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兩人坐飛舟迴京裏,林府前站著幾個青衣隨從,最前麵的正是仲祁安。他臉色鐵青,怒氣衝衝,隱忍不發,隨從好聲好氣地說話,但他無動於衷,站在外邊也不進去。

    李五更拉了拉雲舒之,示意他過去看看。到了門口,不料仲祁安別過臉,吃力地翻身上馬,鞭子一甩飛快離開,一幹隨從麵麵相覷,忙跟著跑。李五更歎氣,這孩子應該還在同他師兄置氣,之前打死也不肯迴青良,偏偏雲舒之將他送走,現在又被困在京中,哪會不怨。

    “你還是去看看他,小孩子重顏麵,來了也不肯進去,但肯定還是念你的。”李五更道。雲舒之頷首,朝著街那邊望去,再不見仲祁安騎馬的背影。

    兩人迴府,林甫把雲舒之叫去,應是有要事相商。李五更迴屋照看兩兄妹,一天不見,瑾瑜似乎很想他,見到人興奮得朝他爬來。把小孩兒抱起,在他臉上吧唧一口,李五更問道:“有沒有想小爹?”

    當然,林瑾瑜聽不懂,也不會迴答。他黑眼直勾勾地盯著李五更,身子撲騰兩下,胖手拍著:“小……小爹……”

    “哎,”李五更開心地在他臉上揉一把,自家兒子口齒雖然不太清楚,但小爹卻叫得順。“瑾瑜乖。”

    柳絮被婢女抱著,安靜得很,大眼眨巴眨巴地瞅著她小爹,忽而高興地咧嘴,一蹦一蹦的,嚇得婢女趕快把她抱緊了。

    “把她給我罷。”李五更道,把瑾瑜放在床上趴著,接過柳絮。婢女把孩子給他,見沒什麽事便先退下。

    雲舒之談完事過來,夫夫倆逗了會兒孩子,前堂派人過來叫他們去吃飯。吃飽喝足,李五更旁敲側擊問了些楊和安的事,由此得知那是個怎樣的人。楊和安算得上是個賢明君主,這些年國泰民安,有他不少功勞。

    想著他之前那席話,李五更又多問了些,這人妃嬪不多,隻三十六個,膝下有三子一女,大的七歲,小的兩歲多。僅在夢中見過就生出感覺,這人也真是……想來該是沒經曆過真正的感情,故而分不清對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又風平浪靜過了十幾日,再有三天,也就是二月廿七,兩個娃娃滿周歲。林甫這迴也沒打算低調,跟幾個朝中老友送去請帖,再邀來幾位雲舒之的好友,叫上雲、林兩家所有人,要在天香樓辦宴席。

    周歲宴要準備得也多,李五更發愁,雲湘給兩個孩子新做了不少衣裳,他不曉得挑哪件給他們穿好。糾結了半天,

    終於挑了兩件大紅的出來,衣裳上分別用銀線和金線繡著一銀一金兩條大魚,給兩兄妹穿上,顯得可愛活潑。

    剛把衣裳選好,雲舒之帶著氣鼓鼓的仲祁安進屋。李五更將衣裳放下,率先打招唿。仲祁安瞄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點點頭,他瞥見床上趴著的兩個小家夥兒,胖嘟嘟的甚是乖巧,心裏癢癢,便移步過去,坐下,捏了捏瑾瑜的肉臉。

    瑾瑜似乎有些不高興,癟嘴要哭,頓了半晌,翻過身不理他。仲祁安沒在意,又去逗柳絮。小姑娘不認生,見到誰都要撲過去,扯著仲祁安的褲子,短腿兒直蹬。仲祁安有些羞,扒緊褲子生怕被扯下來,轉頭為難地看著李五更,那意思就是在求救。李五更握拳抵在嘴邊低笑,將柳絮抱起來。

    “莫要欺負小叔叔。”

    聽見小叔叔三個字,仲祁安耳朵微動,唇角上翹,頓時感覺李五更順眼多了。他在衣袖裏掏了掏,拿出兩個雕花銀鐲子,放在李五更腿邊,生硬道:“給他們的。”

    “謝謝祁安。”李五更收了,拿起給兩個小孩兒戴上,鐲子上掛了兩個鈴鐺,手一動便會叮叮當當作響。瑾瑜聽到聲音猛地立起上半身,撐不住又倒下去,他不知道聲音是從手上傳來的,爬來爬去到處找。柳絮隻拍著手咯咯笑,好似得了什麽大寶貝。

    仲祁安見他們喜歡,心裏愉快極了,搖搖瑾瑜的手,逗他玩兒。瑾瑜聽到鈴鐺聲,便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張嘴笑,口水直流。

    “這是哥哥,叫林瑾瑜,那個更調皮的是妹妹雲柳絮。”李五更跟他介紹,不管小家夥兒們聽不聽得懂,指著仲祁安道,“這個是小叔叔仲祁安,祁安叔叔。”

