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承嗣悻悻地轉身走開,隻覺得就算周圍鶯歌燕舞佳人如雲,他的心裏也是愁雲慘霧無法開懷,當即沒了遊樂的興趣,帶人返迴都城。


    怏怏地騎馬正走,突然被人攔住,武承嗣垂眸看去,卻見是路邊停著一頂轎子,轎子裏的人走出來,道:“在這裏遇到殿下,真是巧的很,不過殿下不是去踏青了麽,如何這樣快就迴來了?”


    這人身形傴僂,麵貌奇異,笑得也討嫌的很,竟正是武懿宗。


    武承嗣見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很不開心,隨意敷衍了兩句就要走,武懿宗卻似乎窺知他在外頭qing場失意,不憚以瘦弱軀體螳臂當車般攔住馬兒:“所謂詳qing不如偶遇,我在前頭的閣子裏訂了位子,今日有個新來的西域女樂,聽說生得碧綠的眼睛,金色的頭髮,而且那腰還會……”他及時地打住,對武承嗣道:“殿下可有興趣一同前往鑑賞鑑賞?”


    武承嗣原本是懶得去參加什麽酒宴,然而聽說有奇異的女樂需要鑑賞,這卻比鑑賞什麽詩詞、什麽琴音要通俗易懂的多了,當下轉怒為喜,欣然答應。


    當即,兩人來到翠紅閣,小廝們畢恭畢敬請了進內,踏步其中,就仿佛到了極樂之地,處處歌舞昇平,身著各種服色的姬人穿梭,好一派旖旎的溫柔鄉景致。


    武承嗣還未落坐先心曠神怡,更覺著這裏實在比曲池江畔看別人恩愛自個兒gān吃涼風要好的多了。


    服侍的垂髫少女奉上酒食,兩人各吃幾杯後,武懿宗問起今日踏青景致。武承嗣忍不住牢騷:“起先倒是好的,隻是被不識相的人攪了局。”


    武懿宗打聽明白,笑而不語。


    酒力上湧,武承嗣咬牙又道:“明明是我請了來的,最後反被他拐帶走了,沒有天理。”卻渾然不去提阿弦已經許配崔曄、他正挖人牆角的事實。


    武懿宗這才笑道:“周國公你實在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這位女官早就名花有主了,何必還苦苦往上湊?天涯何處不芳糙,再者說,我實在覺著女官的姿色其實一般,而且行為舉止,也絲毫沒有名門淑媛的高貴氣質,著實配不上殿下。”


    武承嗣道:“你懂什麽?我就是喜歡她那樣的。”


    武懿宗被毫不留qing地甩了一句,心裏輕蔑地想:“你就算喜歡,也是看得見摸不著,有個屁用。”


    麵上卻大拍馬屁:“當然,殿下的品味總是跟我們這些俗人大不相同……”他打量著場中的鶯鶯燕燕們,色迷迷笑道:“我就隻喜歡這些身上有些rou的。”


    武承嗣不由噴笑。


    酒過三巡,西域的女樂終於登場,金髮碧眼,倒也罷了,隻是看個新奇,但腰肢果然扭動的異常銷魂,就算是最善於肢體扭曲的蛇也自愧不如。


    武懿宗看的目不轉睛,口水吞咽個不停。


    武承嗣瞧在眼裏,又看著那女樂赤luo的長腿,心中暗自忖度:這美人兒的一雙腿,幾乎就有武懿宗整個人高了,而武懿宗如此垂涎這女樂,如果真的滾在一起,那場景實在是叫人無法想像。


    忽然武懿宗道:“殿下,最近可聽沒聽說,梁侯似乎要迴長安了?”


    武承嗣迴過神來:“隱約聽說了,怎麽,消息確鑿了麽?”


    武懿宗道:“如今長安消息最靈通的當數殿下,我還想跟殿下打聽打聽呢。”


    武承嗣道:“天後並沒有跟我提過。”


    武懿宗點了點頭,想了想,道:“說來,這梁侯可也是栽在了女人手上。”


    武承嗣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他說的自然是阿弦了。


    武承嗣便說道:“倒也未必,梁侯自己身上不gān淨,倒有一大半怪他自己,如果他是清白無辜的,別人當然也奈何他不得。”


    武三思是被貶出長安的,先是名頭不佳,且武三思xing子yin狠,武懿宗雖然也並非善類,可想到要跟武三思沆瀣一氣的話,有些與虎謀皮的意思,心裏忌憚。


    幸而武承嗣看著是個“容易”相處的。


    武懿宗生得別具一格,心思卻也jing彩紛呈,他知道自己能上位的原因,跟武承嗣迴長安步步高遷的原因如出一轍,隻可惜一來他的身體殘缺相貌醜陋到舉世震驚,有目共睹,二來在武氏族譜上他跟武後的親戚關係略有些遠。


    所以雖然也沾光高升,卻遠遠不及武承嗣猶如青雲直上般迅速。


    但武懿宗清楚的知道,如今的qing況下,武氏皇族的人一定要同心一致,顯然在武三思之後,武後最青眼的人就是武承嗣,如果抱緊武承嗣,跟他同氣連枝的話,武後一定會高興,而他的地位也一定會固若金湯。


    隻是武承嗣偏好像不開竅,總要去親近他們的對頭。


    武懿宗不得不說的明白些:“殿下,您覺不覺著,二聖對待女官的態度,有些太過……太過親信了?”


    武承嗣眨了眨眼:“不錯,我也這麽覺著,不過女官為人能gān,你我隻怕也不及她,而且又是本朝第一名女官,所以二聖格外寵愛她,也是有的了。”


    武懿宗心裏暗罵蠢材,他不得不戳一下武承嗣的痛腳:“但是這女官是要嫁到崔家的。”


    武承嗣轉頭看他,武懿宗趁熱打鐵:“要知道那些門閥士族,最看不慣的就是我們這些人,一直暗中針對呢……您看,當初本來聽說是要把女官許配給您的,卻不知為何又給了崔曄,若是許給您,是代表對咱們武氏族人的嘉許跟信任,但是偏偏給了崔曄,這其中的意思您可細想。”


    這卻也是武承嗣的一樁心病,他愣愣地看著武懿宗,渾然想不到對方居然能從這個清奇的角度分析的合qing合理。


    武懿宗吃了口酒,語重心長地說道:“已經有個梁侯是前車之鑑,我可萬萬不想殿下也出任何意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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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人沒想到的是,等不到武承嗣出什麽意外,武懿宗倒是先出了意外。


    而導致這意外發生的也不是別人,正是阿弦。


    聽說這消息之後,武承嗣無法形容自己的心qing,有點驚悚,有點無奈,又有點啼笑皆非。


    阿弦在皇後麵前,告了武懿宗。


    那也是阿弦第一次動用進宮腰牌。


    到底是知女莫若母,武後在聽說阿弦求見的時候,便笑對身旁的牛公公道:“這孩子一定又是來給我找事兒的。”


    牛公公忙道:“娘娘為何這麽說?”


    武後道:“她的xingqing我最知道,如果不是有要緊事qing必須麵見,你當她會主動前來麽?”


    牛公公還半信半疑呢,但很快就變成了深信不疑。


    可對武後而言,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在聽了阿弦的第一句話後,還是忍不住心頭一沉。


    武後眉頭微蹙:“你說你要告河內侯,為什麽?”


    阿弦道:“他nuè殺了一名府內的婢女。按照《唐律》,無罪而殺本府奴婢,服刑一年,如果是故意殺害,罪加一等。”


    武後沉吟:“你有何證據說他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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