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分流走。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整整三個小時過去了。


    許一寧低著頭,手指纏著手指,指尖有些微微發抖。


    顧湛眼睛掃過,一把包裹住,用力握在掌心,“別怕,沒事的。


    許一寧沒有掙紮,由他握著。


    這一握,顧湛眉頭皺起,指尖傳來的手感不對勁兒。


    他抬手往她額頭探,“你在發燒?”


    沒錯!許一寧在發燒,是低燒。


    昨天夜裏開始的。


    這些日子忙公司,忙搬家太累引起,沒聲張,就自個忍著,不想掃所有人的興。


    靜了幾秒,顧湛啞聲道:“我讓魯剛把你送迴去,這裏我守著,好嗎?”


    許一寧搖搖頭,“我撐得住。”


    顧湛:“不迴去也行,給你個肩膀靠靠,很堅實的。”


    許一寧頭往他肩膀一倒,身體整個人鬆弛下來。


    人一鬆,就有了說話的欲望。


    “我舅舅這輩子真的挺苦的,我就想多賺點錢,好好孝順他。”


    顧湛想說“以後我們一起孝順”。


    “我設計殺人,把八年前的案子重新弄到大眾麵前,其實,他心裏都知道的,從來不說。”


    許一寧眼眶紅了,“他知道勸不了我,就在一旁巴巴地看著,我從醫院迴來,好幾次看到他在廚房裏抹眼淚,他心疼我。”


    我也心疼你!顧湛換了隻手握住許一寧的手,騰出的手攬住了她的肩。


    “顧湛,能幫我個忙嗎?”


    “這話你還要問嗎?”


    許一寧靜了幾秒:“腦梗這個病,有三分之一是受了什麽刺激,而且是突發性的。”


    顧湛心中一虛,他突然想到孫秋惟第一次發病,就是在他家,知道許一寧做了他情婦。


    “他在蘇蘇的茶室前麵昏倒,茶室門口一定是有監控同視頻的,我想看看,行嗎?”


    餘紅英答應送舅舅迴家的;舅舅一個人不可能去茶室;許一寧強大的邏輯推理告訴她: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


    “好,我馬上來給蘇蘇打電話。”


    顧湛的聲音,溫柔如水。


    話落,手術室的燈,突然亮了。


    有醫生走出來。


    顧湛擁著許一寧迎上去,“怎麽樣,醫生?”


    “手術還在進行,主任怕你們著急,讓我特意出來說一聲,血塊取出來了,估計還有兩個小時就能出來,去病房等著吧!”


    許一寧腿一軟,身體直往下墜。


    顧湛稍彎腰,毫不費力的把人抱了起來,“走,去病房。”


    ……病房定的是vip,跟酒店一樣。


    許一寧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洗去臉上的妝容,蜷縮在沙發上。


    顧湛打完電話進來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麵色白皙,五官溫婉恬靜,顧湛在她麵前蹲下,逆著暖黃燈光,就這麽安靜看她。


    看入迷了。


    就想去親。


    又沒膽子。


    糾結了幾下,賊膽又上來了,俯身低頭,就在唇快碰到的時候,許一寧慢慢睜開了眼睛。


    顧湛懵了下,來不及躲了。


    索性厚著臉皮在她唇上蜻蜓點水般碰了碰,“蘇蘇把視頻發過來了,正要喊你看呢?”


    許一寧迷糊著,沒發現自己被偷了吻,撐著身體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給我看。”


    顧湛沒動,盯著她的眼睛,問:“做好心理準備。”


    許一寧瞬間清醒過來。


    視頻有兩段。


    一段是門口的,清楚地拍到了孫秋惟倒下去的瞬間;另一段是茶室內的,林蘇蘇花了五萬元,從對麵茶室老板的手裏買來的。


    許一寧看完,慘白著臉,腦子一片混沌,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顧湛也不說話,在她邊上坐下。


    這事兒太大,別說許一寧懵了,連他都懵。


    “姐,姐,我迴來了!”


    孫宇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許一寧突然雙手捧住顧湛的臉,“先別跟他說,讓我想想!”


    火花閃電,劈裏啪拉。


    顧湛五指一緊,狠狠的握成了拳頭。


    我天!心髒有點受不了!許一寧一捧就放。


    孫宇衝進來,手裏拿著兩個大包,小夥子迴去換了件羽絨服,一腦門的汗。


    “姐,我爸什麽時候能出來。”


    “快,快了!”


    許一寧眼神有些飄。


    顧湛往她麵前一擋,衝孫宇道:“你姐在發燒,一會你爸出來,我先送她迴去,今晚你陪夜。


    明天一早,我讓司機送你迴學校,這裏我和你姐輪著來,你安心準備考研!”


    這安排?


    萬一石頭哥來了,兩人還不打起來。


    “姐?”


    他問,“要不要通知一下石頭哥?”


    “不用!”


    許一寧的聲音有些發顫。


    孫宇一臉懵:“為啥不用?”


    就在這時,昏迷中的孫秋惟被人推進病房,醫生護士一通忙碌後,病房裏總算安靜下來。


    許一寧看著渾身上下被插滿了管子的舅舅,心裏難受就像潮水一樣湧出來。


    眼淚吧嗒吧嗒的掉。


    孫宇朝顧湛遞了個眼神,顧湛心領神會,把人半擁半拖的弄走。


    迴到家。


    許一寧連鞋都沒換,背靠牆壁,身體微微下垮。


    她是真的心力憔悴。


    顧湛不費力的把她抱起。


    她額頭發燙,透過襯衫,滲進顧湛的皮膚,是一種微妙的親密。


    從玄關到臥室,幾步路,顧湛走出一身的汗。


    他到廚房熱了杯牛奶,“喝了,睡覺,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許一寧乖乖拿過牛奶,一口氣喝完,抬頭,眼睛通紅道:“我和小宇這麽多年姐弟,從來沒想過他不是孫家人,我舅舅他瞞得可真牢。”


    顧湛從她手上拿過杯子。


    這件事,他隻佩服一個人--孫秋惟。


    幫別人養兒子,還養得這麽心甘情願,少見。


    “許一寧,小宇不管是不是孫家的人,他都是你弟弟,養恩比生恩大,就像顧銳,哪怕他殺了人,他都永遠是我哥。”


    顧湛看著她,“你現在要考慮的,是餘紅英的事情。”


    許一寧低著頭不說話。


    “對餘紅英,你不是這麽挨打的性格吧!”


    顧湛眼尾有些冷。


    原來他以為這女人隻是有些傲氣,有些目中無人,現在卻是完完一全的不擇手段。


    許一寧靜了幾秒,啞聲道:“這事,我不打算追究。”


    “因為石潤新?”


    顧湛的的怒氣,一下子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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