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慢慢變濃,可視範圍越來越小,但巴諾克的身邊依然被暗色的光包圍住,並沒有融入黑色的迷霧中。

    如人的悲鳴一般,天空中劃過的一絲聲音讓弦不由一怔。

    這不是簡單的陣法。

    潛意識中,她這樣對自己說。

    弦看著金黃色的圖案中慢慢浮現出的如一個人的不完整的臉一般的花紋。她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默默的閉上眼再睜開,最終確定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覺。

    已經沒有辦法阻止了嗎?【那個東西】的力量真的不能抗衡了嗎?

    金色的殘臉慢慢的吐出黑色的惡靈,漸漸的包圍住了整個城市之上,弦的嘴唇變白,咬著牙根,靜靜的看著地麵。

    弦的額頭上慢慢的滲出汗滴,落到了她的鞋麵上,她的身體猛地一抖,仿佛要摔落地一般。

    實體化的狼成一位十五六歲的銀發少年容貌,他伸出手扶住了弦,他精致的五官透露著如狼一般的威嚴。

    “我沒事。”弦強忍著不舒服的感覺,繼續堅持【靈】的輸出,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卻讓她如同冰山一般的美。

    “幽篁,”她的聲音極小,以至於幾近聽不清。“你還能堅持多久。”

    “弦,迴答這個問題前,我想知道我們為什麽非要幹預他的陣法。”

    弦看著幽篁的側臉,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後,她靜靜地開口。

    “如果不阻止他的話,現在,就會造成至少一個城市的毀滅,最重要的是,那個人會受到這種陣法的影響,要是他死了,對於我們來說可是一件很不利的事。“

    幽篁愣了一下,隨即脫口而出。“難道他用的並不是【逝者陣】而是【換魂術】,而他所用到的鏈接的身體就是那個人的。”

    弦仿佛不想多提那個人,於是轉過身,輕輕地把手附在地上,用身體吸收地上的咒文。幽篁不由得心裏一緊,推開了她,他閉上眼用【靈】把她吸入的咒文慢慢的引入一個小盒子中,“你還真是一直都做事不經過大腦!”

    弦笑了笑,看著緊張得臉色微微發白的幽篁,他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把盒子突然用力的丟到了巴諾克的陣法中央,他吐了一口氣,左手伸出手麵朝天,右手放在左臂上,從口中慢慢地說出咒語。

    “以亡靈之聲為我翼,以冰雪之菱為我膚,以暗釋之魂為我容,以蒼天之廣為我懷,由此召喚沉睡千年依然不滅的你的力量,暗之主艾利裏斯,亡靈之法為你的出世而歌。”

    弦驚訝的看著咒印不斷的遍布著他的全身,不免有點擔心,動用禁忌的咒語可是要花上比平常的咒語多上不下十倍的靈力,而如果體內的【靈】用盡的話,內髒的運轉便會受到重大的影響,甚至有可能會沒命。

    更令她驚訝的,是幽篁在大量的【靈】輸出之後,居然沒有一絲的不適,卻是在身邊有更多的強到不用使用,光是散發在周圍便能夠讓人窒息的奇異的力量。

    什麽時候他已經變得這麽強了?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隻是呆呆的癱坐在地麵上,由於陣法的原因,弦的身上並沒有沾上用於發動陣法的水。

    “弦,與其有時間吃驚,不如幫我發動另外一個咒語。”他停了一下,“不過要小心,因為我要你發動的是——血咒。”

    弦突然明白了他是用什麽力量做到這種奇怪的現象,但是同時又開始為他擔心了起來。

    幽篁用了自己【獸族】獨有的鮮血之囊,維持了暫時的力量提升與強大的力量輸出,但是,這卻是把力量一次用盡的方法,也就是說在這次動用咒語之後至少要恢複一個時辰。在這段時間中,他可謂是手無縛雞之力。

    隻因為我的一句話,他就如此努力嗎?

    弦強忍住了心中的不安,用手中的風刃劃傷手指慢慢的滴入到剛才的陣法中,陣法瞬間的變換配合著幽篁輸出的力量。

    謝洛輕輕的敲開了總長的門。

    “謝洛,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你好像都沒有好好的工作呢,光是孟得裏就發生了不下10次的動亂,而且時間僅僅過了一個星期,這樣下去的話,想必可是不用兩個月,這個本來是交通要塞,繁華都市的地方就話化成肮髒的雜亂都市了。”

    謝洛隻是笑笑不語。

    “謝洛,我以前十分的欣賞的的才華,所以才會把你從那個與修羅場無別的【白色軍團】中提拔出來作為我的副官。你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了。掌的權太多,都忘記要為我效勞了?”

