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十二層往下看,夜色中的這座城市,穿梭的車燈和閃爍的霓虹交織在一起,貌似一篇繁華的美麗樂章。

    迴首,金碧輝煌的懸宮裏賓朋們陸續落座,到處是一片花團錦簇,喜氣洋洋的歡樂景象。我聽到一男一女兩位司儀在大聲地說:“各位親朋好友,請大家安靜,婚禮即將開始,請大家保持安靜!”場內漸漸靜了下來。

    “今天是東恆集團董事長淩浩迎娶他心愛的新娘嚴子晴的大喜日子,我們年輕帥氣的董事長說,他的新娘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女人,所以他首先要用他的歌聲來讚美他的新娘,現在有請暗黑天使樂團送上‘喜歡你’。”

    我聽到電吉它的淺淺弦音,伴隨著淩浩溫柔的聲音,這是不同於原唱的另一首歌,沒有傷感,隻有喜悅。

    “細雨帶風濕透黃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雙眼無故地仰望

    望向孤單的晚燈是那傷感的記憶

    再次泛起心裏無數的思念

    以往片刻歡笑仍掛在臉上

    願你此刻可會知是我衷心的說聲

    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

    願再可輕撫你那可愛麵容

    挽手說夢話像昨天你共我

    滿帶理想的我曾經多衝動

    屢怨與她相愛難有自由

    願你此刻可會知是我衷心的說聲

    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

    願再可輕撫你那可愛麵容

    挽手說夢話像昨天你共我”

    樂欣抓著我的胳膊,激動地說:“子晴姐,你快看啊,浩子哥今天不要太迷人啊!有見過穿著白色禮服彈電吉它的新郎嗎,太帥了,看得我快要流鼻血了。”

    我淡淡一笑,心想,樂欣,你羨慕我,豈不知我也在羨慕你。

    “好了,歌快要結束,就該輪到我們登場了。”樂欣把手捧花塞到我手裏,又重新整理一下我的婚紗。

    歌聲終止,我聽見司儀在說:“注意,神聖的時刻就要到來了,有請我們最美麗的新娘入場。”

    淩浩的歌聲已經結束,但是他的電吉它還在繼續演奏著。我手握著花團,拖著長裙步入懸宮,立時有熾熱的燈光打在我的臉上,我感到一陣眩暈,這是昨晚沒睡好覺的惡果,樂欣趕緊在旁攙住了我,我閉了一下眼,然後繼續向前走去。

    這條紅地毯真是長,長得好象總也走不完,地毯的兩邊插滿粉色的香水百合,我看到地毯的盡頭,穿著一身潔白禮服的顧城,他正凝眸注視著我,這曾是我美好的幻象,隻是我雖然看到了幻象,卻看不到他其實不是我的新郎,我真正的新郎是站在他身旁,正在彈著電吉它的另一個也穿著潔白禮服的男人,我隻有在心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終於我走近了他們,淩浩放下吉它,微笑著向我伸出右手,他的手腕輕轉,還是一樣修長的手指,還是一樣的優雅動作,猶如芸花綻放一樣的燦爛美麗。

    我看了看顧城,他向我露出一慣的笑,清澈如水的笑容,唉,我能拿他怎麽辦呢,無論我怎麽氣他、折磨他,他還是能笑得出來,他就是那麽個冷漠到骨子裏的人,即使親手把我嫁給他的哥哥,他居然還是笑得出來。

    我把手遞給了淩浩,我們擁抱在一起,台下掌聲雷動,人們歡唿起來,突然懸宮裏的燈光逐個很快熄滅,唯剩一束粉紅色的光照亮著我和淩浩。

    淩浩單膝跪在我的麵前,吻著我的手背,注視我的眼睛說:“子晴,嫁給我吧,我會給你這世上最富有、最浪漫、最幸福的婚姻。”

    這樣的話語我應該感動,絕對是美夢成真的感覺,但我沒想過要那麽多,其實,我隻要那個人能給得起的浪漫和幸福就足夠了,但是他卻不願意,我能拿他怎麽辦呢。

    “我願意。”我微笑著拉起淩浩,我知道現在隻能指望這個男人才能填補我內心的寂莫與空虛。

    身邊的黑暗中,顧城向我們遞來裝著兩隻婚戒的盒子,沒有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淩浩和我各自取出一隻,戴在對方的無名指上。這場景似曾相識一般,讓我想起八年前的那天,隻是那次交換戒指的場景更讓我刻骨銘心。然而現在,物不是,人非了,那曾經是打開天堂的兩把鑰匙,有一把已經碎掉,失落得不知去處,而另一把隻能永遠塵封在抽屜的角落裏。

    一個個婚禮節目,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我臉上的笑容漸漸僵硬,感到自己突然變輕了,輕得好象棉絮似的能飄起來,眼前的一切若幻若真,有一隻手頂住了我的腰,我迴頭看到是顧城,他低聲對淩浩說:“嫂子看起來很累,下麵的節目還是取消,趕緊開席吧。”

    淩浩點點頭,樂欣扶著虛弱的我迴到酒店套房休息。“原來結個婚這麽煩的啊,怪不得顧城說婚禮從簡,我當初還氣他不重視呢,現在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象子晴姐這樣的婚禮,雖然隆重浪漫,但是人真是吃不消,天呐,想想外麵還有九十多桌等著我們一桌一桌的敬,光是想腿肚子都在發抖,你快抓緊時間休息吧,馬上還得出發。”樂欣深有感觸的說。

