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一大一小的蠱蟲落於楚梓芸的肌膚上,沒入她的肌膚裏,隻是奇怪的事,那肌膚上被蠱蟲鑽出來的一個不大的洞很快便消失不見。


    兩隻蠱蟲入了內,楚梓芸忍不住瞪大眼,額角青筋暴起,臉色有一瞬間呈現出了青白,臉上、身上開始大量出汗。


    丫鬟趕緊用帕子替她擦拭臉上的汗水,裘錦取出別在腰間的笛子,送到嘴邊開始吹起來。


    楚梓芸隻覺身體痛到極致,當真是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直至吹了有大半個時辰,裘錦才停了下來,此刻,他臉色也有些難看,臉上全是汗,這既要消滅師妹體內的子蠱,又要讓蠱蟲與她體內原本的血液相抵抗,著實廢了他不少功夫。


    楚梓芸已經疼得暈了過去,裘錦拿掉塞在她嘴裏的布巾,與邢承席一塊出了屋子。


    此刻,朗漠清也等在屋外,其實這幾夜,他都會過來守著楚梓芸,隻不過楚梓芸並不知曉。


    二人剛一出來,朗漠清便攔在王益之前趕了過去,問道:“她……怎麽樣了?”聲音繃得有些緊,可以聽出他特別的緊張。


    裘錦勾了勾唇,“放心吧,這本就是我的看家本事,又怎麽可能出錯?”頓了下,他又道:“不過現在還不算結束,我隻希望,朗世子不要被師妹踢出門才是。”


    朗漠清沒說話,過得片刻他才道:“我能進去看看她嗎?”


    裘錦‘嗯’了聲,“可以。”


    朗漠清抬腳便進了屋,他進去的時候那丫鬟正準備用熱水替楚梓芸擦身,再給她重新換一件幹燥的裏衣。


    朗漠清看了她一眼,道:“我來吧。”


    那丫鬟:“……”她臉忍不住有點發紅,遲疑道:“這不大好吧。”她自然也認出了麵前俊美如天神一般的男人就是戰國侯府的世子,雖說姑娘已與他有了親事,但這般親密還是不大好。


    朗漠清眼神冷了下來,但到底沒有為難這個丫鬟,隻又重複了一遍,“我來。”


    丫鬟不敢再多說什麽,將手中的毛巾搭在臉盆旁,便和另一個丫鬟出了屋子,二人的臉都忍不住有點紅。


    朗漠清坐到床榻旁,抬手將被汗打濕覆在楚梓芸臉頰上的頭發擼到了她的腦後,手摸向她被鮮血染紅的唇瓣,剛碰了下,楚梓芸眉頭便是一蹙,他趕緊收迴手來,眼裏俱是疼惜之色。


    他站起身,將毛巾浸濕,擰幹,開始替楚梓芸擦臉、擦手,擦完後,他坐在床榻邊又看了她片刻,隨後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親親落下一吻,這才站起身來。


    出了屋,王益等人已經走了,但那兩個丫鬟還侯在屋外,朗漠清道:“進去替你家姑娘擦身吧。”


    兩個丫鬟愣了下,隨後趕緊點了點頭,她們低下頭來,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她們想多了。


    行宮內,蔣重聞並不曾睡下,因為鄧鴻儒說今夜便是那丫頭情蠱發作之時,想來就算是東龍國的首席禦醫,也瞧不出丫頭疼痛的原因,但以那些人的聰明,不會想不到自己,到時定然會帶著丫頭來尋他。


    也的確如鄧鴻儒所說,體內的母蠱確實能感受子蠱,他雖感受不到痛意,卻也能知曉那丫頭現在定然不好受,可奇怪的是,不過一個時辰未到,他便什麽都感覺不到了,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鄧鴻儒瞧見了他臉上的神情變化,“太子殿下,怎麽了?”


    蔣重聞道:“我感受不到了。”


    鄧鴻儒皺起眉來,斬釘截鐵道:“這不可能,情蠱發作至少要兩個時辰以上,這才一個時辰未到,太子殿下,您再感受感受。”


    蔣重聞眉頭皺得越發厲害,過得片刻他搖了搖頭,“沒有,我什麽都感受不到,不會出什麽事吧?”


    鄧鴻儒臉上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難不成這京城中也有他們苗疆一族的人,可苗疆一族也不是人人都有本事能解開這情蠱的,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他道:“太子殿下,您放心,理應不會出什麽事。”


    蔣重聞聽了這話眉頭卻未鬆開,依舊緊緊的皺著,“那為何我方才還能感覺到那丫頭似是痛苦至極,可現在卻什麽都感覺不到?”


