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表哥去給你買。”

    他看到醉湘樓對麵正好有個茶樓,就說:“你先去茶樓等我,我一會兒就迴來。”

    楊寧點點頭,目送他離開,丫鬟在旁邊小聲嘀咕,“少爺的生辰早就過了,小姐這是……”

    話還說完,楊寧就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丫鬟立刻心領神會,默默把嘴巴閉上了。

    楊寧站在門口等傅紹堂,傅紹堂邊走邊囑咐淮安,“去告訴劉懷珠,昨日陸府的事不必跟劉璨說。她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他是怕劉璨會因此對陸瑾怡起疑心,不管她是不是她,他都不想讓她卷入到他們的爭鬥中……原先他隻是有些懷疑,但見過杜元之後,這種懷疑更深了。

    淮安低聲應是,傅紹堂又說:“戶部有個員外郎的空缺?就讓杜元安排的人,頂員外郎的位子。”

    淮安疑惑道:“可是陸尚書那邊……”定然早有合意的人選,怕是不會答應。

    “他那邊我自有辦法,到時候隻要……”話還沒說完,他就看到了門口的楊寧,不由地擰眉。

    第064章相請

    “傅大人。”楊寧眉眼含笑地上前與傅紹堂見禮,看著他俊雅沉靜的麵容,心跳都漏了半拍。

    她初次見傅紹堂,是在他剛中進士那會兒,她跟著父親去杜家跟他道賀。

    他就站在杜時雍的身側,穿著竹青色的細布直裰,明明身形瘦弱,但看著卻頗有為官者的氣勢……父親對他讚不絕口,甚至拿哥哥做比喻,她年輕氣盛氣不過跟他辯了幾句。

    他三言兩語就把她堵得無話可說,迴去足足生了大半個月的悶氣……那時候就在想,這個人怎麽這麽沒風度啊,也不讓讓身為都禦使千金的她。

    從小到大她都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還從未受過這等委屈……就此便記恨上了他,將他的名字牢牢刻在了心裏。

    後來杜家遭遇變故,他被逐出師門,也因此被連累入獄……她聽到消息的第一個反應,竟不是開懷大笑,而是擔心他能不能從牢裏出來。

    小小年紀的她,第一次跑到父親的書房,偷聽了他跟刑部尚書的談話……得知他沒有性命之虞,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其後的日子,她並不清楚他的怎麽過來的,隻知道他就跟變了個人似得,攀附了宦官劉璨,設法爬上了吏部尚書的位子……從前極少從父親口中聽到關於他的事,自那之後,倒是經常聽

    到了。

    但大多都是斥責他心狠手辣,為了權勢不折手段,是朝官中的敗類雲雲……說實話,楊寧心裏是很心寒的,也很想親口問問他,到底為什麽要這樣。

    礙於女子的身份,一直見不到他……直到在陸府見到他,她才發現,她潛意識裏還是信任他的。

    又或者,就算他真的是那樣的人,楊寧內心也是願意接納他的,隻要他……隻要他心裏有自己。

    從很早開始,她就一直讓人打聽他的事,知道他多年未娶,身邊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

    朝官為巴結他,送女子到他府上,也會被他原封不動地退迴來。

    這些年能近他身的女子,也僅僅一個杜家小姐而已,所幸的是那杜家小姐早已嫁做人婦,並且香消玉殞了……楊家小姐的威名傅紹堂並非沒聽說過,楊錚這些年有多討厭他,他也知道……照理說,楊家小姐見了他,該退避三舍才對,怎麽三番兩次上前來跟他搭訕?

    雖然禍不及家眷一直是他的處事原則,但並不代表,他對這種主動送上門來的政敵之女,會和顏悅色。

    “楊小姐有事?”傅紹堂眼皮都沒抬一下,聲音更是冷淡的沒有一絲溫度。

    楊寧見他態度冷淡,笑容慢慢凝固在臉上,而後想到他對誰都一樣冷清,心裏這才好受了許多。

    她咬了咬唇說:“先前在陸府寧兒說過想跟大人敘舊,不知大人可還記得?”

    傅紹堂記得嗎?當然記得,那麽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怎麽可能記不得。

    不過,他無意跟楊家的人來往。

    他靜靜地看著楊寧,並不開口。

    楊寧理所當然地把傅紹堂的沉默當做默認,她有些歡喜地朝傅紹堂躬了躬身,“不知寧兒可有這個榮幸請大人喝盞茶。”

    她麵上鍍了層緋紅,聲音又低又柔,就連旁邊的淮安都看出幾分端倪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這楊家小姐莫不是看上二爺了吧?

