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裘實在心裏不爽,抄起遲玉夾在自個兒腋下氣衝衝地就走,而遲玉身板兒太小,毫無反抗之力,隻能任由他。

    看著遲玉因頭倒著而滿臉脹紅,李五更忍俊不禁,他還記得第一迴見遲玉的情形,當時差點把他膽兒嚇破。現在遲玉這樣也沒比林瑾瑜大多少,板著臉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很是可愛,倒讓人想親近得很。

    “他這樣要持續幾天?”他好奇地問。

    徐九容:“沒個十天半個月是恢複不了的。”

    遲玉、裴裘兩人這迴來了短期內不會走,他們暫時住在李家,也就是李五更原來的那一屋一灶。小孩子體弱,不能長時間跟裴裘呆在一塊兒,否則會被陰氣入體從而生病,他們也隻能屈居於此。

    不過這兩天裴裘還是會到李五更他們那兒去,他閑得慌,一個人呆不住。雲舒之攆不走他,隻得跟兩兄妹戴上護體的法器。其實他來也有好處,雲舒之要去學堂教書,李五更忙著茶館和麵莊的生意,這兩個沒事做的正好可以幫著看娃。

    阿寶也被放了出來,但李五更反複告誡過它,遲玉不能吃,要是敢動嘴,以後一粒黃丸都沒有。可香噴噴的食物就在眼前,簡直就是種折磨,它饞得眼冒光口流涎。

    “你別木著臉,你看他倆挺想跟你玩兒的。”裴裘笑得沒心沒肺,他就喜歡看遲玉臉崩的模樣,故而特地把他抱到兩兄妹中間去。遲玉現在莫說走穩路,連站著都有些困難,他哀怨地看了裴裘一眼,又無奈地坐著。

    雲柳絮不認生,見來了一個差不多大的,撲上去又抱又啃,還一個勁兒招唿她哥過來。林瑾瑜沒理她,乖巧地坐在床上,過一會兒又爬下床,一搖一晃地朝阿寶那兒走去。裴裘不能碰他,否則會被法器傷到,他對阿寶指揮道:“大塊頭,把他送迴來。”

    “吼!”阿寶似乎很不喜歡他這麽叫自己,獠牙上下動了動,嘴皮子間發出噗噗聲。

    裴裘慵懶地抬抬眼皮子,不屑地使喚道:“快些,地上涼。”

    阿寶轉個身用屁股朝著他,身子聳動,肉墩子扭了扭,以表嘲諷。

    謔,這畜生還挺通人性的!

    啪的一聲脆響,阿寶立馬炸毛,氣吼吼地咆哮,滾過來要收拾他,可怎麽也摸不到實體。裴裘努努嘴:“再不去把他拎迴床上,要是著涼了,你家主人迴來有你好受的。”說著又把凳子往它屁股上送。

    阿寶吃痛,發怒了,

    肥碩的身子變得無比靈活,兩隻短胖爪子飛快地撈來撈去,可就是抓不到裴裘。裴裘背倚著飯桌,愜意地看著它白忙活,時不時拍一凳子上去。

    這一鬼一獸僵持半天,最終還是林瑾瑜站累了自己爬迴床上。遲玉看著這兩個活寶,萬年不變的表情都快皸裂了。

    阿寶氣得青毛都要變紅了,地板都快被它跺出裂縫來,可也無可奈何,隻有挨打的份兒。等它終於反應過來是打不到裴裘時,墩子已經腫得老高了,它憤恨地盯了裴裘一眼,一瘸一拐地走兩步,痛得它齜牙咧嘴,故而還是選擇滾迴去。

    “她餓了。”遲玉嫌棄地偏頭,這丫頭這會兒老咬他的手,玩了一下午怕是想吃東西了。

    “餓了就吃啊。”裴裘道。

    遲玉收迴手,用力把雲柳絮推開:“沒吃的。”

    李五更中午迴來喂過兩兄妹一迴,但他擔心裴裘他們會亂給小家夥兒們吃東西,就沒留吃食在家裏,打算等晚上迴來再喂。

    裴裘搔搔頭,到處翻了翻,還真沒找到吃的。忽而靈光一閃,隔壁還有一家人,去那兒借點先。

    此時太陽落山不久,沒了灼灼強光他自然也能出來了。他來到楊家門口,見門正緊閉著,便敲了敲門。

    散學後雲舒之還在學堂裏跟一些功課不好的學童講解,楊誌恆這幾天學得不錯,便沒留下,而是衝迴來做飯。早點吃飯,趁著天還沒暗看會兒書,也能省點燈油錢。

    他正在背今天學的內容,忽然有人敲門,難不成是李叔來了?

