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入了地牢,地牢內極其昏暗,每距離沒多遠便有一個燭台,上麵點著蠟燭,地牢內還彌漫著血的腥臭味。


    官差們忍不住皺起鼻子來,越往深處走血腥味越濃,當頭的官差已經用袖子捂住了鼻子,悶聲道:“這裏多久不曾打掃過了?”這血的味道也太重了,讓他有種作嘔的欲望。


    朗雲聞言迴頭看了他一眼,笑得極其和善,“每日都有人打掃,隻不過我們戰國侯府審訊犯人時自有一套手法,所以出血量也稍微大一些。”


    當頭的官差:“……”這能叫出血量稍微大一些?他身上忍不住起了一粒粒的雞皮疙瘩。


    大多數牢裏都是空空如也,走到盡頭也不過隻看到三個囚犯,都麵朝裏躺著,也不知是醒著還是睡著。


    盡頭的一個刑架上綁著一個犯人,犯人頭發散亂,臉上髒汙一片,身上掛著件染血的衣服,衣服已成條狀,肌膚裸露在外,幾乎沒有一處完好,處處都是鞭傷。


    那人似是聽見動靜,慢慢睜開眼來,往朗雲這邊看來,隨即‘呸’了一聲,並對朗雲啐了口帶著血水的唾沫。


    朗雲笑眯眯的走上前,拿起桌邊的一根長鞭,用力揮了過去,隻聽‘啪’的一聲悶響,那是皮開肉綻的聲音。


    被綁在刑架上的男人眼睛猛地瞪大,隨即頭一歪,徹底暈了過去,可想而知朗雲方才那一鞭子揮得有多重。


    朗雲將鞭子放下,轉身看向那些官差,笑容無害而溫柔,“我們可以出去了嗎?”


    官差們看見方才那一幕,隻覺得自己身上的肉都跟著疼了下,又瞧見朗雲臉上的無害至極的笑容,下意識咽了口唾沫,趕緊點了點頭。


    朗雲將眾人送出府後又重新迴了地牢,此時原先被綁在刑架上的犯人已經被放了下來,此刻臉上的血汙已被洗淨,正坐於桌邊喝茶,他正是當朝皇上文帝。


    文帝見朗雲過來了,這才將茶杯放下,問道:“方才那批人是專程過來尋朕的?”


    朗雲點了點頭,“皇上,您可曾受傷?”


    文帝搖了搖頭,“一點皮外傷罷了,不礙事,你方才那一鞭的力道控製得極好。”


    朗雲道:“請皇上隨屬下出去上藥。”


    文帝點了點頭,一邊隨他往外走一邊問道:“你家主子雖被朕降了官職,但朗鷹依舊是朝中一品大員,這一品大員的府宅能這麽輕易的被搜查?”


    朗雲解釋道:“今日一大早,主子和老爺都已經被太子殿下召喚進宮了,想來其他大臣也是如此,且現下宮門那邊已經被禁衛軍封鎖了,這些官差也是趁著這些朝中大員都不在府裏的時候過來搜查,至於今日宮內究竟發生了何事,還要等我的弟弟朗白迴來才會知曉。”


    文帝訝異道:“朗白?”


    朗雲點了點頭,“我家主子並不曾進宮,而是由我的弟弟朗白假扮成他進宮。”


    文帝不由得挑了挑眉,心想,這朗漠清的膽子當真是越來越大了,他忍不住懷疑,平日裏來上朝的那個他不會也是由他的屬下假扮的吧?


    朗雲似是看穿了文帝的心思,笑道:“請皇上放心,今日的情況比較特殊。”


    文帝咳了聲,待在戰國侯府的這幾日,他越發體會到這朗漠清手下能人頗多,尤其是這個朗雲。


    正午剛過,朗鷹和朗白終於從宮裏迴來了。


    等到朗鷹瞧見站在自家正廳的文帝時,臉上訝異的表情怎麽掩都掩不住,他看了看自家兒子又看了看朗雲,問道:“這……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文帝也是這時才知曉朗漠清竟然不曾將他帶進府的事告訴他的父親,朗雲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朗鷹聽罷震驚至極,剛準備開口,又一個朗漠清從正廳外走了進來,走在他旁邊的是楚梓芸。


    這下,朗鷹因為太過震驚臉上反而變成了麵無表情,而站在他身旁的朗白則直接撕下了臉上偽裝的麵具。


    朗鷹:“……”難怪今日總覺得自家兒子有哪裏不對勁兒!


    朗漠清走到正廳,直接開口問道:“父親,今日太子殿下尋您入宮究竟所為何事?”


