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夷光毛骨悚然,這什麽情況?天地壇上空空蕩蕩的,哪裏來的棺材?還是這麽大的一口黑木棺材,這至少好幾千斤吧,怎麽就在她不經意的幾秒鍾內跑上來了。


    而且棺材裏麵是啥?不會是僵屍厲鬼吧,要真是如此,那可就慘了,在這天地壇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跑都沒地方跑,完全是砧板上的魚肉?


    施夷光往後爬,可趴著趴著停住了,天地壇在山穀中,四周空蕩蕩的,‘還高不勝寒’,正是風口地,風力極有可能是其他地方的數倍。刮飛個人太容易了,要不是這口棺材,施夷光已經沒了。


    就現在的情況下,棺材後麵才是安全的,當然這是在棺材裏麵沒有鬼東西跳出來的前提下。


    施夷光在確定自己不被刮飛的情況下,盡量離那棺材遠一點,為了減少受力麵積,整個人趴著貼在祭壇上,把頭埋的低低的,裝成慫慫的鴕鳥。


    一邊拜求滿天神佛,一邊祈禱棺材裏麵的大爺不要出來。


    而正可能是聽到了她的祈禱,風力漸漸小了,而且緊閉的眼皮裏麵隱隱有光芒透進來,她頓時大喜,以為是學院來救她了,立馬探頭。


    施夷光怔住了。


    那光芒不是學院搜救隊的大燈,而是從天上照耀下來的。重重疊疊的黑雲已經把穹頂的拉的很低很低,幾乎就在頭頂,施夷光甚至能聞到其中的水汽。


    而在天地壇的正上方,那裏的黑雲以逆時針的方向旋轉,形成了巨大的旋渦通道,通向神秘的深處,那裏的空間似乎被壓縮堆疊了,以至於憑借肉眼根本分不清楚遠近。


    這條旋渦好像很遠,遠到隔著億兆兆光年,綿延到宇宙的另一端,卻有似乎很近,隻要伸出一隻手,就能夠到它的底部,觸摸到那座散發著金光的門戶。


    是的,在黑雲堆疊的旋渦最深處,是一座閃爍著金色光芒的實體巨大門戶,它太浩大了,浩大到似乎佇立在宇宙深處卻自成一體,周天上下有數不盡的星辰圍繞著它旋轉。


    而在這座龐然門戶的最上方,撰寫著三枚古樸的大字,這三枚大字也極為特殊,好像是由碾碎星辰,以殘骸為筆墨,勾勒書畫出來的。


    南天門,施夷光認識這三個字,校董會教的。


    這座門戶之前已經出現過一次,是赤雨棄學長召喚出來的,不過那時候卻是虛影,隻是實體的一個投影(類似於猴子的七十二根毫毛),可現在卻是實體,一座真正的南天門。


    施夷光看見,這座幾乎原本正在緩緩關閉的巨大門戶似乎受到了某種力量的作用,竟然緩緩的往外被推開,那條微開的縫隙在逐漸變寬。


    整個世界都是黑的,唯獨那座天門散發著穿透性的金光,而天門縫隙間,還有朦朦朧朧的混沌氣息流轉,黑白糾纏的靈光,帶著濃鬱神聖的紫金色氣體蒸騰縹緲。


    門內的世界好像還是傳說中的混沌如雞子狀態,一片縹緲的胎盤,陰陽未分,正物質,反物質還作糾纏態。


    天門竟然真的開了,施夷光整個蒙圈了,怎麽迴事,她不就是唱了一首天門謠嗎?【神諭】好像也沒有觸發啊,身上掛著的寶貝也沒用啊,怎麽就突然開了呢?


    是她打開的,還是她湊巧撞上了天門大開?


    施夷光沒時間去思考,因為天宇中那扇金色的南天門越開越大,有濃鬱的蠻荒氣息撲麵而來,一瞬間,施夷光隻覺得自己迴到了遙遠的上古時期。


    恍惚間,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有各種各樣的生靈趴伏在地上,對著遙遠的東方朝拜,那裏有兩頭如山嶽般高大的巨龍,一頭被藍色的火焰籠罩,一頭被黑色的雷電簇擁。


    畫麵一轉,有如神靈般的男人彎弓搭箭,隨即弓弦鬆開,耀眼長虹般的箭矢消失在虛空,隨即東方初升的太陽驟然炸出紅色的光暈,遙遙墜落。


    懸掛著星辰的巨樹結出了一枚果子,隨即就被無邊宏大的光芒齊根切斷,緩緩的傾倒,星辰都在破碎,大洪水席卷星空,滿載神靈屍體的黑色巨舟揚帆起航。


    這是世界末日的畫麵,宇宙的重啟。


    施夷光腦袋裏猛地一暈,從幻象中驚醒過來,再往頭頂去看,震驚的發現那座無邊大的南天門居然已經開了一半,門後的混沌世界若隱若現。


    南天門真的要開了,徹徹底底的打開!