    為他效勞?

    這個老狐狸。

    謝洛的心裏不由得這麽想。

    “是嗎?總長你這麽認為嗎?”謝洛的唇角依然保持著剛好的笑意。“那麽我也無話可說。”

    “豈有此理,”總長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你是想造反嗎?”

    謝洛的手中突然發出了紅色的光,上麵印刻的正式在沒來之前不停練習的法術。

    “恭喜總長。”謝洛突然轉身,左手控製住總長的動作,右手把陣法猛地往他的心髒處。“你答對了。”

    紅色的光慢慢的蔓延到了總長的全身,謝洛冷冷地笑著,看著這個人的最後悲劇。

    這一切都在身為傀儡政權的擁有者,貴為莫裏王的弦的不知情中默默進行。

    “弦,閉上眼,”幽篁的聲音雖然小但依然鎮定。“我要打開【翎空咒】了。”

    弦點了點頭,閉上了眼。

    身邊的氣流混亂無章,弦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站不穩的感覺浮在心頭。她茫然的伸出手像是想把什麽東西抓住作為支撐。

    終於穩住了自身的重力後,弦在沒有接到幽篁的命令的前提下並不敢睜開眼,隻是小聲問了幽篁一句。

    “已經可以了嗎?”

    沒有人迴答。

    “幽篁?”

    弦再次開口。

    “你怎麽了?”

    弦意識到有什麽不對猛地睜開眼,全然不顧幽篁當時的勸告。

    恐懼感在睜開眼的一瞬間進入腦中,滿眼都是鮮血,那不平靜的氣流正是由於身邊動用的風參雜著幽篁的身上慢慢滲透出來的血而擾亂了原本應有的流動軌道。

    弦不由得失聲大叫,“幽篁,你在幹什麽?”

    幽篁的臉色慘白顯然是已經沒有力再說什麽了,他低下頭計算著最後一擊的時間,白色的鞋麵上沾著幾滴如花一般的血跡。

    幽篁的眼睛有著明顯的殺意,他的左手變換了幾個動作封鎖了空間裏的除自己與弦以外的所以地方,他的唿吸變得急促起來,快點,再快點,馬上就可以成功了。

    圍繞在風中的血慢慢的閃出異色的光,最終匯聚到了一點,在空中慢慢成形。

    這到底是什麽?

    弦不由得吃了一驚,這根本就不是【翎空咒】而是某種她所沒有見過的秘法,這種東西造成的破壞力與後果她完全不知道。

    人在強大的力量前會有本能的恐懼。

    弦現在不僅如此,而且她在為自己完全不知的那種頭腦空洞感到不安。

    這個【獸族】的人已經強到了自己所不能感知到的程度嗎?

    他在她的身邊如此之久,完全沒有感覺到的力量?

    直到最後的一點光泯滅在視線中,終於,陣法成功,在猛地一擊後,巴諾克的攻擊漸漸開始失效,陣法最終大亂,在一聲悶響之後,最終化成灰燼。

    巴諾克愣了一下,瞬即被強烈的憤怒感所充滿。

    這麽努力凝成的東西,難道就這樣沒了?

    巴諾克的目光觸及光線泯滅的最後的地方。

    那個女人?

    巴諾克冷笑一聲轉過身去目光變得有濃濃的殺意。

    幽篁突然的抬起頭,狠狠看過去,巴諾克的麵容模糊不清。

    巴諾克仿佛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他隻是這樣站著,沒有移動步伐,或者說他已經沒有力氣移動了。他的手按住了左眼。動用了【那個東西】的力量居然要耗費這麽多的【靈】。竟然讓身為頂級的驅魔師的他都感到無力。

    他的眼睛滲出血絲,終於在所有的灰燼落下後看到了另外一邊的人。

    重瞳?

