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生下意識地鬆手,那黑白照片便被吞進了火舌中,化成了灰燼。  夏景生走到窗前,仿佛看到了那年春天,一臉憧憬的憐生。  如今隻留了一地的落葉和枯枝,秋風一吹,便什麽也不剩了。  夏景生抬手將窗戶關上,不忍再看。  此時,他才發現昨夜沒睡踏實的孫聞溪倚著沙發睡了過去,睡容平靜而安心。  夏景生取來毯子,輕輕地蓋在他身上,卻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聞溪?”夏景生以為他醒了。  定睛一看,孫聞溪還好好地睡著。  夏景生也不抽手,就這樣坐在茶幾上,專注地看著熟睡中的人。  幸好,幸好,在我身邊的是你,夏景生在心裏念道。第六十五章   孫聞溪醒來時, 鼻端縈繞著一股子香味。  他掀開披在身上的外衣,往廚房走去。  見夏景生親自下廚, 孫聞溪上前摟住他的腰, 吻輕輕地落在他耳後:“在做什麽?”  “熬湯呢。”夏景生掀開鍋蓋,用勺子舀了一勺,吹涼了遞到孫聞溪唇邊, “嚐嚐看。”  孫聞溪嚐了一口,濃香的滋味在口中蔓延開來。  “可以嗎?”夏景生問。  孫聞溪咂咂嘴道:“ 真美味。”  說著,孫聞溪吻上他淺色的唇,引誘他開啟牙關。  這突然的吻,吻得夏景生腰窩發軟, 險些站立不住。  鍋裏的湯還咕嚕嚕地冒著泡,這邊的兩人卻吻得難分難解。  許久, 孫聞溪才將人放開, 輕聲道:“你更好吃。”  若是換作往昔,聽到這句話,夏景生要炸毛了,可此番他隻是垂了頭, 攪動著鍋裏的湯,露出微紅的耳垂。  孫聞溪見他如此, 又去吻他的脖子, 在上頭留下深淺不一的印記。  “我餓了,可以先吃嗎?”孫聞溪呢喃道。  夏景生握著勺子的手稍稍一鬆,勺子落到了湯裏。  悶熱的廚房內, 熱湯翻滾的聲音,摻雜著夏景生的呢喃。  如同那上下翻滾的湯料,夏景生額際滲出了汗水,在浮浮沉沉間成了一隻熟透的蝦子,皮膚上泛起了一層淺紅。  看起來分外美味可口。  孫聞溪如同那美食品鑒大師,動作從容而專業,勢要將這頂級食材的“一分一厘”都拆吃入腹才罷休。  這“剝蝦”的手藝,是孫聞溪的拿手絕活。  他先是將那層礙事的“蝦殼”剝掉,而後一麵吮吸著“蝦頭”的湯汁,一麵細細品嚐那白嫩的“蝦肉”。  這一整個過程,堪稱“味蕾”極致的享受。  等孫聞溪用餐完畢,夏景生早已失了力氣。  他背倚著冰涼的牆壁,喘息道:“下迴……不要在這兒……”  換做以前,他決計不會想到,自己會和孫聞溪在廚房做那事。  瘋了,真是瘋了……  孫聞溪一麵依依不舍地品嚐著“食材”,一麵收拾廚餘的廢棄物。  “正好我還沒吃飽,我們去房間加餐如何?”孫聞溪話音剛落,夏景生便瞪大了雙眼。  那眼神仿佛在說:“你是公狗嗎?那麽好的體力!”  孫聞溪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一把將夏景生抱起來:“不逗你了,你歇著,我來做吃的。”  夏景生也的確沒力氣了,此刻,他身上到處都是印記,像是被人打上烙印一般。  他臥在浴缸之內,看著懸在牆上的銅鏡。  沒來由地,他想起了憐生的話。  憐生剛進入他的軀體時,霸道地奪取了軀體的控製權,問孫聞溪是不是他的初戀。  夏景生說是。  憐生便冷笑道:“初戀,通常都不會有圓滿的結局。”  因為初戀的情感太過熾熱,太過掏心掏肺,刻骨銘心,付出一切的後果便容易讓伴侶厭煩。  夏景生從來沒有思慮過這些,也相信孫聞溪的為人。  可這一刻,他卻忽然想到——孫聞溪的初戀,會是誰?  這個問題,長久以來被夏景生刻意地忽略了,他當然聽說了,孫聞溪在北地時是個多情公子,也是舞場常客。  身邊難免有許多鶯鶯燕燕。  起初夏景生不甚在意,可到了今日,卻不由地想要刨根究底。  這期間心境轉化之大,讓夏景生也暗自心驚。  