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聞溪在夏景生耳邊輕聲道:“我知道,景生已經很努力了。” 孫聞溪的聲音是那樣的溫柔而包容,刹那間,夏景生再也忍不住了。 他紅著眼眶,用力地摟緊孫聞溪。 眾人驚詫地發現,當夏景生再次出現在人前,整個狀態都不一樣了。 方才的猶豫與彷徨通通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篤定與自信。 他一麵沉思,一麵重新修改方子。 不多時,他擱下筆,衝一旁的族人道:“按方抓藥吧。” 藥很快煎好了,青年服下湯藥的一刻,夏景生下意識握緊了孫聞溪的手。 他滿手冰涼,手心全是汗。 孫聞溪用力地迴握他,安撫道:“別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第九十五章 青年服藥後, 眾人等待著結果。 夏景生無可自抑地緊張起來,畢竟孫聞溪為了他, 當眾立了生死狀。 若是他這半吊子的醫術出了岔子, 反倒連累了孫聞溪。 比起夏景生的忐忑不安, 孫聞溪則顯得很淡定。 他甚至還有閑情逸致搓那熏香丸子,見夏景生愣神, 孫聞溪一抬手,一小顆熏香丸子準確命中夏景生的前額。 夏景生睫毛撲閃, 朝孫聞溪望去。 “寶貝兒,笑一個。”孫聞溪逗他。 夏景生扯了扯嘴角, 連笑裏都透著緊張。 孫聞溪也不再勸, 將那熏香丸子加到香爐裏,枕著躺椅閉目養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孫聞溪半夢半醒間, 忽然聽見一陣人聲。 有人握著他的肩膀搖了搖。 孫聞溪睜眼, 瞧見夏景生滿臉通紅的模樣。 “這麽急著投懷送抱?”孫聞溪笑道, 剛睡醒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喑啞。 “我做到了。”夏景生聲音裏帶著顫兒,“人醒過來了。” 孫聞溪並不意外。 他溫柔地撫了撫夏景生的臉:“我說什麽來著, 你一定行。” 孫聞溪說上一百句,都比不得夏景生親手救一個人有說服力,這會兒夏景生倒是能將眾人的誇讚聽進去了。 這頭夏景生興高采烈, 那邊廂樊燼卻不樂意了。 他好不容易才將夏景生拘著,這會兒眼見夜鶯發現了自個兒美妙的歌喉,正卯足了勁兒要飛出籠子。 心下又氣又惱, 連帶著對孫聞溪的怨憎,弄得他心肝脾肺腎都不痛快。 偏巧這會兒真有不長眼的撞槍口上。 察覺到屋外有人窺視,樊燼一巴掌拍在柱子上:“誰在外頭,滾出來!” 起先,外頭半點動靜也沒有,片刻後,一個女子閃身而出,神情看起來怯生生的。 “你是誰?”樊燼語氣陰冷。 女子被樊燼的架勢嚇到了,剛張嘴說了句話,就聽樊燼道:“大聲點兒,你是啞巴嗎?” 女子自是不敢違逆,聲音勉強大了些:“我叫盤燕。” 樊燼粗略想了想,全無印象。 女子卻忽然抽氣道:“你……你流血了。” 方才樊燼一掌打那木柱上,掌心被劃傷了,這會兒正滲著血。盤燕眼尖,瞧見了。 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明明方才還怕得不行,這會兒卻握住樊燼的手,小心翼翼地幫他挑掌心的木刺。 末了還用隨身的絹子替樊燼包紮。 樊燼轉頭看向盤燕,發現眼前的女子意外地十分清秀,一頭烏黑的長發綰著少女髻,前額的頭簾平添了幾分乖巧。 發現樊燼在看自己,盤燕一雙眼睛如同靈鹿般閃動著,一副情竇初開的模樣。 樊燼心下了然,麵上卻裝作十足冷淡的模樣,質問道:“你偷摸著在我屋子外頭做什麽?” 盤燕緊張道:“我……我……”“我”了半天說不出個完整句子。 “你是結巴?”樊燼皺眉。 “不是的,我隻是思慕你……”盤燕急於證明自己,一不留神就說出了心底話。 話剛說完,盤燕的臉便漲得通紅。 樊燼是苗姑的得意弟子,在寨中人氣很高,而盤燕不過是眾多苗家女子中的一個。 