    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啊,這種當街攔人的事都做得出來,換做別的閨秀,見到心上人,早就不知道羞得躲哪個角落偷看去了。

    不得不說這楊家小姐長得確實不錯,人看著也端莊大方,又是都禦使的女兒,這身份配二爺倒也綽綽有餘,可惜……注定無疾而終。

    淮安看楊寧的眼神裏帶了幾分同情,傅紹堂要是再不明白楊寧的意圖,也就白在官場上混了這

    麽多年了。

    “你父親可知道你來見我?”傅紹堂臉上看不出表情,隻是淡淡地問她。

    “我……”楊寧被他這話問一堵,深吸了口氣,道:“我是跟表哥出來的,父親並不知道。”

    言下之意是,她見了什麽人,也跟楊錚沒關係。

    “大人不願給我這個麵子?”楊寧很固執地問道,眼神盡是殷切。

    算著已經有五六年了,她有五六年沒見到他了。

    “抱歉,本官還有事在身。”傅紹堂卻沒能如楊寧的願,他的心思很簡單,既然不想利用楊寧來對付楊錚,就沒有跟她接觸的必要。

    他繞過楊寧就想走,楊寧突然在他背後說:“大人包下醉湘樓是為了見金穀園的杜元吧?”

    傅紹堂腳步一頓,楊寧走到他麵前,麵色平靜地看著他:“大人也不必急著否認,我方才看到了金穀園的人……”

    杜元是近日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就連皇上都派了大臣過去與他結交,金穀園的事在京城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

    而楊寧作為都禦使的女兒,會知道金穀園的人的裝扮,一點也不奇怪。

    “大人跟陸澹的事,我也聽父親提過,我知道你們都在為杜元的事傷腦筋。”楊寧認真地看著傅紹堂,“我父親和陸澹都以為你在金穀園吃了閉門羹,皇上交代的差事怕是要辦不成了。”

    “若是我此時迴去告訴父親,你其實已經見過了杜元,恐怕會對大人不利吧?”

    楊寧很聰明,她知道傅紹堂是故意瞞著楊錚和陸澹,他已經見過杜元的事,為的就是讓他們放鬆警惕……好讓他能悄無聲息地辦成這門差,殺他們個措手不及,進而立下大功,讓皇上以及朝中百官都對他刮目相看。

    “隻要大人答應跟我喝茶,我就當做什麽也沒看到。”楊寧輕輕地說道,自認為已經很給他麵子了。

    但楊寧忘記了,她麵前的是傅紹堂,傅紹堂從來不受人威脅,更何況是一個女子。

    “你很聰明。”傅紹堂嘴角掛著一絲涼薄的笑意,“可惜用錯了地方。”

    楊寧一愣,能明顯感覺到傅紹堂的不悅,但她想不明白他這些話是什麽意思,“你……難道不是去見杜元的?”

    “有時親眼所見也未必是真。”傅紹堂涼涼地說道。

    第065章厭惡

    楊寧從他深邃的瞳眸裏看到了鄙夷、不屑、甚

    至是厭惡,臉色刹那間一白。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隻是想跟他說幾句話,怎麽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傅大人,我……”楊寧急忙想要解釋。

    傅紹堂卻沒給她說話的機會,麵無表情地帶著淮安離開,隻留給她一個冷傲孤清的背影。

    楊寧心中一痛,抬步想要追上去,不遠處卻傳來了趙子謙的聲音:“楊寧表妹,你要的玉佛我買迴來了。”

    他將手裏的玉佛舉起來給楊寧看,目光溫和極了,“你的眼力真好,掌櫃放角落的玉佛都被你給看到了。我適才去到還找了許久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把佛像放迴匣子裏,遞給楊寧身邊的婢女:“走吧,我帶你用膳。剛剛我問了古玩店裏的掌櫃,他說這附近新開了一處酒家,那裏的吃食很不錯。”

    楊寧視線還停留在傅紹堂離開的方向,對於趙子謙的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表妹?”趙子謙見她沒反應,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麽?”

    他順著楊寧的目光望過去,就看到傅紹堂正在上馬車,馬車上掛著犀花紋飾的宮燈,駕車的老叟他認得,是傅尚書府上的老管家……“那是……傅大人?”趙子謙有些驚訝,傅紹堂的名號他不會沒有聽說過,旁人都說他是靠宦官才爬上吏部尚書的位子,但趙子謙看來,他也是個極有能力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讓朝中那麽多大臣忌憚了。

    他思忖了一下,決定上前跟他打個招唿。

    他來年就要參加科考了,跟傅紹堂這個吏部尚書打好關係,對他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興許能得了他的高看,讓他指點一二也說不定。

    他可不管別人怎麽想,他比較在意的是自己的前程。

    他跟楊寧說:“表妹,你在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迴。”然後朝傅紹堂那輛馬車小跑了過去。

    傅紹堂已經坐在馬車上了,馬車很寬廣,底下鋪了攢金枝的軟墊,中間置了一張圓木方幾,幾上擱了茶具,淮安親自烹了壺茶,倒了杯端給傅紹堂。

    傅紹堂接過,輕抿了一口,淡淡道:“想說什麽便說。”

    淮安抓著腦袋,嘿了兩聲,“屬下就是覺著楊家小姐好像對二爺有點意思……上迴在陸府,屬下就感覺她對二爺不一般,今日還特地等在醉湘樓門前,跟您說了那樣一番話……”

    要是說對他沒點意思,說出來恐怕沒人會信。

    “她是楊家的女兒。”傅紹堂轉了轉茶盞,淡淡地說,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楊錚屬意的女婿是陸澹。”