    隻歇了十分鍾,顧城來敲門催促我們得去敬酒了,我不高興地咕嚕:“催什麽催,催命啊?”樂欣說:“你以為顧城願意啊,這還不都是你們自己安排的嗎?”我想想也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樂欣幫我換了一套晚禮服,我們跟著新郎、伴郎去敬酒。新郎新娘喝酒是意思一下,走個形式,酒主要靠伴郎在前麵頂著喝,我看著顧城一杯杯白酒往下吞,突然開始後怕起來,這才敬了五、六桌,已經喝了這麽多,後麵的我想都不敢想。

    敬了差不多十桌,顧城說:“你們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間就來。”等他迴來的時候,我看他的臉色有些發白,又敬了十桌,他又說要去洗手間,迴來時臉色更白了,我猛然意識到,他一定是去洗手間用手指摳喉嚨,把胃裏的酒反吐出來,不然這樣他早就醉了。

    他每去一次洗手間,臉色就更蒼白一層,後來連嘴唇都開始發白。看著他那個樣子,我真是後悔死了,象個犯錯的孩子,偷偷拉著他的袖口,哀求他別再喝了。他甩開我的手,恨恨地說:“你不就想我這樣嗎,現在你滿意了,快活了。不過,你滿意了沒用,還有四十多桌等著,難道讓新郎去喝嗎?或是你喝,還是樂欣去喝?任性的丫頭,你什麽時候才能改掉你的臭脾氣。”說完他轉身,又接著去敬酒。唉,我隻剩無奈了,他就是那麽個認真的人,連敬酒這種事也做得盡職盡責。

    總算九十多桌酒全部敬完,我們如釋重負迴到主桌,夏雨荷趕緊招唿我們吃點東西,然後問顧城怎麽沒迴來,淩浩說:“他啊,這會一定又去洗手間吐酒了,我看有十趟了吧,既然不能喝,還逞什麽能做伴郎,真是搞不懂他。”

    我心裏清楚,這都是我逼迫他的結果。我以為折磨他,其實最後折磨的不光是他,也是我自己。我們就這樣互相嘔氣,互相折磨,倒底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懸宮外的天空,傳來陣陣轟鳴聲,湖麵上升起了一顆顆流星,它們在漆黑的夜帳上如曇花般綻放。人們紛紛聚到落地窗前觀賞國慶禮花,淩浩攬著我的腰並肩望著窗外,那一刻我確實有幸福的悸動,但是隻是短短的一刻。就象煙花雖然絢麗燦爛,卻隻能做天空瞬間的裝飾,它們逃脫不了很快消逝的命運,誰還能記得上一個煙花是什麽樣子,轉眼它就會被人們所遺忘。有人說煙花是寂莫的,可是誰比煙花更寂莫呢?心裏明明掂記著那個人,卻不能問也不能說,她的心應該更加寂莫吧。顧城,你怎麽樣?還好吧,沒事吧!希望你不要有事。

    走廊那邊突然有一陣騷動和喧嘩,吸引了部分正在觀看國慶禮花的目光。我看到華叔匆忙地跑到主桌,和沈清宇說著什麽,然後夏雨荷和樂欣都驚慌的奔向走廊。

    我意識到可能顧城出事了,我推開淩浩跑迴主桌問華叔:“出什麽事了?”

    華叔搖頭歎氣說:“剛才一個兄弟上廁所,發現二少爺倒在馬桶邊,馬桶裏不光是酒,還有血,一定是酒傷到胃了,唉!不能喝還要喝,他這是何苦呢?”

    他的苦,不能對人說,隻有我能懂,他心裏已經夠苦了,可是我還讓他苦上加苦,好恨這樣的自己,象個喪心病狂的妒婦。

    我雙手掇著長裙,往走廊拚命地跑去,我看到走廊的盡頭,幾個人架著顧城進了電梯,後麵跟著夏雨荷和樂欣,“等等我!”我邊跑邊喊,可是跑了幾步卻被裙擺絆倒,這會我真是痛恨自己的短跑水平,就象顧城說的,我是那個跑一百米會摔三個跤的體育白癡。

    等我跑到電梯口,電梯門早就關上了,我焦急地按著電梯的下鍵,然後,我的胳膊被人抓住,我轉頭看是淩浩。

    他冷冷地問:“客人還沒走呢,新娘的要到哪去?”

    “顧城出事了,我要去看看。”我說。

    “有樂欣和媽他們跟著去醫院,還輪不到你做嫂子的操這份心?”淩浩連拖帶拽地把我拉迴懸宮。

    “你就一點不擔心你弟弟嗎?你這個冷血的家夥,放開你的手!”我衝他大吼。

    “我冷血?嗬,叫他做伴郎的不是我,是你啊,嚴子晴,沒看出來,原來你竟是個狠毒的角色,你折磨他,當我看不出來嗎?”淩浩冷笑著:“你知道嗎,你這樣做,折磨的不光是他,還有你自己,還有我,你根本就沒忘掉他,你還愛著他,不是嗎?可是你又不打算離開我,你這樣身在曹營心在漢,簡直快要把我給逼瘋了,……。”

    他憤怒地說不下去,猛地把我抱在懷裏,有一顆眼淚跌落在我臉上,冰冷的。

    湖麵上的煙花終於散盡,懸宮裏的客人也已經散盡,而我的眼眸裏,隻剩下落拓和孤寂。

    一場隆重浪漫的婚禮,到最後,原來是,一場寂莫無比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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