一記起來更是種種細節都浮現了出來。當時她也是這樣看著複玄的,不對,還要更含羞,衣衫也穿得更輕薄,雙手舉禮過頭時袖擺都滑落到了手肘處。明明晃晃勾引複玄之狀。很白嗎?林巉想了想,好像的確挺白的。他又看了看那張臉,須臾後又移開了眼,想著,不過有幾分姿色而已。雖這樣想著,可林巉還是不由得有些氣悶。他依舊不動聲色,默默間隻是將一雙眉皺了起來,指尖輕叩桌麵的頻率也快了些許。她為何在這裏?難不成還賊心不死,還想著去勾著那狼崽子來個夜半佳人月下幽會?“十方妖會早已結束,你來妖殿做甚?”林巉問道。“真君不是說,尊主的就是你的嗎?”樂信笑了笑,對著林巉道。她眼中掠過一絲刺眼的寒芒,“不知這一族血債,真君又是否能替他抗一抗呢?”血債?什麽血債?林巉不解地皺了皺眉。“真君還不知?”她從齒縫中擠出一絲冷笑:“你的徒弟,你這人界正派名士教出來的徒弟,幾乎趕盡殺絕地斬盡了我白狐一族,東域流血成海。”“一族血債,真君說,他該如何還呢?”一直輕叩桌麵的指尖驀地停在了空中。林巉的氣息都停了一瞬。這幾日他一直都在追問複玄如何處理的白狐族,可複玄卻從來不答,每次隻笑著將話引到別處去。複玄的態度雖讓林巉心懸,但他還是相信複玄是有分寸的。現在看來,他有個鬼分寸!林巉收迴了自己的手,神色淡漠間手卻在寬大的袖袍中緊捏成拳。俄爾,他抬眼看向麵前的樂信,一雙眼黑沉得嚇人。“若說一族血仇,當年白狐族攻上煞狼族使得煞狼族死傷無數,內裏大亂,如今過了二十多年,那妖殿高梯的血都還未淡去。”“族女覺得這筆血債又該如何相算?”他不知道複玄為何會這樣做,他現在甚至恨不得直接出現在複玄麵前劈頭蓋臉地罵他一頓,可是如今在沒有得到複玄的解釋以及這個來者不善之人的麵前,他可容不得旁人來對自己那糟心徒弟咄咄相逼。樂信未想到林巉不僅沒有心神大亂,還能將迴自己一軍,她看著林巉,忽然笑了笑。隻是笑意有些冷。“事到如今真君還在為他說話,還覺得他不是暴虐肆殺之人嗎?”林巉眼中的神色卻比她更冷,一道劍光隨著他落下的言語劈在樂信腳邊,裂開一道猙獰的石痕。“本君的徒弟如何,還容不得你來置喙。”“你何來此本君也不感興趣,左右直接擒了,總會知道的。”雖有烏靈蠱在身,林巉不敢大動靈力,可隨意三分力,已足以擒住麵前的這個不速之客。樂信被林巉周身一瞬蕩開的浩蕩靈力壓迫得一動不能動,她保持著這個站姿,沒有直接跪倒在地便已經用了她所有的力氣。“真君……莫要急著擒我。”樂信額間冒出的汗浸濕了她的鬢角。“真君不是一直認為尊主純良無垢嗎?樂信有些東西要給真君看看,真君可敢隨樂信去個地方?”林巉漠然地看著她,仿佛在看空中一粒漂浮的再普通不過的塵埃。“本君為何要隨你去?”“本君徒弟本就不是純良無垢之人,如今既身居高位,群狼環伺下殺伐果決方為正策。若他真是純良無垢的性子,不還得被爾等活活吃了。”“族女還是省點力氣,等著我徒弟迴來再說吧。”“真君真是能言善辯。”樂信扛著如山的威壓,勉力地笑了笑。“若是石九呢?若是妾知曉石九的下落,真君不想去見見石九,不想知道自己身上烏靈蠱的解法嗎?”林巉微微一怔。“還是說真君還想著等尊主親口跟您說?”樂信揚了揚唇角:“可尊主打算告訴您嗎?”林巉沉下了神色,他看著樂信,可樂信始終對他揚著笑意。猶如誌在必得的挑釁。他的確曾經問過複玄烏靈蠱的解法,複玄卻從未答過,可樂信又是如何知曉的?她又是如何知曉自己身中烏靈蠱?她又想讓自己去看什麽?單單隻是石九嗎?“真君去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