她雖然鼓足勇氣表白,卻並沒奢想能得到樊燼的迴應。 果然,樊燼沉默了。 在盤燕即將要放棄的時刻,卻忽然聽見樊燼說:“真這麽喜歡我?” 盤燕臉更紅了,無比羞澀地點點頭,聲音細如蚊呐:“嗯。” “你怎麽證明?”樊燼問。 “什麽?”盤燕詫異地抬眼,見樊燼唇邊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是真心的……”盤燕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了。 “幫我做件事,證明給我看。”樊燼說。 盤燕潛意識中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這一絲機會讓她瞧見了希望,將疑慮都拋到了腦後。 她太激動了,當即應道:“好,我答應你。” 可她萬萬沒想,樊燼所說的事居然是……引誘孫聞溪。 樊燼居然讓她,尋找機會把孫聞溪約到一個地方,引誘孫聞溪,與之“幽會”。 “不,不可以……”盤燕下意識地拒絕。 她連連後退,卻被樊燼摁住了肩膀。 “燕兒。”樊燼忽然十分親昵地喚她,“我這麽做都是有理由的。” “如今寨子大劫當前,孫聞溪卻琢磨著把龍遲帶走,他若是將人帶走了,誰來抵禦大劫,誰來守護寨子。”樊燼的神情極認真,滿臉痛心與焦急。 盤燕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又見他露出這副表情,當即心軟了。 樊燼見她態度鬆動,忙加了味“猛藥”:“你放心,不是真的叫你獻身,孫聞溪隻喜歡男人,不會對你怎麽樣的。” 見樊燼思慮如此周全,又處處顧及自己,盤燕大為感動,態度一轉,答應下來:“既是為了寨子,我幫你。” “隻是你與龍遲?”盤燕大著膽子問。 樊燼與夏景生日前走得頗近,寨中難免有些風言風語,盤燕也起了疑心,這才拐彎抹角地打聽樊燼的口風。 “我與他不過是普通朋友,待他好也是因為他是破劫的領頭人。”樊燼理直氣壯道。 盤燕見狀,鬆了口氣,兩人商議一番,定下計策。 此時的孫聞溪,還不知道自己將被設計。 夏景生自打得知自己懂醫術後,便著力迴憶。 苗寨依山,山中有許多珍貴的藥材,夏景生便動了采藥的心思。 孫聞溪與他一道上山,一路上,夏景生都很興奮。 他發現自己認得許多藥材,大多都能叫得出名字,且知曉性狀,明了入藥之功效。 孫聞溪在一旁耐心地聽著,不時出言鼓勵,間或提問兩句。 這會兒,夏景生正專心采藥,忽然,手腕被孫聞溪摁住了。 “別動。”孫聞溪目光一利,看向夏景生腳邊。 那兒有條花斑蛇,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蛇頭就在夏景生腿邊。 孫聞溪心知,這是條毒蛇。 苗寨裏的蛇不能隨意捕殺,這兒的毒蛇有野生的,也有相當一部分是家養的。 若是捕殺了家養蛇,便是與養蛇人結下梁子。 可若不殺,毒蛇脫離了控製又會傷人。 進退兩難間,隻見那蛇將夏景生的腿當木樁一般,整個身子纏了上去。 夏景生與那花斑蛇對視片刻,那蛇沒了攻擊性,舌頭蹭著夏景生的腿。 “這麽聽話?”夏景生驚訝道。 “隻怕不是聽話,是欺軟怕硬。”孫聞溪笑著,指了指夏景生腰間。 夏景生一瞧,忍不住笑出聲。 那蛇形鞭上的蛇頭,正陰測測地盯著夏景生腿上的小兄弟,將那小兄弟盯得蔫頭蔫腦的,絲毫不敢造次。 “原來是被老大哥威懾了。”夏景生忍俊不禁。 夏景生發現,生靈對蛇形鞭有種本能的畏懼,樊燼對這鞭子也頗為忌憚。 有這鞭子在身上,妖魔鬼怪少了許多,夏景生也安心了。 天黑之際,夏景生與孫聞溪返迴苗寨,一入寨中,便被人請去為青年複診。 孫聞溪進了後廚,切了會兒菜,一個苗家姑娘匆匆跑來:“孫先生……” 孫聞溪抬眼,見來人跑得急,疑惑道:“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