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合適的人?”阿弦撫了撫額頭,喃喃道:“原來……一無所有,對您而言,才是最合適的人嗎?”


    “不錯,”武後道:“這樣別人就不會說閑話了。你也能自在地施展你的才能。你該明白我的苦心,我……”


    皇後停了停,眼中掠過了一絲極為罕見的柔和之色:“我從未對任何人這般寬容。十八子,你該明白。”


    迴想從最初召見阿弦的開始,她屢屢地衝撞,種種破格之舉,且從最初武後對她的印象就不佳,縱然如此,一路起起伏伏到如今,居然讓她屢次轉危為安,死裏逃生……


    雖然武後知道,讓阿弦保住xing命的最大原因,是因為武後正需要這樣一個棋子,但無可否認的是,她的確對這個女孩子有一份格外的寬容……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棋子”不可或缺,還是因為……她想不明白。


    但或許,這也是一種“緣分”。


    正在武後用一種欣慰跟讚賞憐惜等等難得qing緒jiāo織的目光凝視阿弦的會後,阿弦卻忽然道:“但是我……不想這樣。”


    武後怔道:“你不想如何?”


    阿弦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著武後:“我不想……一無所有。”


    武後雙眸微睜,繼而迅速皺眉:“你說什麽?”


    阿弦握著雙拳:“沒有人天生喜歡一無所有,我從繈褓無知的時候就離開了父母,幸而有個疼愛我的伯伯在身旁,好歹我不是一無所有,誰知道老天不公平,帶走了伯伯,就像是您所說的,我以為我又一無所有了,在那時候,您知道我最想的是什麽嗎?”


    武後看到她的眼中有淚光閃爍,武後道:“你想怎麽?”


    阿弦道:“我什麽也不要,隻想跟著伯伯一起去。”


    武後蹙眉無言。


    阿弦道:“但是在那時候,有少卿跟阿叔在我身旁,我才活了下來,後來、後來我跟阿叔來到長安,漸漸地才知道,對我而言,阿叔早成了無法或缺的人。”


    武後微微震動:“你……”


    想到崔曄,眼睛裏的悽惶寒冷也都退散了,唇邊不由自主多了一絲暖色溫qing的微笑。


    阿弦輕聲道:“我喜歡他,對我而言就像是家人,也是我喜歡的人,我知道娘娘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是我仍是喜歡阿叔。不管如何,也無法改變。”


    “住口!”武後沉聲喝道。


    阿弦直視著武後的雙眼,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對我而言,娘娘其實就是最出色的人,雖然曾經聽了許多有關您的不好的傳言,但是自從在朝為官後,漸漸地明白了您是什麽樣的人……您的所作所為雖不能說毫無瑕疵,但就算比起皇上來也毫不遜色,可是這樣的皇後,會是一無所有才能造就的嗎?”


    武後眼神閃爍:“我讓你住口,十八子,你是在抗命嗎?”


    又道:“你竟敢把我跟你做比,是誰給你的膽子?”


    阿弦停了停,輕聲一笑:“我自不能跟您相比,我也知道皇後隻當我是棋子而已,但我……我並不是棋子,我隻是個人,會喜歡,也會傷心。”


    阿弦緊緊地閉了閉雙眼,像是要忍住心裏的痛楚,她唇邊帶笑,淚卻一湧而落。


    武後雙眸沉沉,忽道:“好。”


    阿弦不解抬頭。


    武後道:“我便再給你個機會,現在讓你自己選擇。”


    “選擇?”


    “不錯,”武後漠然看她:“你自己選,是要崔曄,還是當女官。”


    阿弦愣怔。


    武後眼神冷峻,道:“你是想跟著崔曄,還是想在朝為官,這兩個隻能選一個,你告訴我,你如何選擇。”


    這一句,令人窒息。


    武後又道:“你若是選擇崔曄,從此男婚女嫁,我不gān涉,不管你們鬧翻天都好,隨你們意。若是想在朝為官,那就要割捨這份癡心妄想,從此別再跟我提什麽不可或缺。”


    偌大的殿內,肅然而坐的武後就像是殺伐決斷的神祗,她似笑非笑道:“十八子,想好了再說。因為一旦選擇,就沒有迴頭的機會了。”


    ---


    入宮赴宴的群臣之中,崔曄,袁恕己,明崇儼等都位列其中。


    另外還有李氏諸王跟武氏皇親等。沛王李賢,英王李顯,殷王李旦等也均在,隻有太子李弘先前露了一麵,便由太子妃裴氏陪著退下休養。


    但除了唐人之外,西域,海外,邊蠻等地的使臣也都受邀在座,其中便有遣唐使河內鯨跟副手,以及yin陽師阿倍廣目。


    武後離席的時候,太常寺的樂師們正在奏四夷樂舞。


    直到三刻鍾後武後才返迴,此刻殿中一名健碩青年正開始在跳胡騰舞。


    高宗傾身笑道:“皇後如何才迴來?差點錯過你愛看的了。朕正要派人去知會你呢。”


    武後笑迴到:“方才多吃了兩杯,頭有些暈,這會兒才好了。”


    當即端坐了看那樂舞。


    底下群臣之中,崔曄不禁看向武後,心中隱隱有一種不祥之感。


    之前武後才退席,就有宮人將阿弦傳了去,自然是被武後叫了去,如今武後已經迴來了,但阿弦卻未曾返迴。


    崔曄暗看皇後,見武後同高宗低聲細語,笑意盈盈,神qing似乎並無異樣,可崔曄卻從那雙鳳目裏看出了克製的怒意。


    這對掌政多年老謀深算的皇後而言,至為罕見。


    正在凝望武後之時,高高在上的那女子目光轉動,淡淡地瞟向了崔曄麵上。


    崔曄先前隻顧忖度發生何事,竟並未提防,不期然跟武後目光相對,崔曄心頭微震,麵上卻還波瀾不動,隻向著皇後微微地低眸垂首,遙遙致意而已。


    武後看了他一會兒,同樣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重又將目光投向場中正騰挪跳躍的舞者身上了。


    崔曄垂眸,端了一杯酒在手中,心頭那股不安之意更濃了。


    正有些如坐針氈之意,忽地看見武後身側,太平公主湊到李賢身旁,輕輕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李賢歪頭,太平在他耳畔低語數句,李賢臉色立變。


    正在此刻,上頭武後道:“太平,不好好地看舞,在說什麽悄悄話?”


    太平公主道:“沒說什麽,在跟賢哥哥說跳的很好呢。”


    武後笑道:“你過來。”太平遲疑地看了李賢一眼,眼中焦慮之意一閃而過,卻終於起身走到武後身旁。


    武後將太平公主摟入懷中,疼愛地看著她問道:“你方才跑到哪裏去了,怎麽身上這樣冷?”


    太平道:“他們說我的獅子犬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我才去找了。”


    “找到了嗎?”


    “找到了。已經叫帶迴去了。”


    說話間,李賢悄悄起身,正要離席,武後道:“沛王去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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