    “可是楊家小姐看起來並不喜歡陸大人……”淮安輕輕地說道,要是喜歡陸澹,早就嫁去陸府了,又何至於等到現在。

    “你想讓我娶她?”傅紹堂抿了一口茶,隨口問了一句。

    淮安察覺出他言語間有些不悅,忙搖頭說:“屬下不敢。屬下隻是覺得這麽多年,二爺身邊也該有個人伺候著了……”

    傅紹堂年近而立了……還從未娶過一門妻,身邊甚至連個通房丫頭也沒有。

    看看朝中跟他一樣官階的大人,哪個不是兒女繞膝,兒孫滿堂了……就連那陸尚書膝下也有個兩歲多的兒子。

    隻有他,身邊幹淨的跟個和尚似得……朝臣都開始懷疑他不舉了。

    淮安是實在看不過去了,才會壯著膽子跟他說這話。

    他知道二爺心裏有人,但到底死了這麽多年,也該是時候放下了。

    傅紹堂沉眸不語,掀起車簾,凝望著窗外,天上又開始飄著碎雪花了,一朵兩朵,晶瑩剔透的,落在手心,冰涼而又柔和……他記得她過世,也是在這麽個碎雪飄飛的冬日,他剛替劉璨辦完差迴來,帶了一身的傷,太醫吩咐他要臥床半月,否則這輩子都會落下病根。

    他卻忽然得知了她的死訊,急火攻心昏厥了過去,再醒來,他不顧府裏人的反對,跑到了他政敵府上,想見她最後一麵……卻隻看到了她冰涼的棺木,以及那刺目的奠字。

    周圍靜悄悄的,除了在燒紙錢的丫鬟,沒有一個人為她哭靈,更看不到一個陸家人……何等的悲涼和淒慘。

    他極力壓製自己的情緒,不想讓在場的丫鬟看了笑話,但到底還是沒能忍住,給她上香的時候,眼角滾下了一顆滾燙的淚珠,就滴在地下的蒲團上。

    燒紙的丫鬟顯然看到了,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他隻能解釋說:“她是我恩師的女兒……”

    恩師就是杜時雍,他這話反倒欲蓋彌彰,讓丫鬟眼神更加怪異了。

    傅紹堂知道說再多都是多餘的,靜靜地站在她棺木前,看了許久,許久,直到感覺到腿腳都麻了,門外傳來一聲陸大人迴府的聲音,他才若無其事地離開。

    門口遇到陸澹,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他甚至想過,伸手給他一拳,讓他下去陪她算了……最後還是忍住了。

    有時候活著才是最大的折磨……他一步一步從陸澹身邊走過,每走一步就暗暗告訴自己,此生與他怕是無法善了了。

    這個人,曾是他的同門,曾是他的摯友,但以後,隻能是敵人。

    一個永遠無法原諒的敵人。

    “我這樣就挺好。”傅紹堂喃喃說道,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淮安聽。

    淮安直歎氣,二爺啊,還是太過念舊情了……他掀起簾子,吩咐車夫趕車。

    馬車緩緩行駛,傅紹堂不再說話,開始閉目養神,然剛閉起眼睛,馬車又驟然停了下來。

    淮安一個不穩就磕到車壁上,皺眉問車夫:“出什麽事了?”

    車夫是傅府的老管家,趕了多年的車了,要不是有天大的事,不可能會出這樣的狀況。

    老管家看著站在馬車前的年輕男子,想嗬斥,但看到他剛剛好像在跟楊寧說話,又有些猶豫。

    趙子謙趁著他遲疑的功夫,上前朝馬車內一拱手:“小人是大理寺寺丞之子趙子謙,沒想這麽巧能在路上遇到傅大人,特地過來拜會。”

    第066章提點

    趙子謙……趙家的人。

    如果沒記錯,他嘴裏的大理寺寺丞府就是楊錚的老丈人家,現任的家主是楊錚的妻弟。

    楊寧方才無意中提到自己是跟表哥出來的,想來就是這位趙子謙了。

    剛剛才打發了一個楊寧,這會兒又來個趙子謙……淮安有些忐忑地看著傅紹堂,“二爺若是不想見,屬下這就下去讓他離開。”

    趙子謙是楊家的表親,照理說投石問路也不該投到二爺麵前來,直接去找楊錚豈不更快。

    傅紹堂慢慢睜開了眼,淡淡地說了句:“不必。”

    在淮安的錯愕中,掀開了車簾。

    趙子謙麵色一喜,走到車窗旁,朝傅紹堂拱手:“傅大人。”

    傅紹堂看著他,他穿著細布直裰,五官端正,笑容滿麵……到底年輕了些,做事都不顧後果。

    當街攔一個吏部尚書的馬車,他倒也不怕他生起氣來,直接讓人從他身上踐踏過去。

    傅紹堂看了他一會兒,就收迴了目光,“你在國子監讀書?”

    趙子謙沒想到他會問,點頭應是:“正在跟孟夫子學製藝,明年便要參加科考。”

    傅紹堂點點頭:“孟夫子早年曾給

    太子授過課,確實學識淵博。不過比起國子監的孫學正,還是略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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