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親自追查此事,一定把銀兩給追迴來。”

    “追迴來?說的倒是輕巧!”皇帝想到劉璨說的話,嘴角就忍不住露出譏誚,“五十萬兩白銀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沒了換做是你,你會信這事僅僅是山匪所為?”

    臣子聽到這話,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皇上這事懷疑朝中有人跟山匪勾結,私吞了銀兩而這事是秘密進行的,知道銀兩運輸路線的,也就楊閣老底下的那個人。

    那麽要懷疑的人,首當其衝就是楊閣老身邊的人,甚至是楊閣老自己

    那麽大筆數目的銀兩,落到任何一個大臣手裏,都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搞不好還會危及江山

    臣子幾乎都低下了頭,不敢看楊錚,也不敢看皇上。

    楊錚自己也是沉默著沒說話,劉璨果然在皇帝麵前進了讒言,要不然皇上也不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默了好一會兒,才站出來道:“陛下說的有理,這麽大的事,確實不是區區山匪能辦到的。微臣一定會查的清清楚楚,給皇上一個交代。”

    皇帝冷哼了一聲,衝著那群三司的人說道,“你們可都聽到楊閣老說的話了?這事務必給朕查清楚,無論是誰,敢覬覦朕的東西。朕都決不輕饒!”

    他說著,餘光下意識就瞄向楊錚一黨,意思不明而喻。

    三司的臣子自然不敢反駁,跪下來應是,“臣一定徹查。”

    皇上收迴目光,跟楊錚說:“楊閣老年齡大了,也經不起折騰,這幾天就在家好好休養吧,沒有朕的吩咐,暫時也不必來上朝了。等三司的人把事情查清楚再說。”

    這是要禁足楊錚了

    “陛下,閣老他對陛下忠心耿耿,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的,還請陛下三思”立刻有臣子站出來替楊錚求情。

    皇帝冷哼了一聲:“當年杜時雍也對朕忠心耿耿!”

    可結果還不是幹了那樣為人所不恥的事?

    皇帝竟然拿當年的杜時雍跟楊錚做對比,朝官暗暗感到心驚很知趣地不敢多說了。

    楊錚也明白這事沒有迴旋的餘地了,跪在地上,謝恩:“臣謝皇上體恤。”

    出了承乾宮,朝官都七嘴八舌地圍過來,替他感到不值,“皇上怎麽能這麽跟閣老說話,閣老這些年為皇上做了多少事不過就是辦砸了一點差事,竟然就這麽汙蔑閣老。皇上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帝王

    心自古以來就是最難測的。”楊錚苦笑了一下,“這樣也罷了。本官正好落個清閑。”

    什麽清閑,分明就是要失勢!

    朝官不平:“肯定是劉璨那個狗賊在皇上麵前說了什麽,要不然皇上也不可能懷疑閣老!”

    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楊錚不過是一笑而過,等一眾小官們走了,他才輕輕拍了拍陸澹的肩,道:“現在我被皇上禁足,怕是做不了什麽了。這事還要勞你多費心,務必要把銀兩追迴來,否則”

    他們就算不是監守自盜,也逃不開失職的罪名。

    陸澹很清楚這一點,低聲應是,“您放心,這事我會多加留心。”

    楊錚看著眼前沉穩有度的學生,忽然有些欲言又止,“傅紹堂算了,你去吧。我迴府了。”

    陸澹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通,不需要他再多說的。

    承乾宮剛上演了一出帝王動怒的大戲,承乾宮後麵的偏殿,此刻也同樣氣氛壓抑。

    劉璨坐在上首的位子上,將手骨捏得咯吱咯吱作響,“傅大人,你到底想幹什麽?”

    “本座這麽辛苦把你提拔到吏部尚書的位子上,不是要你在老虎身上拔毛!”劉璨臉色生冷的可怕,“我會在皇上麵前幫你,那是因為你跟我還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卻背著我,不聲不響地鬧了這麽一出。你今日要是不把事情給本座說清楚,本座這就去跟皇上說,是你私吞了銀兩!”

    傅紹堂有多少能耐劉璨很清楚,楊錚雖然可惡,但是他絕對沒有自己砸自己腳的必要,去吞了那筆銀子這事他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是傅紹堂做的。

    至於他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劉璨想不明白!

    “你當了這多年的吏部尚書,拿的銀子應該夠你花幾輩子了,你還要那銀子做什麽?”

    劉璨臉色陰沉的可怕,“你要是真缺錢,你大可以跟我說,何必鬧這麽一出!”

    傅紹堂背手站在他麵前,久久都沒有說話,正如劉璨所說,他的確不會缺錢,他缺的隻是時機。

    “我不管你有什麽打算,務必三日之內把銀子還給楊錚,否則”劉璨拖長了尾音,眼神也驟冷,“本座不會再包庇你。”

    “這不可能。”傅紹堂轉過頭,平靜地看著劉璨:“銀兩也不在我手上。”

    第111章果然

    傅紹堂這話,等於間接承認了這事跟他有關。

    劉璨

    氣的一掌拍到案桌上,整張臉都陰沉的厲害:“傅紹堂,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想到這個人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如今當著他的麵,就敢跟他對著幹了,心裏就生出一股無名之火來!

