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除了那份表格外,許一寧和張大龍一無所獲。


    張大龍連軸轉,扛不住,吃了三顆安眠藥唿唿大睡,還放話說,誰來吵他,挖誰家祖墳。


    這天,醫院通知孫秋惟可以提前出院,他恢複的比預想中的好太多。


    恰好這兩天孫宇在研究生考試,許一寧沒通知他,找了李越幫忙。


    出院結帳的時候,收費員告訴她帳已經結清,不用想,也知道是顧湛。


    她給顧湛發了條消息:“晚上到家裏來吃飯。”


    顧湛這兩天忙得暈頭轉向,有兩條藥品的生產線上線了,消息是在半個小時後迴的,“誰下廚?”


    許一寧:“我點外賣!”


    顧湛氣得連發兩個憤怒的表情:“請我吃飯就讓我吃外賣,許一寧你可以的!我讓阿姨過來。”


    許一寧想了想,轉帳一萬塊錢過去:“能讓阿姨幫忙照顧我舅舅兩個月嗎?”


    幾分鍾後,顧湛迴了條消息:“這錢算是請阿姨的錢和請康複師的錢,我收下了。”


    許一寧:“我還欠你醫藥費!”


    顧湛:“不急,以後慢慢還!”


    傍晚,孫秋惟迴到公寓,他能拄著拐杖走幾步路。


    顧湛來的時候,阿姨還在廚房忙著。


    他坐在沙發上,人是往後仰的,疊著腿,整個人漫不心地看著李越,“今天多虧你幫忙,晚上咱們喝兩杯。”


    李越翻白眼:“你整得像這個家的男主人似的。”


    顧湛笑笑:“這本來就是我的家!”


    李越:“……”顧湛踢踢他,“喂,問你一句話。”


    李越屁股一挪,離這人遠一點,“說!”


    顧湛眼神深沉地看著他,“還想跟我做兄弟嗎?”


    話落,八風靜止,落針可聞!李越沒說話,拿著香煙火機去陽台抽煙。


    剛抽一半,顧湛走出來,從他手裏把半支煙搶過去。


    李越傻眼,“姓顧的,煙盒裏不有煙嗎?


    你搶我的幹什麽?”


    顧湛放到唇邊深吸了一口,“你這麽小氣幹什麽,不就是半根煙嗎,以前你搶我的還少?”


    李越一怔。


    從前家裏窮,買不起煙,兩人有了煙癮,就到處蹭。


    顧湛人緣好,到哪都能蹭到,他就去搶他的。


    一根煙,你抽一半,我抽一半,連煙屁股都不放過。


    抽完,找個水龍頭,用清水漱口,他是怕老媽聞到;顧湛是怕許一寧聞出來。


    顧湛嘴裏叼著剩下的煙,手肘撐著扶欄,脊背微微彎著。


    他說:“你還沒迴答我!”


    李越看著遠處的霓虹,“是想讓我幫你在許一寧麵前說好話吧?”


    “你想多了,這裏頭沒她什麽事!”


    顧湛扭過頭看他,“你也不用擔心夾在我和石潤新之間怎麽樣,我說過了,以後我對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李越又沉默了起來,側臉陷在明暗搭零搭界的光影裏,輪廓硬朗。


    許久,他才收迴目光,冷笑道:“還是別了,你是高高在上的閆家二少爺,我不過是個小老百姓,高攀不起!”


    顧湛“哼”了一聲,“沒瞧出來,你還是個有自尊的人?”


    “姓顧的?”


    “你也知道我姓顧!”


    李越啞口無言,怔怔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顧湛的半支煙抽完,很自然的把煙屁股遞過去,“還有一小口,能讓你唆一嘴。”


    李越沒接,就讓煙這麽燃著。


    顧湛也不急,手就這麽遞著,眼看就要燒到他指間,李越突然接過來,真就放在嘴裏唆了一口,然後把煙蒂放在顧湛掌心撚滅。


    “你負責扔了!”


    顧湛笑眯眯地把煙頭收於掌心,“李越,這話以前是我的台詞。”


    李越轉身走進客廳,手衝他豎起了中指!顧湛勾唇。


    他知道,那份兄弟情又迴來了!……阿姨做了六菜一湯。


    孫秋惟簡單吃了點,就離了桌,把空間讓給年輕人,許一寧扶他迴房間。


    孫秋惟一走,李越在酒櫃裏找了瓶茅台,也不看年份,就打開了。


    “八千一瓶。”


    李越下意識手一抖,臉上卻挑釁道:“怎麽,你舍不得?”


    顧湛斂默了幾秒,他說:“這是最便宜的一瓶,你應該挑瓶更好的。”


    李越一聲暴吼,“你特麽的為什麽不早說!”


    顧湛皺眉,一臉“你也沒問啊”的委屈表情。


    “貴的留下次喝,幫我留著。”


    李越丁點不客氣。


    “成,我幫你收起來!”


    顧湛從他手裏接過瓶,幫他倒了一杯,“怎麽個喝法,還和從前一樣?”


    從前是什麽樣?


    那必須是一口悶。


    李越罵道:“顧湛你個敗家子,這麽好的酒你竟然要一口悶,慢慢喝!”


    顧湛端起酒杯,一口悶完,然後笑眯眯地看著他。


    他娘的!李越心裏罵了一聲,端起酒杯也一口悶完。


    等許一寧安頓好孫秋惟出來時,一瓶茅台見底,第二瓶已經喝了一小半,菜卻一口沒動。


    “顧湛,李越!”


    許一寧瞬間暴怒。


    李越醉眼朦朧地抬起頭,舌頭也大了,“大唿小叫的,顧湛,你也不管管?”


    顧湛樂嗬一笑,“管不了,她是我祖宗。”


    李越“嘖嘖”兩聲:“你瞧你這慫樣,我說你點啥好?”


    “別說,別說!”


    顧湛端起酒杯,“話都擱酒中,幹了!”


    李越嘿嘿一笑:“必須幹了!”


    兩人一碰杯,一眯眼,一昂頭,酒下了肚。


    這一下,李越醉得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手指空氣教訓呢:“許一寧,男人抽煙喝酒你別管,這不是原則性問題,但顧湛那孫子要是敢變心……”他把胸脯拍得“砰砰砰”響,“你放心,哥哥幫你教訓他,咱交警隊別的沒有,就帥哥多,哥哥給你挑一個最好的。”


    說完,頭一栽,醉死過去。


    許一寧隻好把炮火對準了顧湛,顧湛識相地舉起雙手,“不關我的事,是他要喝的。”


    “你……”“我高興!”


    顧湛用迷離地眼神盯著她好一會,然後微微垂下頭,口齒不清道:“在外麵,我做夢都想和他們喝頓酒。”


    初到美國,舉目無親,連天上的月亮都是冰寒的。


    白天,他強硬到無堅不摧。


    然而,每一個晚上都睡不踏實。


    顧湛歪歪倒倒的站起來,伸手抱住了許一寧,聲音難得的柔弱:“還有,做夢都想抱著你,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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