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更慌了手腳,忙過去幫忙壓著,雲舒之身子冰涼,他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雲湘抽出把匕首,對著遊走的紅線,找準機會一刀下去,卻被攔住。李五更用盡全力抓著她,手背上青筋鼓起,從牙縫裏吐話:“你要……做什麽……”

    “將紅線剜出來,放開!”雲湘怒道,再不下刀紅線就會進入五髒六肺,將其攪得稀巴爛。

    李五更搖頭,堅決不讓。紅線就在心那兒遊走,隻要力氣稍微重一點,雲舒之定會斃命。雲湘此刻也猶豫不決,不將紅線剜出,雲舒之頂多還有兩個時辰的活命時間,可若是下刀不準,他連兩個時辰都不會有!

    咬了咬牙,雲湘紅著眼將李五更打開,毫不猶豫地一刀插.下,手腕急轉把紅線剜出,再赤手拉住線頭,猛地用力將它扯出來。離體的紅線緊緊地纏住她的胳膊,像要把胳膊給活活勒斷。雲湘不敢有絲毫耽擱,拿出布袋低念咒語把紅線收進去,摸個巴掌長的青花瓷瓶兒,拔開塞子撒藥,可她實在太怕,眼淚珠子直落,手抖得厲害,藥粉根本撒不到傷口處。

    李五更搶過藥瓶兒,把藥粉全撒上,然後手搭在雲舒之頸部動脈處,感受到手下的跳動漸漸弱了,他的心如墜入河水的大石,極速下沉。

    繞是雲湘人再強硬,此刻也禁受不住,她伸手在雲舒之鼻下探了探,眼前立馬天旋地轉。撐在床前,真氣匯集在掌心處,死命地護住雲舒之最後一口氣,然而無濟於事。雲舒之心跳驟停,一口氣出來不再進。

    猶如渴死的魚,李五更張著嘴,卻發不出一個音節。他痛苦地用臉貼著雲舒之,手指捏得指節發白。

    “雲舒之……”

    半開的窗戶在夜風吹動下,猛然合上,老舊的木頭相互擠壓,吱呀響著。夜幕沉沉,忽而狂風大作,一場急雨驟然落下。

    他小心翼翼地把雲舒之摟住,輕不可聞地抱怨。

    窗外雨聲漸大,蓋過了他的呢喃。

    不甘心地埋在雲舒之肩頭,想著他的話,想著他的好,想著他總是笑吟吟的臉。他像是水邊受驚的白鷺,展翅飛起,無意間在自己心上蕩出圈圈漣漪,可是雲舒之,你怎麽敢舍下我就走!

    把人抱緊,李五更絕望無助地叫了聲他的名字。忽而手被用力捏了捏,懷裏那人悶哼一聲,有氣無力地迴道:“還沒死呢。”

    以為是錯覺,放開他,立馬就看見他眉眼帶笑地看著

    自己,臉色慘白,卻多了分生氣。

    李五更愣了愣,又哭又笑,趕忙放下他。

    雨停了下,下了停,如此反複已有兩天多,淅淅瀝瀝的雨聲隻讓人覺得厭煩。雲舒之還沒醒,李五更連眼都不敢合,一直守著他,坐久了渾身都痛。

    眼皮打架,實在有些撐不住,李五更趴在床頭想眯一會兒。睜開眼,雲舒之已經醒了,他臉上毫無血色,卻溫柔地看著自己。李五更憋了好久的淚終於奪眶而出,輕輕抱著他。

    “別哭,”雲舒之輕拍他後背,哄道,“沒事了。”

    李五更遊移到前方,抵著他的額頭,委屈道:“你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

    雲舒之無奈地看著他,勾住他脖子,抵開牙關,含糊道:“待會兒說……”

    怕弄到他的傷口,李五更根本不敢亂動,手攀在他雙肩上,由著他來。灼熱的喘息被堵在口中,張開嘴任他汲取,舌尖一遍又一遍地掃過上顎,酥麻感讓李五更險些受不住。雲舒之親夠了才肯放開他,看著被咬得有些紅腫的下唇,心滿意足地在他臉上吧唧一口。

    其實也沒甚好瞞的了,雲舒之思索一番,將大概給他說了。這迴要不是他去得及時,困龍陣定會崩塌,屆時整個龍興都會受到影響,後果不堪設想。但他沒有想到的是,穩固好陣法以後,陣中的捆龍線竟脫離出來,倏地鑽進他體內,若不是雲湘來救他,恐怕現在就是一具死屍了。

    冰魄碎片至今沒有下落,困龍陣岌岌可危,再不補上,怕是沒有辦法再將龍脈鎮住。

    有一點雲舒之著實想不通,捆龍線與冰魄相連,自己當時又沒有去觸碰冰魄,它怎麽會鑽到身上來?