    “劉督主又在害怕什麽?”傅紹堂笑意深深地看著他,“鏟除楊錚不是一直都是督主所希望的,怎麽今日卻反倒對我發起火來?”

    “本座何曾讓你以這種方式對付他!”劉璨被傅紹堂這語氣,氣的臉都黑了,“你難道不知道,剛剛皇上對楊錚說了什麽?”

    “他說,曾經杜時雍也對他忠心耿耿!”他看著傅紹堂,目光冷凝,“你想讓當年的事再一次重演嗎?還是說,這就是你的對付他的計謀?”

    “這樣便能將他們一網打盡,督主覺得不好?”傅紹堂淡笑著反問道。

    劉璨忽然有些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幾年前他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進士時,在他麵前是那樣的卑躬屈膝,做什麽事都會問過他的意思,甚至在他跟前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自從他當上了吏部尚書,羽翼漸豐之人,這個人,就好像脫離了掌控……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般,任性妄為,甚至有時候連他都怕。

    如果真的能讓楊錚坐實監守自盜,濫用私權的罪名,那自然是最好……若是這其中出了一丁點的差錯,那就很可能會偷雞不成蝕把米,更緊要的是,這壓根就不是他想看到的!

    “當年的事再牽扯出來,對你有什麽好處?”劉璨望著他,說道,“你可別忘了,你是杜時雍的學生。當年要不是本座在皇上麵前替你求情,你很可能一輩子都會活在杜時雍的陰影之下,永無翻身之日!”

    劉璨好心提醒道,當年杜時雍貪墨一案,傅紹堂也是牽扯其中的,要不是他費盡心思讓皇上消除對他的芥蒂,傅紹堂也不可能會有今天。

    一旦類似的事情再發生一次,皇上勢必會想起那傅紹堂是杜時雍學子一事,當年貪墨案他也脫不開關係……到時候肯定會對他有所懷疑。

    別說是算計楊錚了,恐怕他自己都自身難保。

    “我既然敢做,便不會給人留下任何把柄。”傅紹堂語氣很淡,轉頭看劉璨的時候,神情有些複雜,“倒是督主……為何這麽害怕我把杜時雍的事牽扯出來?”

    “當然是因為……”劉璨笑容有些不自然,“總之你這次這麽冒險的行為本座不同意。你最好聽我的勸,把銀兩交還國庫。否則本座就算有皇上的恩

    寵,也保不了你!”

    不是保不了,是不想保吧。

    “你最好給本座想清楚!”劉璨說完,直接甩袖離開了。

    傅紹堂望著他大步流星離開的背影,眸子裏閃過一抹寒意。

    淮安看到劉璨被氣走了,有些奇怪地問傅紹堂:“劉公公為何這麽在意這件事?若是換做以往,但凡是能扳倒楊閣老的事,劉公公都會支持大人,今日這是怎麽了?”

    明明是這麽好的機會,怎麽反倒是責怪起大人來了?還真是奇怪。

    傅紹堂眸色深深:“俗話有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劉璨這反常的行為,自然事出有因。”

    “大人知道劉公公為什麽生氣?”淮安很好奇。

    傅紹堂抿唇不語,他當然知道,怎麽可能不知道……當年的貪墨案,就有他的份!

    他這是怕被人揭了老底,這個執筆太監兼西廠督主會當不成!

    “走吧,去找杜元。”

    金穀園還沒去到,卻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陸澹在半路派人攔了他的馬車,請他到醉湘樓小坐。

    淮安擔心陸澹是狗急跳牆,會對傅紹堂不利,擋在他麵前說:“大人,這其中怕是有詐。您還是別去了。”

    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大人跟陸大人鬥了這麽些年,陸大人突然請他小聚,怎麽可能安什麽好心!

    還在清流派人人自危的時候……

    傅紹堂卻擺擺手,“去見見也沒什麽要緊的。”

    “可是大人……”萬一陸大人要對您不利怎麽辦?

    陸澹可不是什麽能讓人小覷的人,誰知道把他逼急了會做出什麽事來!

    “陸澹現在正為銀兩被劫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沒功夫的對付我。”讓車夫停了馬車,應約去醉湘樓見他。

    陸澹正坐在廂房喝茶,他身邊並沒有帶護衛,傅紹堂進去的時候,他很平靜地指了指對麵的位子,“傅大人請坐。”

    傅紹堂斯條慢理地在他對麵坐了下來,“聽聞皇上禁了楊閣老的足,陸大人倒還有閑工夫在這兒喝茶,確實讓本官刮目相看。”

    陸澹遞了杯熱茶過去,“傅大人不也一樣。謀劃了這麽一出大戲,卻還能裝作沒事人一樣在大街上往來。本官也是佩服。”

    “陸大人說話最好三思。這樣隨隨便便汙蔑朝廷命官,搞不好是會被人抓進大牢的。”傅紹堂

    接了茶,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是好茶,不過……本官事務繁忙,恐怕沒工夫陪陸大人細心品茗。”

