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在鴻興樓。


    連一向隻穿休閑裝的孫宇,也破天荒的穿了西裝,打了領帶,難得上腳的皮膚擦得鋥亮。


    孫秋惟是高領灰色毛衣配黑色西裝,外麵還套了件大衣,如果不是臉上隱隱還能瞧出來的疤痕,當是一個儒雅的文人。


    許一寧穿得簡單,但臉上化了妝,口紅的顏色襯得她的皮膚如雪。


    她是有些逆生長的。


    模樣和八年前並沒有什麽區別,隻是臉上沒了嬰兒肥。


    三人走出小區,一眼就看到了石潤新。


    他今天的穿衣風格也閑適,黑衣打底,套了件白色夾克衫,兩個簡單的顏色搭著,把人也襯得利落精神。


    他站在車旁,手裏夾著一隻煙,目光落在小區的名字上。


    許一寧和他說搬家的時候,他狠狠的吃了一驚,又說搬到顧湛的房子時,心底直接掀起了巨浪。


    顧湛的手,伸得又快又長,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今天這頓飯以後,他想把事情定下來!“叔叔,上車吧!”


    石潤新拉開車門。


    孫秋惟看了眼自己的新衣裳,“石頭,我這樣……可以嗎?”


    “太可以了!”


    石潤新笑道:“我媽昨天也去買了套新衣服,今天也穿上了。”


    孫秋惟揪著的心,淡了點。


    看來,石家也很重視這次的見麵。


    “我和老同誌坐後麵,姐,你坐前麵。”


    孫宇頗有眼色。


    許一寧沒客氣,坐到副駕駛位上,係安全帶的時候,她側過頭,目光恰好撞進石潤新的視線。


    兩人無聲對望,嘴角同時彎起一道淺弧。


    石潤新心裏一下子踏實了。


    ……鴻興樓裝修極盡奢華,頭頂的水晶燈照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來。


    孫秋惟不太習慣,“太破費了!”


    石潤新笑道:“叔叔,第一次聚會,應該隆重點。”


    “行,行!”


    孫秋惟挺了挺腰板,看起來從容又自然,但許一寧看見他的手,插了兩次褲子口袋都沒有插進去。


    舅舅還是緊張的。


    包間在最豪華牡丹廳,七入十個平米,比許一寧的家還大。


    巨大的圓桌上,坐著石家夫妻二人。


    餘紅英坐主位,起身笑眯眯道:“都來了,坐吧,別客氣,小宇長這麽帥了,阿姨都快認不出來了。”


    “餘阿姨好!”


    孫宇上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人,坐在老同誌的邊上。


    石柯招唿服務員上菜,又主動問孫秋惟喝什麽酒;餘紅英也拉著許一寧說話,主動問她身體怎麽樣了。


    石潤新懸了半天的心,終於安穩下來。


    這頓飯以後,可以籌備求婚儀式了。


    菜端來,酒倒滿。


    餘紅英舉起杯子,笑眯眯道:“這第一杯酒,我要單獨敬一寧,以前阿姨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別放心裏去。”


    許一寧心裏忐忑,“阿姨,您別這麽說。”


    石柯熱情道:“好了,好了,別提從前的事,都過去了,一起碰個杯!”


    “幹杯!”


    “幹杯!”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餘紅英竟然一點貴太太的架子都沒有,還拉著孫秋惟喝了好幾杯酒。


    飯後結了帳。


    她衝兒子一抬下巴,“時間還早,和一寧去看場電影吧。


    前段時間因為我,你們都沒有好好約會。”


    “好勒!”


    石潤新喝了點酒,臉上的笑掩不住:“你送叔叔和小宇迴去。”


    餘紅英瞪眼,“你把小宇也帶去,未來的小舅子,怎麽拍馬屁還要媽教你嗎?


    孫老師,你坐我的車,路上我們還能商量商量他們的婚事。”


    “好,好,好!”


    孫秋惟一聽婚事,嘴都咧開了。


    許一寧見他臉紅紅的,不放心道:“舅舅,你沒喝多吧!”


    “你管我喝沒喝多呢,趕緊玩你的去!”


    孫秋惟瞪兒子一眼,示意他有點眼色,別光做電燈泡。


    孫宇心說,單身狗誰要看電影啊,我這是給你和餘阿姨挪地方,讓你們大人好商量事兒。


    ……年輕人速度快,車子很快開得沒影了。


    餘紅英扭頭,“孫老師,我們也不急著迴去,邊上就是個茶室,咱們坐著喝喝茶,醒醒酒!”


    “也行,也行!”


    餘紅英:“老石,你去附近蛋糕店買點明天早上吃的蛋糕迴來,我記得一寧喜歡吃甜食,明天給她當早飯,別買太油膩的!”


    “我這就去!”


    孫秋惟看了餘紅英一眼,心說:連早飯都能想到,是真的把一寧當成了媳婦來看待。


    包間門關,一室寂靜。


    孫秋惟覺得不太自在,喝了口茶,主動開口道:“石頭媽媽,兩個孩子的事情,我真的要謝謝你。”


    “別謝得太早,孫老師,我還有幾句話要說。”


    餘紅英斂了笑,已是八風不動,她看著孫秋惟,目光疏淡冷傲。


    “石潤新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為了培養他,花了多少心血和努力,這孩子也聽話,從不讓我失望。”


    孫秋惟笑道:“石頭確實是個好孩子。”


    “我石家的孩子,當然是好孩子。


    可就是這麽一個好孩子,為了你的外甥女,連我這個媽都不要了。”


    餘紅英語速慢,每一字都像暴風雨前的霹靂閃電,“他甚至說要放棄石頭物流,隻為和許一寧在一起。


    孫老師,你也是做人父母的,這事兒要擱你身上,你受得了嗎?”


    孫秋惟的臉色,以可見的變化,慢慢沉了下來。


    餘紅英說:“我什麽法子都試過了,這孩子鐵了心的不迴頭。


    可我也是鐵了心的不喜歡許一寧,所以我隻能從你這裏想想辦法。


    孫老師,對不住了。”


    孫秋惟耳畔都是嗡嗡聲,嘴唇上下相碰,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許一寧是你的外甥女,你對她有養育之恩,她也最聽你的話,我希望你出麵反對他們談戀愛,反對這樁婚事。”


    餘紅英的話很輕柔,卻是有備而來,孫秋惟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酒也醒了一半。


    “孩子們的事情,由孩子們自己處理,我不會參與。”


    “由不得你不參與啊。”


    餘紅英聞言一笑:“孫老師,在許一寧和孫宇之間,你隻能選擇一個。”


    “這話什麽意思?”


    孫秋惟的聲音一下子劈了。


    “意思很簡單,你和他媽媽為什麽離婚?


    孫宇到底是誰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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