    朗鷹震驚過後臉色沉了下來,他道:“事情麻煩了,因為我在宮裏也見到了一個‘重傷’的文帝。”


    話音剛落,文帝的臉便徹底沉了下來,此前,朗漠清和自己說過的話以及自己的親眼所見快速的在他腦海裏過了一遍,他的心往下沉得厲害。


    朗漠清皺了皺眉,“父親,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朗鷹便將在宮裏發生的事全都說了一遍,朗漠清聽罷,沒出聲。


    楚梓芸抬手摸了摸鼻子,心想,現下雖然救了文帝,可太子卻占了上風,若是沒有證明皇上身份的物件兒,那宮裏的那位就是真正的皇上,且隻要那位一死,太子便可名正言順的繼位。


    想到這,她掃了眼眾人的臉色,見他們臉色都變得極為難看,看來,他們是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


    片刻後,朗漠清開了口,“丫頭,我想我們需要見你師父一麵?”


    楚梓芸點了點頭,唯今之計隻有先保住宮裏那位的性命了,“那我們晚上去王府?”


    朗漠清‘嗯’了聲。


    文帝道:“我也去。”


    楚梓芸聽了這話愣了下,忽然笑道:“我倒是有個法子。”


    朗漠清挑了挑眉,“你說說看。”


    楚梓芸便將自己的主意說了一遍。


    眾人聽罷點了點頭,“可行,且王禦醫王益絕對能辦到。”


    用過晚飯,朗漠清、楚梓芸和文帝一塊兒去了王府,到了王府的時候,王益還不曾從宮裏迴來,裘錦和邢承席都在。


    邢承席已經有好一陣子不曾見過楚梓芸,這次見了眼睛直往她肚子上瞄。


    楚梓芸被他看得渾身毛毛的,忍無可忍道:“有什麽好看的?沒見過懷孕的人啊?虧你還是個大夫!”


    邢承席聳了聳肩,“我自然見過,不過這事落到你頭上便不一樣了,至少我不曾見過肚子大了的師妹你啊!”


    楚梓芸:“……”這話怎麽聽怎麽覺得奇怪,可偏偏自己找不到反駁的話來。


    裘錦道:“你今日來尋師父是有什麽要事嗎?我聽聞宮裏皇上受了重傷,師父怕是要很晚才會迴來,或者今晚也許不會迴來,要不,等師父迴來了,我讓府上的丫鬟去尋你,你現在有了身孕,還是早些迴去休息吧。”


    楚梓芸臉上的笑容微斂,“不行,我今日一定要等到師父,這次的事很重要。”


    裘錦沒有再勸,也不曾開口問是什麽事,隻道:“你在王府的院子平日裏還有丫鬟收拾著,若是師父還未迴來,你困了,便去那院子裏的主屋睡吧。”


    楚梓芸笑著點了點頭。


    一行人說了會子別的話,其實也隻有邢承席和楚梓芸在說話,其餘幾人都極少開口。


    說了沒多久,楚梓芸忍不住抬手打了個哈欠,她這段日子確實極容易犯困。


    朗漠清道:“丫頭,我送你去睡覺。”


    楚梓芸沒有拒絕,點了點頭。


    等到翌日她醒過來的時候,才知道王益是昨天半夜才迴來的,且王益和師兄們都已經知曉了文帝的事。


    用過早飯,文帝扮作王益的大徒弟裘錦隨王益入了宮。


    進了皇上的寢殿,文帝一眼便瞧見趴在床邊睡覺的男人,他心下微暖的同時又忍不住一酸。


    二人的腳步聲不重,可還是將趴在床邊睡覺的齊璽墨給驚醒了,齊璽墨抬起頭來,看了二人一眼,隨後轉了兩下脖子,並抬手揉了揉才站起身來,“王禦醫你來了,他還不曾醒。”


    王益點了點頭,走上前去看了看。


    看完後他忽然對守在裏麵的幾個太監宮女道:“你們都出去,我有幾句話想要和景王說。”


    幾個太監宮女相互對視一眼,王公公道:“是。”繼而對那幾個人道:“都隨咱家出去吧。”


    等所有人都出去後,文帝忽然走上前道:“璽墨。”


    齊璽墨皺了皺眉,心想,他雖和這王益的大徒弟見過麵,可彼此的關係還不曾到這般親厚的地步,和陌生人沒什麽差別,但這裘錦的聲音似是有些奇怪,和他的年齡不符,顯得有些滄桑。


    下一刻,便聽那‘裘錦’道:“朕是你的父皇啊。”


    齊璽墨猛地睜大眼,訝異不過一瞬便道:“父皇,您……您怎麽進宮了?”


    文帝道:“現下暫且沒時間和你解釋,這次你做的很好,這期間發生的所有的事情,朕都知道了。”


    言罷,他便將臉上的偽裝撕了下來,而王益也將躺在床上的‘文帝’扶了起來,文帝將身上的衣袍脫了下來。


    這時候,不用他們多言,齊璽墨也明白了他們究竟要做什麽,趕緊將外袍接了過去,給另一個‘文帝’穿上,並為他貼好偽裝。


    待文帝躺到床上後,齊璽墨才皺著眉道:“可他現下還未醒,他要怎麽走出去呢?”


    王益道:“還得煩勞景王幫我一個忙,將他一起扶出去,若是遇上太子一行人問起緣由,我自有辦法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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