    “不知陸大人特地攔了本官的馬車,有何指教?”傅紹堂擱下茶盞,挑眉問道。

    陸澹收斂了笑意,忽然就說了一句,“傅紹堂,你我同窗數年,我真沒想到,你會變這麽多。”

    “陸大人的恩師是大名鼎鼎的楊閣老,傅某可不敢高攀。”傅紹堂譏誚道,說著,聲音就冷了下來,“而我的恩師,不過是個臭名昭著的佞臣。與陸大人委實算不得什麽同窗。”

    “傅紹堂,我知道你懂我在說什麽。”陸澹同樣也是沉著臉,“這次的事,我勸你最好還是就此作罷。否則隻會弄個兩敗俱傷。”

    楊錚和劉璨都不是傻子,傅紹堂作為當年貪墨案的受害人之一,不會不知道,他們與此事有關。

    傅紹堂手指輕叩桌麵,眯眼笑道:“陸大人可聽過一個成語叫覆水難收?”

    “果然是你!”陸澹臉色有些沉,“你難道就不怕,你這麽多年的辛苦白費了?”

    第112章怒色

    “我自然比不得陸大人步步為營。”傅紹堂神情寡淡,說完就站起了身,“陸大人要沒什麽貴幹,本官就先告辭了。天兒一天天暖起來,人也容易犯困,得迴府好好歇一歇才行。”

    陸澹一黨忙的焦頭爛額,他卻悠閑自在地迴府睡覺,這麽明顯的諷刺,陸澹不會聽不出來。

    他理了理衣袍,轉身便走,陸澹歎息似得在他身後說了一句,“傅紹堂,隻希望你真能如願。”

    傅紹堂並不迴頭,背對著他,淡淡道:“這就不勞陸大人費心了。”

    三司同審的效率果然不一般,不過三日便抓到了此案的關鍵人物,一位姓王的工部侍郎。

    銀兩便是在他監管建設的河道上出的事,上頭本是提議走陸路,是他忽然說陸路容易出事,極力說服了負責押運銀兩的主事,改行了水路。

    誰知半夜行至江中,就突然出現一群盜匪裝扮的船隻,將銀兩悉數劫走……那些人訓練有素,極為熟悉水性,先是將銀兩丟入河道,後潛入水底,將銀兩悄悄運走。

    三司的人親自帶人去查探了那條河道,發現河下居然有一條暗道,通往岸邊不遠的小樹林……銀兩便是在那兒開始消失的,而作為監管河道的工部侍郎,卻從未向朝廷稟告這件事。

    工部侍郎屈打成招,承認

    確實動過一點歪心思,但沒能實施,銀兩就先被劫了……三司又問他是否有同夥,他先是否認,後又咬出了他的頂頭上司,工部尚書。

    這工部尚書是楊錚手底下的得力幹將,三司不敢貿然抓人,前去稟明皇帝,皇帝聽了之後,當場就把案桌上的奏折都掃到了地上,“簡直豈有此理,一個個都不把朕放在眼裏了!”

    “審,但凡涉案的人,都給朕抓起來好好審!如有反抗,當場格殺!”

    就這樣朝中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被捕的官員越來越多……三司的人越審就越心驚膽戰,這案情的走向,怎麽越來越像當年的杜時雍一案呢?

    當年也是,先是戶部侍郎出了事,咬出了頂頭上司杜時雍,後又牽扯出了一眾臣子。

    皇帝震怒之下,下令搜查各官員的府邸,毫不例外地在杜時雍府上,搜出了巨額贓款……然後便是連辯駁的機會也沒給他,就直接下了誅殺令。

    以此類比,照這麽審下去,豈不是要在楊閣老府上搜出銀兩了……三司的人想想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麵麵相覷了好久,最後還是忍不住去天牢問了楊錚的意思。

    楊錚自認清白,任由三司搜查……結果,還真讓他們搜出銀兩來了,不過隻有一半。

    另一半去了哪裏?沒人知道,但這就足夠讓楊錚身敗名裂的了。

    皇上當場就被氣暈了,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後,終於轉醒……楊錚一黨,由陸澹帶頭,跪在承乾宮前,直指楊錚是遭奸人所害,望皇帝能下令徹查此案,不要這麽輕易就定了楊錚的罪。

    人贓俱在,還有什麽好查的,皇帝正要下旨斬殺一代閣老了……大理寺和刑部大臣突然站出來,跟皇帝稟明此案疑點。

    提出,此案跟當年杜時雍一案極為相似……望皇帝三思。

    皇帝一聽,這話不對,什麽叫跟當年的杜時雍一案相似……

    他勃然大怒,“你們是說朕當年也冤枉了杜時雍不成?”

    堂下鴉雀無聲……朝官個個低著頭,匍匐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誰不知道杜時雍在朝中就是個禁忌,可這又是事實,他們不得不說。

    大殿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三司和皇帝僵持不下之際,傅紹堂這時站出來,說了一句:“兩件案情既為相似,陛下何不下令一起徹查?也免得世人說皇上厚此薄彼……隻顧新人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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