    “我還以為……”李五更哽咽,不吉利的話不敢亂說,他哆嗦著嘴唇,心有餘悸。

    “好了好了,”雲舒之給他抹去眼淚,還沒成親生娃、執手到老,他怎麽敢閉眼,“師父給我算過,說我定會長命百歲,還差幾十年哩。”真的是,從沒見他流過一滴眼淚,這迴為了這麽點小事就哭成這樣。

    “又騙我。”李五更拿袖子擦淚水,恨不得打他兩下,但又舍不得,隻憤怒地瞪著。

    雲舒之看直了眼,可憐兮兮地嗔罵,鼻頭、眼睛泛紅,緊抿著唇,那憋著怒氣的模樣,讓他心都化了。伸手將李五更擁進懷裏,調笑道:“要死也死在洞房花燭夜,那是何等的快意,春宵一夜,死了也值了。”

    李五更被逗笑,又罵他。

    雲舒之也笑,勾著他的後腦勺,拇指在他頸上摩挲,溫柔至極。

    “雲舒之。”抬頭看他。

    “嗯?”雲舒之低頭。

    李五更把手搭在他腰上,放肆一迴,倒在他寬厚的肩上,忐忑不安地動了動。

    中午時雲湘來了。她陰沉著臉,給雲舒之換了迴藥,不悅地看著李五更,說道:“你先出去!”

    李五更被她一吼,無措地站著,雲舒之也驚愕得很,這是怎麽了?他把水盆帶上:“那我先去弄飯。”

    待他出門,雲湘怒不可遏地給了雲舒之一巴掌,打得他發懵。雲舒之歪著頭,傷口被扯到,他痛得吸口氣。

    “偷改命格,雲舒之你好大的膽子!”雲湘氣得心窩子疼,一巴掌不解氣想要再打,又礙於他身上有傷不敢下重手。

    原是為這個。雲舒之臉立時腫了,他費力地撐起身子,沒有說話。他也沒打算瞞多久,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就為了一條賤命!”雲湘低吼道,怒其不爭,可事情已成定局,她除了發火也沒其它辦法。

    雲舒之當即拉下臉,眼低垂,看不清他在想甚,半晌他才一字一句鄭重說道:“對我來說,不是賤命。”

    不可理喻!雲湘扼住怒氣,痛心疾首道:“折壽換命、靈脈盡毀,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當初之所以把他當雲家繼承人培養,就是因為三兄妹中隻有他有靈脈,玄清道人收徒時也說他是天縱奇才,竟會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就擅自改命,自私莽撞,把林、雲兩家置於何地!

    雲舒之沉默,他早已料到這些,也沒什麽好說的。一身修為、長命百歲,於他而言,可有可無。舍去這些,能換迴自己想要的,少活十幾年亦或是幾十年,又有什麽?

    “知道。”

    見他毫無悔改之意,雲湘怒不可遏,努力平複下來,憤恨道:“你可知為何捆龍線會突破陣法纏上你?”

    雲舒之搖頭。

    “因為冰魄碎片就在李五更身上,而你強行改命,與他糾葛在一起,捆龍線誤以為你身上有冰魄!”

    寒意襲上心頭,雲舒之忽然感到強烈的不安。果不其然,雲湘又道:“困龍陣必須補上,一月之後要是沒有辦法將冰魄碎片取出……”

    “休想!”雲舒之猜到她要說甚,他絕不容許這麽做。

    雲湘斜眼看著他,冷笑:“由

    不得你胡來。”

    “娘……”雲舒之挫敗地倚在床頭,“你不要逼我。”

    取不出冰魄,就得用李五更祭陣,人一死,碎片自然會迴到陣法之中。娘倆相對無言,誰也不讓誰。

    雲湘嘖嘖兩聲,生氣地打了他後腦勺一下:“得了,曉得他是你的心頭寶,好歹是兒媳,我是這麽狠心的人嗎?”

    兒大不中留,白養了這麽多年。

    雲舒之愣住,顯然沒轉過彎兒來。

    “昨天我就把你師父請來了,取冰魄自然不成問題。不過是想試試你的反應,倒真沒讓我失望!”雲湘譏諷道,恨不得抄起木棍就往他身上招唿。

    “我……”雲舒之無奈迴道,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似乎也沒甚好解釋的,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會同意。

    雲湘替他把亂發理了理:“雖是如此,但也別想我會有多待見他。等你們成了親我就走,眼不見心不煩。不過可說好了,快些生一個,不然以後你跟他要是死得早,誰跟我養老送終。”

    “好。”雲舒之迴道,頓了頓,伸手抱住她,“謝謝。”

    兒子第一迴主動抱她,雲湘僵硬半晌,最終拍了拍他的後背。這小子比他爹還倔,一旦下定決心,就沒人能改變他。事情都這樣了,再怎麽也是無用,不如成全他,以後會怎樣,以後再說。

    李五更煮好飯端進來,卻發現雲湘已經走了,不免有些失落。雲舒之示意他過去,故作下流地抬起他的下巴:“怎麽了?”

    拍開他的手,李五更訓道:“正經點。”

    雲舒之偏不,將他鉗製到麵前,四處亂親:“娘讓咱們快些生一個,不如現在就來?”

    “好啊!”李五更應道,身上傷還沒好,還敢想這些!

    雲舒之別有深意地笑了笑,他湊到李五更耳畔低語幾句,教他怎麽弄。李五更刹時紅到耳尖,慌亂地掙開他。

    沒皮沒臉的貨,盡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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