    柳絮看著他張嘴也跟著張嘴吚吚嗚嗚地說,但都聽不懂她在說甚。雲舒之也過來,抱起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教,小孩兒學得快,不一會兒竟然也能叫出口了。三人又聊了許久,雲舒之才帶著仲祁安出去。

    這一年多以來,仲祁安吃了不少苦頭,性子收斂了很多。他哭喪著臉,欲言又止,抬頭看了看雲舒之,才開口,聲如細絲。

    “師兄,我……我想迴去。”

    “迴哪兒?”雲舒之眉頭微皺。

    仲祁安怯生生地望了他一眼,而後抖著嘴唇道:“華明。”說出這話他臉色灰白,滿懷希冀,生怕雲舒之會拒絕他。

    他還小,不懂朝堂之爭,更不曉得仲家此時處於何種境地,雲舒之隻能迂迴地跟他說這些。可仲祁安畢竟隻有十一二歲,說

    了也不懂,他隻關心自己能不能迴去,眼淚汪汪的,隨時要哭。

    “莫哭,”雲舒之無奈地揉揉他腦袋,“你好生聽仲將軍的話,不出兩年,他自會將你帶走。”

    仲祁安以為他是在敷衍,眼淚嘩嘩流,哭得鼻頭、眼睛紅腫。雲舒之歎氣,這般不知世事,若下半年進了宮,又該怎麽麵對深宮險惡,他也沒再安慰,說太多也沒甚用,不論如何仲祁安都得進宮,進去後會怎樣主要還得靠他自己。

    二月廿七,林瑾瑜、雲柳絮滿周歲。酒樓客滿,眾賓歡飲,推杯換盞,喜慶熱鬧。雲、李夫夫倆高興地抱著孩子站在賓客裏,一一敬酒。待天黑時,送走全部賓客,一家人忙活了一天終於能歇口氣。

    迴到林府,眾人歇下。半夜時分睡不著,李五更起來坐著,不想把雲舒之弄醒。

    “怎麽了?”雲舒之從後麵抱著他,環著他的腰。

    “睡不著,”李五更道,轉了個身,“你睡罷,我坐會兒。”

    睡不著?雲舒之頓時來了興致,過兩天就要迴去了,兄妹倆都被雲湘抱去,屋裏隻他們兩人。

    “我也不困……”雲舒之道,微涼的唇瓣印上他的肩頭,把人往懷裏帶。衣領被拉開,冷意鑽進來,李五更瑟縮了一下,不由自主往後麵靠。見他軟了身子,雲舒之心中邪火愈盛,將人壓下,交纏在一處。做得狠了受不住,擔心屋子不隔音,李五更隻能低低嗚咽,雲舒之也無賴,一個勁兒使壞,兩人糾纏到下半夜才算完。

    三十一早,林府的人將一家四口送出城,李五更他們啟程迴龍興。

    晴空萬裏,萬裏無雲,天色正好,可李五更總覺得有些不安。坐了半天馬車,忽地一個顛簸,他嚇了一跳,馬車外也沒甚動靜,拉開簾子,卻不見雲舒之身影。他趕忙把兩個孩子抱在懷裏,周圍靜得可怕,肯定是出事了。

    柳絮被勒得不舒服,抓著他哭叫。李五更趕緊捂住她的嘴,拍著她的後背低聲哄道:“乖,別哭,柳絮聽話。”

    話剛落,外麵碰地一聲響,似乎有什麽爆炸了。李五更一個激靈,忙把兩個娃娃護著。柳絮嚇壞了,哇哇大哭,捂著嘴也不行。

    李五更不敢慌亂,雲舒之也不在,心一橫,他抱著兩個孩子想要下馬車看看。不料還沒起身,簾子被一刀斬斷,馬車前麵竟圍著三個蒙麵的黑衣人!

    心中大駭,李五更下意識把孩子攔在身後。黑衣人相互對視,默契地同時點頭,橫刀劈下

    。李五更下意識抬手擋在麵前,緊閉著眼睛,可想象之中的疼痛感並沒有,他疑惑地睜眼,卻發現那三個黑衣人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而馬車外不知何時竟罩了個藍光罩!

    怪不得雲舒之敢離開,原來早已在馬車外設了陣法。李五更哄住小孩兒,不讓他們看地上。三個黑衣人好像傷得不輕,連站都站不起來。

    手上的結心鎖忽地閃現白光,李五更把它按住,腦裏突然冒出個想法――雲舒之就在不遠處。

    果不其然,不出半刻雲舒之就迴來了。看到地上的黑衣人,他暫時未理,迴到馬車上,折扇扭轉,扇骨裏飛出三顆利釘直擊過去,隻一瞬那三人就沒了氣。而馬車已經離去,李五更自是沒有看到這一幕。

    雲舒之心有餘悸,方才他察覺到有危險,可有顧及到李五更他們,不敢在這兒打鬥,隻得把人引到另一邊去。是他疏忽了,沒考慮到暗中會有人早對付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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