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賣地的消息一出,一時間,山東、北直隸、南直隸四處鼎沸……


    為何鼎沸?


    魯王居然把強占民田,強指民田為莊田,強掠民財……


    那個王八蛋居然幹了這麽壞事!


    盡管海內鼎沸,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那些個報紙卻一致的選擇了沉默。


    為啥沉默?


    因為大家都知道是怎麽迴事——被強占的民田都是投獻的。


    苦主沒理啊!


    這魯王是趁機吞沒百姓家業啊!


    可問題是,那些土地的地契上寫的確實是魯王府的名字。怎麽就成了老百姓的東西了呢?


    擱過去,這是一筆糊塗漲,可是打從清查降勳、逆臣家業,將投獻田產一並抄沒後,這筆帳就不糊塗了,隻要地契上寫的是誰的名字,那地就是誰的。


    你說是投獻的,行,按大明律,投獻人流千裏!


    在接下來的半個多月裏,山東、北直隸、南直隸盡是怨聲載道。不知多少“百姓”欲哭無淚,多少“百姓”痛哭藩王殘暴,昏君糊塗。


    當然,哭歸哭,罵歸歸,他們還是要一邊哭著,一邊湊銀子,把他們口中的“祖業”買迴來。那怕就是心裏在滴血這地也得買迴來。


    畢竟這可是一家人的生計呀。


    地價還不便宜,地分九等,下等劣田也要十兩起步。


    得,掏銀子吧!


    這銀子,掏的不情願啊。


    “他叔,聽說了嗎?耿家足足掏了六萬兩銀子,才把他家祖傳的三四千畝地給買迴來!”


    街頭上賣炊餅的漢子衝著路邊賣羊肉湯的老漢嚷嚷道。那張臉上這一刻竟然寫滿了暢快。


    “怎麽沒聽說?”賣羊肉湯的老漢,像是恨不得別人聽不見似的大聲嚷嚷道。


    “這陣子,這方園幾十裏頭到處都在嚷嚷這件事兒。耿家掏了六萬兩,王家掏了四萬兩,還有陳家,還有方家,他們掏銀子的時候,那臉色,大夥都說,跟死了爹娘似的,不知道多難看啊。這迴啊,他們也是報應來了!”


    “就是,報應啊!”


    “哈哈,可不是報應咋的,照說魯王爺還真厚道,世代耕種莊田的佃戶買田,可以分成三年付清,還不收分毫利息。”


    “那可不,魯王仁義!”


    正喝著羊肉湯的路人插話道。


    “魯王仁義,那也得看對誰,咱們平頭百姓是不用付利息,可那些個老爺們,拖欠點銀子,誰不得給個五六分的利息!”


    “哈哈,這不還是報應!”


    “可不是!”


    一時間,大街上盡是一片笑聲。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能分得清好壞,當然,大多數,他們更喜歡看熱鬧,尤其是在這種區別對待,富人吃虧的時候,大家都是喜聞樂見的。


    手段,別看那些個王爺動不動整出群體活動的笑話,可是論起手段來,還真不差,畢竟,一不小心,是要沒命的,幾百年下來的,看似小心謹慎的背後,其實還有著數不盡的手段。


    魯王家的一萬多頃地賣了多少銀子?


    一千萬兩?


    這是最起碼的,這麽多銀子用來幹嘛?


    自然是用來招兵買馬,當然,他們所需要的軍艦、軍械都是軍方半買半送淘汰給他們的。與此同時,還要安排長史司派人先期入封國,這個將來的執政影響很大,這樣的規劃也是長遠而務實的。


    在長史司派人去封國作前期準備時,這邊朱以派以及魯藩上下的郡王、將軍們倒也沒有閑著,他們都先後抵達了中都,在中都接受係統的軍事教育,學習軍事指揮,學習行軍打仗。


    這也就是所謂的“中都閱武”。


    ……


    “炮響了!”


    一名士子在院落裏匆匆大喊:


    “諸位,炮響了,要張榜了!”


    一人衝到姚啟聖的房間外,拍門喊道:“熙止,張榜了,張榜了!”


    “莫急,莫急,這就出來。”姚啟聖穿著一身新衣,帶著書童昂首挺胸走到院中,朝眾人抱拳:


    “今科必中!”