又泡了一會兒,他裹上浴袍,拖著兩條如同灌了鉛般的腿躺到床上。  在夏家時,他照著規矩,每逢飯點必定規規矩矩地坐在桌前,腰板兒挺得筆直。  可這蜜月不過度了幾日,他便越發“嬌慣”起來,連用飯,也要人端到床前來。  孫聞溪吃飽喝足,倒是殷勤得很,熱湯、蒸菜、稀粥、水果一樣不落地端到夏景生跟前。  “我喂你。”孫聞溪舀了一勺湯,遞到夏景生嘴邊。  夏景生張嘴喝了。  擱在往常他絕不像這般示弱,現如今卻不再糾結於此。  孫聞溪也有感於夏景生的轉變,尤其是在“憐生事件”後,夏景生的態度顯著軟化,也不再那樣別扭了。  思及此處,孫聞溪笑了。  夏景生莫名道:“你笑什麽?”  “今日的景生似乎格外熱情?”孫聞溪意有所指。  夏景生一怔,旋即輕聲道:“這不是你希望的樣子嗎?”  這迴輪到孫聞溪變“石頭人”了,他一本正經道:“我希望的?”  “憐生說,沒有男人不喜歡柔情攻勢的。”夏景生說。  孫聞溪明白了,臉上的笑意愈發明朗:“所以,景生是在攻陷我?”  “寶貝兒,我早就連人帶心為你淪陷了,你照著自己的想法,怎麽舒服怎麽來就好。”孫聞溪笑道。  “聞溪,你有過幾任戀人?”夏景生忽然問道。  關於感情史的問題,夏景生從來沒問過,冷不丁來這麽一出,著實讓孫聞溪措手不及。  隻是孫聞溪並沒有慌亂,反倒是由心底裏生出一陣欣喜。  因為在乎,才會在意,夏景生既有此一問,就代表他開始在乎了。  孫聞溪把碗放下,滿臉正經道:“讓我數數……”  刹那間,夏景生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看著夏景生臉上危險的表情,孫聞溪沒忍住樂出了聲,他笑道:“唬你的,隻有你一個。”  這答案在夏景生聽來,比扳著指頭數還要不靠譜,夏景生狐疑道:“初戀呢?”  “你便是我的初戀……”孫聞溪求生欲極強,可夏景生卻並不買賬。  “像你這般的,今日去舞場,明日去聽戲,難道就沒有人傾心於你?”夏景生挑眉道。  “有,可我不就隻瞧上你了麽……”孫聞溪深諳嘴甜之道,情話張嘴就來,“倒是景生你,可是吃醋了?”  夏景生咽下一口粥,誠實地點了點頭。  孫聞溪湊上來吻他,夏景生仰頭應著,倒是沒了吃飯的心思。  兩人日日在別墅裏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一日,夏景生正泡著茶,孫聞溪坐在沙發上讀信,忽然詫異道:“那閑雲道人出事了……”  信中說,閑雲道人如今專職給人看墳地寶穴,原本很受歡迎,可日前有人上門請他,才發現他已於多日前暴斃。  雖說閑雲道人作惡多端,可有道是禍害遺千年,孫聞溪沒想到,他竟就這麽走了。  夏景生卻很是淡定,他品了口茶,開口道:“天道昭昭,因果報應。”  當日閑雲道人將他引到那命舛坡,刻意讓他在那坡上落棺,他便知閑雲對相穴之說不過一知半解。  命舛坡的地勢的確如同“雄鷹撲鼠”,按理說夏景生早該中了閑雲的暗算,做了那被獻祭的野鼠,何以安然無恙到現在?  蓋因那命舛坡的後方,還有一座更加險峻的山峰,形如虎視眈眈的大雕。  前有雄鷹捕食,後有大雕窺伺,如此便形成了“黃雀在後”的地形。  所以,命舛坡斜前側的“野鼠”並沒有被捕食,夏景生也沒有被獻祭。  安安然然地到了現在。  或許閑雲道人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一環節出了錯。  夏景生由此,也就看出他對尋龍點穴,隻懂皮毛而已。  偏偏那閑雲道人不知天高地厚,還打腫臉充胖子,扮作行家去替人相穴。  相穴一說不比算命測字,禁忌頗多,如閑雲這般隻懂皮毛的,最容易出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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