    他微微一愣,看著幽篁的眼。

    這不是開玩笑吧。

    巴諾克來不及多想,隻聽到身後有一個聲音輕輕的喚他的名字,他轉過身,是黑翎。

    巴諾克此時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整個人都軟了下去。

    謝洛擦拭著手上的血跡。

    已經夠了。

    所有的威脅都已經鏟除,他看著身後的一堆屍體,那些都是他殺的公館高層。別看都是老東西,打起來還真的有點吃力呢。

    不愧是白公館的統領人員。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大步的往公館的另一處建築走去。

    他走到了直播係統前,侵入了所有的電腦程序。

    “各位!”他的聲音帶著玩世不恭的不明意味。“由於愛得非瑣總長的不幸過世,如今我們白公館的權利處於中空狀態,所以,為了更好的調節整個國家的秩序,如今,白公館的權力在我,謝洛•馮•馬裏貝爾的手上。”

    仿佛是預料到了這樣做後有人不服是一定會發生的,他笑容不改。

    “至於我繼承的證明呢,”他從身後拿出一張協議書,上麵滿滿的蓋著15個人的手印。“這個可是通過了審理議會的決定呢。”

    那都是他殺掉的人。

    “可是很可惜呢,這些人在我繼位後都會離開白公館,畢竟都年紀不小了,也是時候給他們享享清福了。”

    “那麽,今天的通告就是這樣了。”謝洛微微一側身。“各位,從明天開始我們白公館就開始一年一度的內部係統整理,不久之後就會有新的統領出現,請大家慢慢期待。”

    謝洛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擦了擦滲出的汗。

    想必那個莫裏王現在還在努力的和巴諾克對打呢。這麽簡單就可以消耗掉她的力量,那麽接下來幹掉她應該也不算什麽難事了。

    謝洛這樣想著不由得歎了口氣。

    “王,我們迴去吧。”幽篁的聲音微微有點顫抖,“累了。”

    弦微微一愣,瞬即點了點頭。

    巴諾克看著那兩個人的身影慢慢的消失,沒有說話。

    “我們也走吧。”巴諾克轉過身向黑翎說道。巴諾克無意中看了黑翎一眼,但是瞬間被恐懼感充滿。

    沒有靈魂一般。

    她的眼睛隻是黑色的深色到見不到底。

    “黑翎?”

    沒有迴答。

    “你怎麽了?”

    詢問的同時,巴諾克往後退了幾步做出防備的動作。

    黑翎的手突然抬起,猛地往地上一擊,塵土飛濺而起。

    不會吧,怎麽這麽倒黴。難道說黑翎被控製了?

    巴諾克來不及多想,在胸前結了一個印,但是由於之前用掉了大量的【靈】,沒有任何的現象出現。

    難道被同黨殺掉?

    這麽不幸的結局?

    他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表達現在的感受。他看著黑翎把手中的刀慢慢的刺入身體。鮮血噴湧而出。巴諾克抓住了她的手想阻止她的動作,但最終失敗,他看著血一點點的滴在地上,身體變得無力。

    他伸出手用最後的一點力氣推開了她,隨後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而弦那一邊也不順利。

    弦的手抱著由於力量用盡而變迴弱獸形態的幽篁。看著眼前圍住自己的不下13個人,由於先前的力量大量耗費,一個人單獨打這麽多人已經是件難事了。她甚至可以說連逃跑的力量都沒有了。

    她看著眼前的人,不由得吃了一驚。

    那都是她們白公館的人。

    怎麽迴事?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咬了咬牙。

    謝洛那個混蛋。

    弦瞬間由於憤怒而不由得重新激起了力量。她抱緊熟睡中的雪狼,騰出一隻手抽出刀,【靈】是沒有多少了,那不代表我沒有什麽體力了。

    弦這樣想著,一邊把刀往一個人的身上砍去。血液帶著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她結了一個印,吸收了所有那個人血液中隱藏的【靈】。

    稍稍恢複的弦咬咬牙。

    謝洛那家夥我饒不了他。

    弦這麽想著,眼中的殺氣爆發了出來。

    她瘋狂的揮著刀。

    將會發生什麽事情弦已經大概的猜到了,巴諾克不過隻是一個牽製她的道具罷了,限製她迴去的時間,而在這段空隙中,他可以徹底做到掌握整個公館的權力。

    雖然他有奪權篡位的想法,而她也早就知曉,但沒有想過會這麽快。

    而且甚至要置她於死地。

    這讓她萬萬沒有想到,本來與他並沒有多少交集,而且對於他的計劃非但不否認,甚至有過暗中幫助,但是如今他要來殺了她?

    真是可笑。

    弦瘋狂的殺了擋路的13個人,腳步輕點往公館趕去。

    怎麽這麽容易就幹掉了?