    “今科必中!”


    “今科必中!”


    不管平常是否互相看得順眼,都是讀書人基本風度還是要有的,特別是在今天這種時候。


    吏員張貼舉人榜時,各地士子早已團團圍住了。


    每當找到自己或者友人的名字時,都會響起一陣歡唿聲。


    歡唿聲、祝賀聲,此起彼伏……


    終了,當熱鬧之後,榜前稀落的還站著一些人,不用看,這些都是落榜的,而姚啟聖就是其中之一。


    又落榜了!


    姚啟聖睜大眼睛,喃喃自語道。


    這可怎麽辦?


    難道還要和過去那樣,繼續迴家苦讀?


    要是再落榜呢?


    “哎,又是榜上無名啊……”


    李石長歎道。


    “熙止有什麽打算?”


    姚啟聖搖搖頭。


    “你呢?”


    “我……這是第十三次落榜了!”


    風吹動著花白的胡須,李石凝視著遠處,數十年寒窗苦讀,讀出來的是什麽?


    是屢試不第!


    難道這一生就是如此嗎?


    突然,像是做出什麽決定似的,李石對姚啟聖說道。


    “我準備去中都!”


    “去中都?”


    姚啟聖詫異道。


    “對,眼下幾位王爺在中都閱兵,他們將開國海外,正是求才似渴的時候,沒準這是一個機會!”


    去中都!


    在姚啟聖還沒迴過神時,李石大聲。


    “為何我等要等君王擇我,而我等不可擇君,當年孔聖人周遊列國,今日,聖天子在位,封建諸侯於海外,我等為何不可擇君?不能赴海外列國一展所學!”


    我等為何不可擇君?


    震撼人心的一句話,隻讓姚啟聖與周圍落榜的士子,無不是驚愕的睜大眼睛。


    我等為何不擇君!


    是啊!


    為何不可擇君!


    不是不可,而是沒有啊!


    這天底下除了大明,還有什麽?


    滿清?


    還是偽順?


    還是朝鮮,或者安南?亦或者緬甸。


    或許儒家有這樣的不是,那樣的不對,但是儒家卻構建華夏的基本價值觀,這個價值早在春秋時就已經形成——就是“華夷之辨”!


    估且不說風俗語言,就是士人內心的驕傲,也會讓士人不願意投靠被視為夷狄的安南、緬甸等國,那怕就是號稱“小中華”的朝鮮,擱士人的眼裏,其實也是……夷。


    夷狄是什麽?


    季布給出過答應:“夷狄譬如禽獸”。


    堂堂華夏之人,過去投奔到海外,都是天朝棄民,都是自甘墮落與禽獸為伍,更何況是士人。


    這幾年,大明是靠著“衣冠南渡”或者“撫夷歸夏”等曆史典故,才勉強改變了人們對海外的態度。加上一船船“南洋米”的運來,讓國人意識到南洋的富庶後,人們的態度在改變著。


    但是士人呢?


    士人的選擇是有限的,畢竟,他們沒有經過過饑餓的考驗,不需要為了一口飯食遠赴海外。


    可是,士人同樣也是饑腸轆轆的——對於這些屢試不第的士人來說,他們渴望著機會,渴望著出人頭地的機會。


    過去,他們沒有選擇,是因為周圍都是“禽獸”,總不能自甘墮落與“禽獸”為住吧!或者與逆賊為伍吧!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海外諸侯們卻不同,他們同屬華夏!


    他們的血統與中原的皇家一樣,是中原王朝的血脈!


    別看老朱家是要飯的出身,可老朱家得國最正啊!


    這個血脈是什麽?


    就是正統!


    那怕與帝室再遠,那也是大明的宗室,也是皇家血脈!


    投奔這些諸侯沒有任何心理上的負擔!


    大家都是自己人!


    在眾人猶自思索時,又聽有人激動道。


    “這位兄台所言甚是,“故君者擇臣而使之,臣雖賤,亦得擇君而事之。”若是兄台不嫌棄的話,我與兄台同去,不知兄台以為如何?……”


    其他人一聽無不適紛紛喊道。


    “同去,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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