    正當施夷光怔怔的望著頭頂的時候,突然聽見身旁有細小的聲音,那種好像是有人用手指甲刮木頭的吱吱聲,緩緩的轉頭,施夷光嚇得連連往後退。


    聲音好像是棺材裏麵發出來的,難道真的要詐屍。


    施夷光又怕又不得已仔細的聽,卻發現棺材裏麵不止有人用手指甲刮木頭的聲音,還有一種不帶情感,近乎機械的低語:“天門永鎖,神鬼不存,四紀方得始終。”


    “天門永鎖,不存,四紀方得始終。”


    “天門永鎖,不存,四紀方得始終。”


    “天門永鎖,不存,四紀方得始終。”


    ......


    棺材裏麵的聲音隻是低聲的重複這一句,冷漠單調,不帶任何情感,就像是電腦中被輸入了重複的代碼,循環不斷的念誦這句話,不知疲倦。


    這話什麽意思?施夷光不解,難道是說天門需要永遠被封鎖,這樣神靈和魔鬼才會消失,可是那四紀又是什麽東西?方得始終又是啥米意思?


    施夷光猶豫,是不是要趁著周圍風小了,冒險往天地壇下麵跑,去找她的保鏢們去,如今南天門的金色光芒已經從天宇照耀下來了,雖然不至於恢複大白天的清楚,卻已經不是之前伸手不見五指。


    可她還來不及做決定,那棺材裏麵突然冒出來個人頭,棺材裏麵的屍體坐起來了。


    施夷光腦袋裏麵炸了一下,她認識這個人,或者說她見過這個人的‘視頻’,當時她和謝小七跟著甘月心去兵塚,獲得了六隻小的認可,最後進入融兵泉的時候看見了一幕疑似古代投影的畫麵。


    那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從山腳到山頂跪滿了穿著甲胄的士兵,每個士兵的腳下還都被篆刻了密密麻麻的陣紋,同樣延伸到山巔的一處祭壇。


    而那祭壇上,同樣擺放著一具黑木棺材,而且話說這黑木棺材的材質怎麽這麽眼熟?這他娘怎麽有點像世界樹?這是什麽土豪?


    學院那一小節木頭棍都是鎮院之寶,一代代傳下來,放在供奉堂那邊當成祖宗供起來的,結果眼前這麽大的一塊,少說也有幾千斤吧,結果拿來做棺材!


    不過,這棺材的材料雖然很像學院的那根世界樹枝丫,卻也有些不同,好像不是完全的世界樹。


    施夷光也才想起來,當時看見的投影裏麵的黑木棺材明明就是她眼前的這一具,躺著一模一樣的道人,蓄著及腰的黑白二色長發,穿著繡工古怪的皂袍,當時他左手托著一枚六種顏色的羅盤,右手抓著一柄玄色的木劍,對著蒼天遙遙一斬,斬斷了某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然後他如遭重創,左手的六色羅盤炸碎成六隻小飛走了,右手的木劍崩碎消散了。隨即他仰麵倒在了棺材裏,被戴著麵具的紫色衣服家夥扛著跑了。


    當時的道士是活的,站在那裏像是一尊無與倫比的神山,說不上豐神如玉,卻也眉目清朗。而現在,這個道士卻是死的,探出來的頭顱上已然沒有血肉,隻是一層枯皺的老皮裹著骨架,空蕩蕩的眼眶滲人異常。


    “天門永鎖,不存,四紀方得始終。”皂袍老皮道人嘴裏還在機械的念著,隨即整個掀開棺材蓋,緩緩的從棺材裏麵站了起來。


    他的身體和頭顱部分一樣,已經沒有血肉,剩下的隻是一張完整的人皮包裹著骷髏,瘦瘦弱弱的一小堆,也不過就十幾二十斤的重量。


    施夷光大氣不敢出,雖說這道士活著的時候也挺好看的,也聽和善的,可現在皮包骨頭,實在滲人,天知道他會不會撲過來把她吸成人幹。


    皂袍道人抬頭,遙遙望向了天空,空洞洞的眼眶盯住了那扇金光閃耀的南天門。


    “天門永鎖!”他輕輕的自語,抬起五根枯枝模樣的爪子,往背後去摸,卻隻摸到了一柄劍鞘,並沒有拔出他的劍。


    施夷光想提醒,【你的劍炸了!】她親眼看見的,在融兵泉的投影裏麵,這道人對著天空斬出了一劍,那把木劍就崩碎了,對了,那枚六色羅盤也碎了,變成了她的天機骰子。


    道人沒摸到木劍,也沒執著,而是兩手虛抓,又莫名的氣機從四麵八方飛來,最終在他右手掌心化作了一柄虛幻的木劍。同時施夷光口袋裏麵的天機骰子輕輕顫動一下,六隻小被強行抽出來,糾纏凝結,化作了一麵六色法盤,落在道人左手。


    施夷光更確定了,這道人就是那個在古代泰山斬蒼天的狠人。


    皂袍道人持劍,往前一踏,已然從黑木棺材中消失,轉而天宇中的金光就為之一暗,施夷光趕緊抬頭,立刻發現那道人。一襲黑衣的他像是枚黑洞,快速靠近燃燒的‘太陽’,硬生生的將星辰鑄造的南天門金光壓住。


    【他去堵門了】,施夷光腦袋裏突然浮現了這個想法。【或者他是要把南天門給拆了,徹底斷絕陰陽兩界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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