    疑惑地打開門,楊誌恆看見來人頓時嚇得半死,大叫道:“鬼啊!”而後碰地把門關上,恐懼地朝屋裏跑,一頭紮進床上,用被子死死地把自己裹住,口裏不住地念“菩薩保佑”。

    裴裘愣了半晌,感覺莫名其妙,這小孩兒怎地嚇成這樣。

    某鬼顯然忘了三年前他把人家嚇得去了半條命的事兒。

    這家沒借到,他又去敲四嬸兒家的門,恰好四嬸兒剛煮好了稀飯,就端了一大碗給他。

    李五更前腳進門,雲舒之後腳就迴來了。夫夫倆還沒進屋,裏麵就傳來咯咯的笑聲。李五更心道還以為裴裘他倆不會照顧孩子,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當他進屋,才知道自己沒多想。

    兩個小家夥兒糊了一臉的稀飯,被子上全是米湯,兄妹倆就坐在上頭,而遲玉正抱個大碗拿著勺子喂他們,奈何身子小手也短,迴

    迴都會灑出來!至於裴裘,他就看著,看見哪個嘴裏沒了就跟遲玉說喂哪個。

    李五更好氣又好笑,燒水來先給他們三個洗了再說。遲玉似是不好意思,不肯讓他洗。李五更望了眼裴裘,把帕子給他,讓他給遲玉洗,自己則去跟小家夥兒們穿衣裳。

    裴裘有些不情願,他哪做過這些,活著的時候有下人,他連衣服都不是自己穿的,死了就更不用說了,反正鬼不用洗澡。遲玉沒說話,把頭埋得低低頭,該是不好意思。

    “多大的人……”裴裘一開口就覺得有些不對,又立馬改口,“多大的妖了,連洗澡都不會,臊不臊。”

    遲玉抬頭瞪他,包子臉氣鼓鼓的。

    裴裘不客氣地重重捏了一把,澆水,胡亂地揉搓:“你裴叔叔還沒給人洗過澡哩,倒是便宜你了。”

    他下手沒個輕重,就使勁兒地搓,搓得細皮嫩肉的遲玉全身發紅。遲玉也是個悶的,再如何受罪也不開口,直到洗完為止。

    雲舒之在灶屋燒飯,他耳力好,總聽到甚聲音――好像是啜泣聲。添了根柴進灶,他尋聲找去,發現是楊家傳來的,心下頓時一驚,忙去看看怎麽迴事。

    楊誌恆在被子裏一直躲著,渾身是汗,不住哆嗦,他都唿吸不過來了,可又不敢揭開被子。

    雲舒之見床上拱著一團,那團東西還不停地抖動。他小心地過去,撿了根棒子握著,一個用力把被子挑開。

    “啊啊啊!”楊誌恆周身忽而變冷,眼前一亮,他嚇得雙手抱住腦袋,哭著大喊,“不要過來!嗚嗚,不要過來……”

    “怎麽了?”雲舒之顯然也被他嚇到了,這孩子是不是見到甚了?

    楊誌恆聽見是他,當即止住哭聲,過去抱著他,瑟瑟發抖,害怕道:“雲先生……有鬼啊……那鬼又迴來了……”

    雲舒之頓時明了是怎麽迴事,定是裴裘嚇到他了。他安撫地拍拍楊誌恆,柔聲道:“那是我家的客人,不是鬼。”

    楊誌恆驚訝地抬頭,然後又緊張地拉著他的衣裳,結結巴巴道:“我、我見過他的……他真、真的是鬼……”他以為雲舒之被鬼騙了。

    “莫怕,”雲舒之摸著他的腦袋,“真是人,不過是個功夫高強的,他這人愛開玩笑,之前是在逗你玩,不信的話我帶你過去看看。”

    平日裏都是楊誌恆一個人在家,這迴可被嚇得不輕,雲舒之要是不把他心裏的恐懼消了,就怕會嚇出毛病

    來。

    楊誌恆壓根兒不想過去,可又不敢一個人待在家裏,於是硬著頭皮跟雲舒之迴去。

    屋裏鬧得很,裴裘正在跟遲玉穿衣裳,見雲舒之領了楊誌恆迴來隻看了一眼又收迴目光。楊誌恆躲在雲舒之身後,抓著他,隻露出半個腦袋。

    “鬼怕光,你看屋裏不是點著燈嗎,他不也沒事。你過去摸摸,看是不是熱的。”雲舒之把他拉出來,推到裴裘跟前,跟裴裘使了使眼色。

    小鬼才會連燈光都怕,裴裘可不會有什麽。他看楊誌恆滿臉驚恐無措的樣,當即反應過來,這小孩兒膽子真小。

    楊誌恆伸著手,卻遲遲不敢摸。裴裘憋笑,猛地伸著舌頭湊過去,拉住他的手。楊誌恆怕得尖聲叫,死命地想要把手抽迴來。

    “別叫了,”裴裘道,“你自己感受感受,熱的冷的。”

    熱的。

    楊誌恆驚訝,閉上嘴,又再仔細地摸了摸,真是熱的。

    “你不是鬼?”

    “當然不是!”裴裘說得無比自然,好像他真不是一樣。

    楊誌恆哭喪著臉,頗為幽怨:“那你以前幹嘛嚇我……”

    還挺不好蒙騙!裴裘心道,但沒說出來,隻佯作無辜地迴:“我可沒嚇你,是你自己亂想。”

    “那你怎麽把我帶上山,還、還……”他不說了,自己也糊塗得很,以前明明就見到過裴裘的鬼樣子,可現在對方又有體溫。

    裴裘繼續亂扯:“我那是想收你為徒,想傳授你功夫,結果你眼花,自己把自己嚇暈了。”

    時隔三年多,那時候具體的楊誌恆也記不大清楚了,他仔細想了想,想不起來,又問道:“為何要收我為徒?”

    “哦,我閑得慌。”裴裘迴道,“不過現在不收了,我有徒弟了。”說著,他把遲玉抱起來給楊誌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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