    弦略有不安。

    中計了。

    弦突然的反應了過來,看著自己離開後便繞上她的身體的青藤正一點一點纏到她的脖子上。

    還沒有向謝洛問清楚,怎麽可以這樣死掉。

    意識開始模糊,弦終於明白前麵的人不過是誘餌而已。

    後悔莫及的她用了自己最後的一點力氣打開了剛剛與巴諾克對戰時用來吸收力量的盒子。

    盒子發出的光燒斷了繞在她身上的青藤。

    弦困難的唿吸著。

    明明已經脫險了,總不至於倒在這種地方吧。

    弦的視線開始模糊,力量的透支與先前的一段時間缺氧終於堅持不住,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就以現在自己的這種狀態怎麽可能打得贏謝洛。

    既然我還活著,公館總長的位子就輪不到你。

    弦這樣想著。本來對權力沒有什麽想法的她終於無法忍受。

    她隻是一個名義上的王,實權歸於的實際上是公館的總長,本來以為謝洛篡奪了位置之後自己能稍稍好受一點。

    既然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那麽也就沒有什麽好期望的了,謝洛也不過是和那個老頭子一樣的人罷了。

    她這麽想著倒在了地上。

    “謝洛,你幹得實在是太爽了。”一位金發的年輕男子猛地衝過去,一隻手臂掛在謝洛的脖子上。“也不叫上哥們兒,你也真是的。”

    謝洛笑著喝了一口紅酒。

    “伊洛亞,你的耳朵也太快了,我才剛剛做完通告呢。”

    “你這小子下手也夠狠,一下就殺了所有的審理議會的老東西們。”伊洛亞把臉靠近了謝洛一點,“不過總長的小女兒你還留著呢,你小子是不是想……”

    “別亂說,隻不過覺得留著還有用。”

    伊洛亞看著謝洛的側臉,這個年僅19歲的少年的臉上有著與年齡不符的穩重,精致的容貌很難讓人想到他其實是個嗜血如命的掌權者。

    隻要他想,仿佛就可以讓一個世界為他毀滅,隻要他想,他便可以如死神一般隨時斷定他人的生死。

    作為他6年的摯友,從13歲那年陪著他從【白色軍團】中逃出,一路上連戰500人一直殺到了白公館的前麵。小小年級卻有了讓人感到恐懼的力量,當時白公館的總長收留他們,給他們極高的待遇,不過是為了讓他們幫助他穩固他總長的地位。

    其實他們早就知道,那個老頭,不過是想怕自己老了,無法繼續穩固政權。

    表麵恭敬,但實際上,隻是認為伊洛亞和謝洛是兩個怪物罷了。

    謝洛在看到那個老頭的時候就知道了,而且,也有了把他取而代之的想法。

    “謝洛,那個老東西死了,我們的力量應該恢複了吧。”

    為了預防這種力量推翻他的統治,愛得非瑣,也就是那個老東西曾經封鎖了他們的【靈】。

    “那倒沒有。”謝洛的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他死了以後那個封鎖沒有解開,看來,它並不是與他的生命聯係的,我還以為威脅到他的權力,他就會用自己的力量呢,沒想到那個老狐狸還是那麽狡猾。”

    謝洛微微露出了生氣的臉色,伊洛亞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總會有辦法的,先休息一下,不然你累壞了,我們怎麽辦。”

    謝洛沒有說什麽,隻是放下紅酒看著眼前笑得沒心沒肺的死黨。

    “弦沒有被處理掉。”謝洛靜靜的開口說到。“所以還是要小心,可不是萬事大吉了呢。”

    伊洛亞的臉色變白了一點,但是瞬即穩定了自己的情緒。

    “那樣都沒有除掉,不會是說笑的吧。”他看著謝洛嚴肅的表情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他低下頭。

    沒想到這個莫裏王這麽厲害,本以為和巴諾克的戰鬥會讓她耗費所有的力量,而她非但打敗了巴諾克而且還成功的逃脫了陷阱?

    還是說有人暗中幫助?

    不過這都不是現在要想的,真正重要的是接下來怎麽辦。

    伊洛亞看了看窗外陰森的天,不由得出神,良久他收迴了視線,身側的謝洛已經因為太多事而累了,倒在他的懷裏睡著了。

    伊洛亞撥開他的亂發,沒有吵醒他。

    下一步該怎麽做呢?

    謝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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