    鄧鴻儒想了想才道:“或許與那丫頭身體裏的血液有關係,所以發作時辰較常人而言便會縮短一半。”他實在不信這京中會有苗疆一族的高手存在。


    蔣重聞心下沒來由的有些不安,對於鄧鴻儒說的話他有些不信,過得片刻他才道:“那丫頭現在住在王府,王府裏的王益是東龍國宮裏頭的首席禦醫,你說他會不會有這種本事解了這情蠱?”


    鄧鴻儒皺起眉來,“這本就是我們苗疆一族不外傳的秘術,那首席禦醫若不是我們苗疆一族的人,就算他醫術再高,也是拿這情蠱沒有半點辦法的,就是不知那王益與我們苗疆一族有沒有關係?”他心下也有些沒底了,這世上真能有這麽巧的事?


    蔣重聞心下有些煩躁,抬手按了按額角,道:“明日我會派人去查一查這王益的來曆,你也早些做好準備,我希望這事不會出任何差錯。”


    鄧鴻儒道:“太子殿下放心,就算那人真是苗疆一族的人,據我所知,要解開情蠱,必須要找到下蠱之人才可以解開,除了這個法子,便沒有其他的法子。”


    蔣重聞的眉頭這才鬆開了些,“那就好,鄧先生早些迴去睡吧。”


    鄧鴻儒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其實還有一種方法可以解了情蠱,但他覺得太子殿下現在這樣,還是不說為妙,更何況,他根本就不信這京城裏除卻他之外還有人能解開情蠱。


    畢竟在苗疆一族,他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翌日,楚聞寒在去戶部之前來了趟王府,來的時候楚梓芸還在睡,他放輕腳步,進了裏屋,見她麵色有些蒼白,嘴唇上還有暗紅色的血疤,心下也猜到了約莫是昨晚身體內的情蠱發作過了。


    他在床榻邊看了片刻便出了屋子,兩個丫鬟向他行禮,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你們辛苦了,我來過的事希望你們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訴芸兒。”既然芸兒不希望他知道,那他便當做不知道好了。


    兩個丫鬟笑著點了點頭,楚聞寒出了院子便直接去了裘錦那邊。


    裘錦向來起的比較早,他見楚聞寒過來後隻點了點頭,楚聞寒道:“芸兒沒事了吧?”


    裘錦‘嗯’了聲,“她體內的子蠱已經被吃掉了,暫時不會有事。”


    楚聞寒這才放下心來,但一想到芸兒將會和朗漠清永遠的綁在一起,他的臉色便有些難看,且之前他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原準備好好揍朗漠清一頓並代芸兒向他要個承諾,不想自己最後竟喝醉了,直至翌日中午才徹底醒過來。


    他雖心下還是不能完全接受朗漠清,但到底已經將他認定為了自己妹夫,在自己妹夫麵前喝醉丟了臉,說實話,他覺得有點難堪,心下對朗漠清越發不喜起來,但架不住妹妹喜歡,哎,一想到這,他便覺心更塞了。


    “我走了。”他沒有再多問一句。


    裘錦點了點頭。


    直到中午,楚梓芸才徹底睡醒過來,她緩緩睜開眼來,纖長卷翹又濃密的睫毛如蝴蝶輕輕抖動翅膀,她盯著淺藍色的帳頂看了許久,眼角忽然流下淚來。


    淚水越流越多,過得片刻,她忍不住從被子裏伸出手來,緊緊的捂住嘴巴,以防止自己哭出聲來。


    她什麽都記得了,什麽都記起來了,她記起了她心裏真正愛著的男人,記起了他朗漠清。


    此刻,她心緒難平,對朗漠清的思念幾乎要從胸腔裏溢出來,她現在特別特別的想見他,但之前在冷宮裏發生的事突然出現在了腦海裏,她眨了眨眼,臉蛋不爭氣的紅了,眼裏的淚水也止住了!


    算了,還是不要這麽快見那男人為妙,她心下總有一種預感,指不定那男人已經憋了一肚子氣,給自己記了一筆又一筆的賬,隻等自己一想起來,便和自己從頭算起。


    等重新冷靜下來後,她才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坐起身來,隻是不等她抬手拿過擺放在櫃子上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時,外麵的屋門便開了,隨之湧入她鼻尖的是引人食欲大開的飯菜香。


    隻聽外麵一個丫鬟小聲道:“你先將飯菜擺好,我進屋看看姑娘有沒有醒。”


    楚梓芸聽不見另一個丫鬟的聲音,想來那丫鬟應該隻點了下頭。


    她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開始穿衣服,那丫鬟進來後見楚梓芸醒了,立時笑道:“姑娘,奴婢來伺候您吧。”


    楚梓芸搖了搖頭,“沒事,我自己來就行,這幾日你們天天守著我,辛苦了。”說話間,她已準備開始穿最後一件外衣。


    那丫鬟趕緊搖了搖頭,“姑娘說什麽呢,這些都是我們這些奴婢應該做的。”


    楚梓芸忍不住笑了笑,眼神有一瞬間的黯淡,不知習秋現在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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